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正當我為悅寶在新校區住宿的事及我自己爭取報名參加培訓申領記者證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之際，周揚鄉下父母的家中出了一件大事，猶如晴天霹靂般，一向身體健康的周揚的母親突然查出癌症，並且還是癌症晚期，最多不超過三個月。

剛聽到這個消息，我都驚呆了，我從未想到他的母親會先於他的父親離開。記得剛與周揚談戀愛時，春節隨周揚到他家裡，看到他駝背的、有著嚴重哮喘的父親，我心想，這周揚的父親看著真可怕，嗓子眼裡象在拉鋸似的，會不會隨時「那個」（這裡「那個」的意思就是隨時有生命危險。），而周揚的母親看上去卻截然不同，精神矍鑠，看起來比他父親年輕多了。不曾想，多年後，他的母親反倒要先離開，這不得不讓人感嘆人生太無常了，正是應了那句老話：生死由命。

炸一聽到周揚母親癌症晚期的消息時，我的思想是麻木的，頭腦頓時像放電影一樣閃過我與他母親經歷的點點滴滴，說實話，快樂溫馨的畫面實在太少，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之前說過，我生悅寶時，打電話通知他母親來醫院，他母親呆在醫院病房裡，一直拉著臉，我肚子一陣陣地痛，我看著他母親的面部表情，我的心都涼了，我心想：別人生孩子時，婆婆都會拉著臉嗎？我想：也不是啊，我大嫂生了四個女兒一個兒子，我母親每次都笑呵呵的，每次搞得左鄰右舍都以為大嫂生了兒子，所以母親才高興得合不擾嘴。我又想到，悅寶出生后，讓周揚打個電話回去報個喜，誰知，他母親又傳出話告訴我，說：「村上人說：『生個姑娘還朝揚四海的。』」然後就是沒有滿月，由於我跟他母親爭了幾句，他母親一氣之下就走了，直到悅寶四歲時，因為我和周揚吵架，母親看到我被打了，到周揚單位質問了並警告了周揚，接著，有一天的一大清早，他父親和他母親拉著臉，怒氣沖沖地來到我家質問我……這一幅幅畫面在我的頭腦里歷歷在目。如果說，以前我對他母親有太多太多的恨，但此時此刻，我聽到他母親癌症晚期的消息時，心中的恨意瞬間消失了，但是也沒有太多對他母親的敬意。正所謂，人生在世，生死為大。我生女兒時，我未享受到他母親的愛。

雖然周揚的母親也許不是個好兒媳（因為聽他母親自已說的，周揚的爺爺當年歸他父母養，后因他母親的原因致自殺而亡），也許不是個好婆婆（起碼予我而言是這樣的），但是絕對是個好母親，她愛她的兒子。她一生生養了五個兒子，個個都識了字、讀了書。聽周揚說，大多數的時候，開學之際，都是他母親借錢讓他們讀書的。

人生有很多角色要扮演，能扮演好一種角色就夠了，正如周揚的母親一樣，能做好一個母親的角色就足夠了。他母親的這一點是值得我學習和敬佩的。母親是偉大的，自私的，無可厚非的。

無形之中，我也成了周揚母親般的人，也認準了人生要做好母親的角色，這樣一來，自然是不可能演好兒媳婦的角色。為了悅寶的未來，為了給悅寶營造一個良好的學習生活環境，我對周揚說道：「你母親病重住院期間，你可以到外面買給她吃，不要在家裡弄，也不許你們家的人到我家裡來搞得亂鬨哄的，影響悅寶學習，悅寶考取重點高中又進到重點班級，不容易。如果鄉下的人都川流不息地來來往往地到家裡來，那家裡就成了免費的酒店，我們都是下崗工人，沒有那麼多精力和金錢來支撐。我得顧我自己的小家。」

周揚也幾乎照做了，我想周揚是能夠理解我的。

生死由命，是沒有辦法的事。從小的角度來說，人的生命很重要，畢竟生命只有一次，人們常說：生命大於天。但要是站在整個宇宙的角度來看，人的生命太過渺小，太過短暫，猶如一粒塵埃，輕輕地在星空一劃而過，簡直不值一提。而且我們生活的地球至今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場大毀滅、大重生。從這一點上來說，有時候，我們要學會想開點，看淡點，這人世間的生生死死都不是我們自己能掌控的，人生有太多的不幸的瞬間，天災人禍，所以，在我自己45歲過後，我就開始想著自己的後事了。

周揚母親病重期間，我正忙於培訓考試的事。他母親是6月查出癌症的，到9月初就走了。而我6月報名之後，緊接著就忙著培訓學習，8月中旬，我又到報社總部參加培訓和考試，在省城培訓了一周，培訓完即進行了考試。

後來，在周揚母親在本市醫院住院的最後日子裡，我隨周揚去看了他母親，他母親那時不太認識人了，快不行了。

記得去看他母親是在傍晚的時候，我來到病房，站在他母親的病床前，他母親望著我，問：

「這是誰啊？」

他父親說：

「這是小梅來看你了。」

他母親又說：

「哦，我說這是誰家的人呢，長得這麼好。」

雖然他母親病重，但看上去不像病人，沒有消瘦，還是顯得很年輕。

接著他母親語重心長地對我和周揚說：

「你們倆別離婚，好好地過日子。」

從他母親的囑咐語中，我可以想象得到，我和周揚的婚姻在他父母的眼裡，是搖搖欲墜的。那維繫我們這段搖搖欲墜婚姻的就是悅寶，有這麼一個乖巧懂事，學習不用操心地女兒，我們此生別無他求，只求把女兒培養成材。有了這個目標，也可以說我們的婚姻又是牢靠的，是堅固的，是攻不可破的。所以說，周揚母親也沒有必要去操心我們的婚姻。

在我去病房看過周揚母親的第二天晚上7點左右，他母親就走了。他母親第二天從醫院回到家。因為醫生說她快不行了，要求家人把她接回去，畢竟老年人在家裡走要好些。接回去不久，他母親在親人們的目送下離開了人世，離世那年她7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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