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 章 原來你是一隻妖

許多桑樹竟是從莊園內長出，甚至於連殘破的屋子裡也長有桑樹。

似乎這片桑林是後來才有的，就算從前此處也有桑樹，絕不像現在這般茂盛。

那尖臉婆子挾了宮離洛閃進一個長滿桑樹的小院落。

躍入牆內，突然跌倒，掙扎不起。此時宮離洛下身穴道未解。

雖也摔得生痛，卻也只能呆卧一旁，眼珠骨溜溜亂轉。

黑暗中只見數株大樹從前邊一間沒有屋頂的大房裡衝天聳出，卻光禿禿沒有葉子。

屋中發出一聲低哼，顯已發覺有人闖入院內。

宮離洛正自驚疑不定，那尖臉婆子從地上緩緩起身，話聲低啞的問道：「鬼孤，你在這裡嗎？」

屋中閃出一個黑影，落在面前，一對渾濁無神的小眼向上翻著。

此人正是鬼孤，宮離洛發覺他的眼睛似是有些不對。

「鬼孤，你的眼怎麽了？」那尖臉婆子也已察覺，不禁微微動容，問了一聲。

鬼孤哼了一句：「我中了天蠶教的毒絲。"

那尖臉婆子嘆了口氣，埋下臉去。

鬼狐伸手摸到宮離洛臉上，問道：「萬老母，你帶了誰來？"

那尖臉婆子並不做聲，宮離洛上身仍能動彈，生怕鬼狐手沾毒絲，把頭向後一仰，不讓他摸到。

鬼狐突覺有異，並未執意摸宮離洛的臉孔，反手落下，扯著尖臉婆子頭髮，提了起來，問道：「你．....…你也受了傷？」

尖臉婆子兩眼半閉，卻已沒有氣息了。

宮離洛看出這婆子已死，不由得一愣。

鬼狐登時變色，放下老嫗，劈手一抄，揪住宮離洛衣襟，將他拽到跟前。

厲聲問道：「誰殺了她？"

宮離洛只得照實回答：「好像是黑水老鬼他們吧．....."

鬼狐臉色一變，嘶聲道：「黑．....．黑水老鬼？」

腳下一軟，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

宮離洛看出鬼狐中了毒，料想隨時便會沒命。

見他如此神情激動，只會死得更快，忍不住問了一句：「這婆婆是你的什麼人？」

鬼狐臉色蒼白，咕噥了一聲：「她是我的娘。」

「娘？」宮離洛奇道，「她這麼老了，還…還有奶嗎……？」

突然聽得撥浪鼓響，一個老氣橫秋的聲音輕哼兒歌飄近。

問道：「那你們現在還要不要吃奶啊？我可以讓出一個給你們．.....」

乍然間聽到這般話聲，宮離洛和鬼狐皆是一怔。

只見樹後轉出一個兩眼翻白的大胸婦人，懷抱亂髮寶寶。

撥浪鼓揺動得幾下，亂髮寶寶瞪著宮離洛，笑道：「又是我先找到你了，寶寶厲不厲害？哈．.....」

鬼狐沉聲哼道：「亂髮老賊，給我滾得遠遠的！」

宮離洛看見了這等情勢，暗思：「亂髮寶寶是天蠶教那邊的。

鬼狐好像是拜火教的人，為一個宮九，沒想到竟然斗得不亦樂乎．....."

耳邊聽見亂髮寶寶笑道：」鬼狐底笛，你除了剩下一泡臭屁，應該沒別的招兒了吧？」

笑聲突噎，好像喉中有物卡住，在那大胸婦人懷裡拚命掙扎，大聲咳嗽，顯得很是難受。

宮離洛不由呆望，心下暗驚：「鬼狐用了什麼法術，把他搞得這般難受？」

轉頭去看鬼狐，卻見這術士臉色變得驚疑不定。

便在此時，亂髮寶寶終於咳出了嘴裡之物，大聲嘔吐，眼淚汪汪。

宮離洛雙眼不由的睜大，只見大股濃絲，從亂髮寶寶口中湧出，噴向鬼狐，去勢如電，綿綿不絕。

鬼狐身形未動，便已陷入大團濃絲亂纏當中，粘於樹木間隙，掙扎雖劇，終是難以脫身。

亂髮寶寶吐了這許多絲出來，方覺喉中舒暢多了。

亂喘片刻，搖動撥浪鼓，面朝絲團中的人影，說道："鬼狐，這次你死定了！」

突見絲團里纏著的人不是鬼狐，而是那大胸婦人。

瞬間不但宮離洛怔住，亂髮寶寶也摸不著頭腦，奇道：「咦！那現在是誰抱著我？」

臉孔一轉，發現抱著他的是鬼狐。

亂髮寶寶大聲驚叫。

宮離洛驚愕之餘，不由得想笑。

亂髮寶寶本要掙扎著跳下來，不料鬼狐先已扣住了他的腕脈，牢牢抱在臂彎，教他掙扎不出。

鬼狐冷笑道：「亂髮老賊，你沒招了吧？」

說完，雙臂運勁箍緊，便要弄死懷中的亂髮寶寶。

但聽得一陣尖厲的嬰兒般慘叫，亂髮寶寶劇烈扭擺的小小身子，便在鬼狐懷裡變成了一條毛茸茸的大蠶。

宮離洛嚇了一跳，臉色唰的白了。

心中頓時只剩下一個令自己毛骨悚然的念頭：「沒想到亂髮寶寶是只蠶。"

鬼狐雖然目不能視物，但憑手中感覺，也知道在他懷抱中劇烈掙動的，是一條幼兒般大的昆蟲。

他大叫一聲：「原來你是一隻妖！」

那條白蠶口中突然狂噴汁液，隨著一陣」吱吱"聲響，鬼狐的頭臉和手臂頓時腐爛，彷彿被滾油所燙。

轉眼間全身皆腐，比亂髮寶寶更顯得猙獰可怕。

鬼狐至死不放手，那亂髮大蠶被他死死抱住，擠得口中漿汁噴濺。

不多時已將鬼狐蝕爛殆盡，融為一大泡稀液，在地上越擴越大，卻不被泥土吸收。

而是蔓延而開，流經之處，草木皆蔫，顯然是劇毒之液。

宮離洛目睹此景，不由得驚呆了，並未瞧見毒液悄無聲息的流近他的腳邊。

那條大蠶在鬼狐殘肉中掙動幾下，「叭！"一聲掉地。

滿地亂扭，濺得汁液亂飛，幾乎沾上宮離洛身子。

亂髮寶寶做人之時的樣子，不過是一幼兒，變回蟲子之後的形狀，可就是宮離洛從沒見過的大蠶了。

這便猶如幻覺，詭異的不可思議。

然而，這條活蹦亂跳的大蠶便在眼前，使宮離洛知道他沒有做夢。

在如此之近的距離看妖，宮離洛發現，其實許多關於妖的傳說，或許都靠不住。

也許它們並不想做妖，渴望像人類那樣生活，愛和被愛，儘管做人很難．...

亂髮寶寶在變回原形之後，顯得無比痛苦，無比絕望。

此時這條大蠶在劇烈掙扎，流露出絕望、驚恐和痛苦之情。

它甚至沒敢面對宮離洛呆望的目光，不知是自慚形穢，還是害怕什麼。

它顯得很是驚慌，扭身向暗處遊走，想躲起來，逃避宮離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