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獵殺哥布林(1)

兩人現在的住處是一個小木屋，兩房一廳，空間不大。房裡都是備著一張床、一床被，廳里放著一張小圓桌，小得也就夠兩個人面對面坐，再多一個人都顯擁擠。

正午，沒吃早餐的兩個人買了幾張大餅，就著糖水慢慢地啃。兩人雖說在大家族中長大，但並不是被圈養在家中，平時也會走街串巷，各種民間食品吃得也不少，並不像人們想的那樣舌頭被養得很刁。

但把大餅當做正餐確是人生第一遭。兩人在那啃著大餅，吃著吃著吃出苦味來。

「我們該怎麼辦？」衛維突然問道。芙蕾雅一愣，不知道衛維問的是哪件事情。「我們成了冒險者之後呢？」衛維繼續說道：「成為冒險者是老師和前輩的意思吧。」芙蕾雅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老師說了，我們最好忘掉一切，過普通人的生活。」

衛維看著芙蕾雅，一臉不信的樣子，讓他們兩個成為冒險者，怎麼可能是要他們忘掉一切。芙蕾雅怪怪的，她在騙我。衛維得出這個結論，自己給自己嚇了一跳。

衛維連忙止住自己瞎想的念頭，他拿起大餅繼續啃，沒有再追問。芙蕾雅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開口說道：「別想那麼多了，我們現在完全不知道導致這一切的原因。而且衛維，你......」芙蕾雅停住了。她沒說完整的是，你值得信任嗎？當她看到衛維剛醒來的樣子時，她覺得衛維一定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可是冷靜下來后，老師對她的警告又盤旋在耳邊，侍女背叛她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她猶豫了。她無法信任任何人了。

「嗯？」衛維疑惑。「沒什麼。」芙蕾雅輕輕捋了捋眉間的散發，一口咬下一塊大餅，鼓著嘴巴在那嚼，時不時喝兩口糖水。衛維知道這是這傢伙一向表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的表現。

嘖。衛維感到頭疼。不到三天的光景，好像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似的。但好歹眼前還有事情要辦，按芙蕾雅的講訴，雖然這個屋子是她的紅頭鬼師傅買好的，但剩下的錢也就只夠半個月的飯錢了，要是頓頓大餅就糖水，倒還能撐一個半月有餘，兩個人並不想頓頓吃大餅，那冒險者協會的任務就是必須得完成的。

三天後，衛維打開那任務捲軸，說是捲軸，其實不過是捲起來的脆紙，嬌弱得很，和魔法捲軸的材質不能相比，所以得小心一點打開。芙蕾雅在一旁把玩著加五個銀幣得來的法杖，見衛維把任務捲軸打開平鋪在桌子上，也湊近來看。

任務其實很簡單，就是去小鎮外的山中深林外圍殺哥布林，剖二十張皮回來就可以交付任務了，皮也不要求完整，能認出來是哥布林就算過關。

哥布林這類魔物，繁殖快，以人為食，破壞環境能力強，但基本沒有天敵——其實就是沒有上位捕食者，沒魔物愛它那梆硬又賊臭的肉。魔族其實和人類一樣，也不喜歡這種生物，但見哥布林能給人類造成麻煩，自身又不會被影響，反而會因此保護一些哥布林部落的頭頭，以便它們持續不斷地去給人類帶去麻煩。

哥布林最喜歡吃人類幼兒的肉，對成年人類有著跨越種族的慾望，天生暴戾，又天然有著巨力和極快的速度。鎮外的居民一直都深受其擾，而一位普通的成年男性必定敵不過一隻普通的成年哥布林，這時候就只好發布任務，用錢消災，又由於哥布林繁殖能力強，繁殖速度快，難以斬草除根，花錢雇冒險者都成鎮外居民的固定支出了。

衛維十歲左右就與哥布林干過架，當時他練劍小有所成，家族就捉了一隻快成年的哥布林給他練手。結果也顯而易見，他直接被打得滿地跑，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最後還是王剛來救場。衛維至今都記得王剛的那一劍，純粹力量的一劍，直接將在那裡哇哇亂跳的哥布林橫截為兩半，綠色的血液噴涌四濺，當時的衛維來不及躲避，直接被濺了一身，十歲的他當場就哭出聲來。

自那之後，衛維就再也沒接觸過哥布林。這次任務是要殺哥布林？衛維有種大仇即將得報的預感。芙蕾雅看完任務，想了想，問道：「要雇傭人嗎？我們好像都不會剖皮？」衛維經她一提醒，想到那個畫面，開始犯噁心，但還是擺了擺手：「不用，現學就好。」沒準以後還得對人下手呢，對隱藏在幕後的仇人。衛維心想，眼神又陰沉下來。

兩人分別整理好自己的背包后，去集市備了幾天的乾糧，買了一些止血藥，覺得萬事俱備后，也不再磨蹭，徑直前往鎮外。

斯特姆小鎮並不大，兩人就保持普通人的步行速度，也不過半天光景就來到了城門口。這時已是黃昏時分，城門就剩一道一次僅容兩人通過的過道，兩個士兵站在兩側，檢查進出的人的情況。

衛維和芙蕾雅一身普通的冒險者服裝——布衣布褲布包。士兵一看就知道是要去鎮外完成任務的冒險者，就只淺淺掃了一眼，揮揮手便放這兩位年輕的冒險者出去。

一出小鎮，撲面而來的便是一陣帶有新鮮森林氣息的風，芙蕾雅刻意散在額前的碎發被掀得四散。芙蕾雅稍稍整理一下頭髮，轉頭對衛維說道：「這風真新鮮啊。」衛維任布衣在風中獵獵作響，笑道:「畢竟鎮外除了民居，一眼望去，也就只有山和森林了。」

也許是天地開闊，也許是晚風愜意，兩人都覺得心中陰翳暫時散去大半。

兩人現在睡覺依舊會半夜因噩夢驚醒，然後各自在自己的房間默默流淚，淹沒在無盡的痛苦中直至早晨，然後極力整理好情緒，若無其事地互道早安，開始一天的生活。

但現在，場景的變換，真的讓兩人積壓的負面情緒得到了緩解，兩人像是快淹死的人突然吸到了氧氣，心中輕鬆不少。

芙蕾雅突然停住，迎風展開雙臂，扭頭對衛維笑道：「吹吹風再走吧。」夕陽的餘暉灑在她的側臉上，在那裡暈開，她的笑蕩漾開，在暈開的光影的烘托下，花一般綻放。

好美。衛維看得發愣，下意識學著她迎風站立，展開雙臂。

為什麼要提防我呢？芙蕾雅？

他本能地想到這個問題，終究還是沒問出口。也許她有自己的苦衷，他不想她現在的笑容因他而消失。

於是他把到嘴的問話變為向外的呼氣，他在那裡拚命地向外吹氣，像是要和風打架的小孩。芙蕾雅在一旁看見，也學著要和風打架。兩人看見彼此的樣子，都笑得不可開支。

天色慢慢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