第2章 護兄長方肅激詞
來者不是外人,正是方家的二公子,方肅的二哥方介,那方介生得魁梧,威風八面,為人更是囂張狂妄,在場的這些人里,有不少平日里都被他折辱過。
唯有方肅是個例外,因為方肅總是把自己關在大院之外的別院里,深居簡出,而方介最喜好游山和打獵,兩兄弟很少見面。
這時的方介,一臉醉醺醺的樣子,似乎是剛剛與人飲酒而歸,一點禮數都沒有,直接踹門進入,對著院子里的人指指點點。
方介怒斥著:「你們這幫人,對著一個死人哭哭啼啼,能把他哭活不成?身為將領,打個仗把自己的命都打沒了,這不是廢物嗎!」
一個老者站起來指責:「大公子馬革裹屍,為家族而捐軀,這是英勇犧牲,二公子怎麼可以如此沒有禮數,口出狂言啊。」
方介一口駁斥:「放屁!廢物就是廢物,換了我去打這場仗,不要說死在那裡,我現在已經站在長沙的城頭上了!你這老朽,平日里在我父親手下吃喝不少,關鍵時刻屁用沒有,也不見你幫著我父親攻下長沙,倒是在這裡多嘴多舌。」
「你!你你你……」老者被氣得胸悶,一屁股坐在地上。
方肅哭到通紅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寒芒,嘴角揚起一抹陰險的笑容。
果然,方介馬上把矛頭對準了方肅:「還有你,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個娘們一樣蹲在家裡,你是詩書不學射御不會,咱們方家有你這種丟人的東西,真是奇恥大辱,也就現在,除了跪在這裡哭哭啼啼,你還有什麼用!」
主母斥責道:「方介,你不要太過分了,你大哥才剛剛過世,你不但一點都不尊重,還要在這裡口出狂言,你是要氣死為母嗎!」
方介一臉的不屑,也不回答主母的話。
方肅扶著主母坐回到椅子上,然後在院子里眾目睽睽之下,抹了抹眼淚,質問道:「二哥,我深居簡出,尚且知道最基本的禮數,你平日里四處遊盪,難道不懂這些道理?大哥剛剛過世,你就這番出言不遜,有沒有把父親母親放在眼裡,有沒有把我們方家這一大群人放在眼裡啊。」
方介怒瞪著方肅,不由分說,一腳踢在方肅的胸脯上,將方肅踢倒在方玉的棺槨旁邊。
方肅身後的英東,頓時怒火中燒,立即便要起身,被身旁的龐遠死命按住,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方肅從地上爬起來,第一時間竟然是輕撫著方玉的棺槨,大聲道:「大哥,三弟決不允許任何人污衊你,哪怕這個人是我的二哥!」
身邊之人,無不感慨於肺腑,幾個門客主動伸手去扶方肅,而方肅則是示意他們不要動,自己扶著方玉的棺槨站起來。
方肅顫抖著聲音:「年幼時,是大哥教會我走路,如今,還請大哥再扶持我一把……」
方介放聲大笑:「還在對著這個死人說話,我倒是看看,他怎麼扶你!」
暴戾的方介,竟然還要動手傷人,院子里的人全部站起來,去制止他的動作,還是一個人的怒喝聲,讓方介停下了。
「方介,你好大的膽子,你有沒有把你爹我放在眼裡!」
出來的人正是剛剛清醒的方廷,方家家主,他這句話雖然聲如洪鐘,氣勢驚人,但他還是肉眼可見的虛弱。
方廷指著方介怒罵:「你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辱兄傷弟,狂妄至極!等我死了那天,你是不是還要在我的墳頭上吐口水啊!還不給我滾出去,別讓我再看見你!」
方介見父親竟然這麼快就醒過來,也沒想到,再加上方廷怒喝的聲音,一時間心裡膽怵,也不搭話,轉身徑直走了出去。
龐遠和英東,趕忙過去攙扶著方肅,方廷見方滿臉是血,著急相問:「老三,你這一身傷,可是你二哥弄的?」
周圍的門客紛紛告知:「三公子跪在大公子的靈柩前,磕頭磕到頭破血流,哭啼哭到聲音嘶啞,任憑二公子打罵,三公子也一心護著大公子的英靈。兩兄弟的感情竟然如此親密,讓我們這些旁觀者,無不感動肺腑啊。三公子之仁德備至,也是世間罕有啊……」
方廷含淚拉著方肅,方肅也是淚眼模糊:「父親,您重傷未愈,應該好生休息,怎麼可以出來,還要斥責二哥,怒傷心肝啊……」
方廷嘆氣:「你二哥平日里盛氣凌人,對自己的親兄弟都能下此等重手,可想而知,你定然受到他的折辱,可是你居然隱忍至今。」
方肅道:「肅,顧念兄弟之情,更不想讓父親母親為此等小事擔憂,只是沒想到,二哥竟然如此飛揚跋扈,侮辱兄長,頂撞母親。任二哥如何待我都無所謂,但是他如若敢辱沒父親母親和兄長,那麼我絕不姑息!」
此番言論,方肅說得不卑不亢,滿院之人聽得清清楚楚,也是議論紛紛。
方廷緊緊攥著方肅的手:「老三,你是父親的好孩子,你受傷太重,趕快回去歇息,我立即讓醫官去幫你治療。」
隨即招呼著龐遠和英東:「龐遠英東,快扶著他回去養傷。」
龐遠和英東拱手作揖:「遵命!」
隨即,二人攙扶著方肅,緩緩走出門去。
目送著方肅走出去,方廷頓感胸悶氣短,整個人昏昏沉沉,吐了一口血,倒於地上。
院子里的人慌亂一片,趕緊扶著方廷重新回到房間里去,一場大公子方玉的葬禮,被無數個插曲打亂。
別院的長廊里,英東背著方肅,龐遠在旁邊緊緊跟隨,三人快步走著,方肅突然笑道:「我剛才的話,說得如何啊……」
英東一愣,看向龐遠,龐遠點頭道:「感人肺腑,大公子的英靈一定會很感動,主公和主母,還有滿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會很感動。」
方肅笑了幾聲:「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想我方肅,內心純良,俱無謊言,大哥待我不薄,他這一去,我怎麼可能不痛斷肝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