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很輕鬆
吃飯總是令人愉快的。
這不，侯易看著此刻身邊的乾音，吃得熱火朝天又一臉歡樂的模樣，完全不能想象昨日在大馬路上撒潑哭泣的那人也是她。
咬了一口手裡的串串，又咬了一口另一隻手上的冰激凌，他總算是下了決心。
「我說，」侯易咽了咽嘴巴里的東西，連帶原先想問的話都一併咽了下去，「咱們這都從街頭吃到街尾了，要不順道去母校溜達溜達？」
那裡盛滿了他們的年少回憶，自打乾音畢業出國后，他再也不敢到那地方去。
睹物思人最是難熬。
「成啊，走。」
又是乾脆至極的回答。
她就是這樣，除了趙一涼外，面對任何人都能這般鎮定自若。
侯易苦嘆。
打小他就明白的事，沒道理到了現在，趙一涼撂下狠話了之後反倒讓自己退縮了啊？他侯易不該是這麼玻璃心才對。
眼看曙光將至，他怎能輕言放棄？
再看身邊人已經朝前走出好幾步，他抖了抖肩，大跨步追了上去。
這邊倆人在熱鬧的街市穿梭懷念，那邊趙一涼家的大門就開了。
一前一後，元木楮又到了這個地方。
趙一涼換了鞋回頭一看，元木楮還杵在門外沒動。
「姑奶奶，您別到了這會兒又想著反悔吧？我今兒個雖然不忙，但好歹想著再補個覺，別這點念想都不讓人如願吧？」趙一涼笑著轉過身來，倆人一人在屋裡一人在屋外，隔著門框說話。
趙一涼心想，自己怎麼這麼像個耐心的老奶奶，在淳淳善導孤僻的孩子應該對自己產生信任呢？
元木楮自然是不知道趙一涼這會兒想的是什麼，但又不願意看他那雙含笑的眼，她只能微微偏移視線。
說實話站到了這裡，眼看趙一涼打開這扇沉重的大門走了進去，又在門裡看向她，元木楮確實有生出退卻的意思。
若是就這麼走進去，似乎像是要對他卸下防備一般，讓她覺得不安極了。
這不是她熟悉的安全區，一切都未知，未知即危險。
可若是要轉頭就走，身後似乎又有股力量推著她，默默地表示她不應該回頭。
站了不知道多久，她緊繃的肩線終究還是微微鬆了松。
再抬頭時臉上還是那股淡淡少年氣：「十日，我代替十日你們家阿姨，工錢不必付我，就當是我還你的人情。」
這是她開出的條件，趙一涼從她那雙躲在劉海下的眼眸里看出了她給出的最低心理防線。
「成交。」他等了這麼久，等的不就是這個嘛？自然答得乾脆。
但話說回來，他左右不過是看她身上有傷，外加覺著她有趣，能留住她便好，十日之後再說十日之後的事。
趙一涼很是輕鬆。
等人進屋，他直接說了安排：「家務這方面的事你應該清楚，就按你的想法收拾，至於吃的……」
他回頭看了眼元木楮，不確定地打量她。
後者給了他一個堅定的點頭。
「好，那早晚兩餐就交給你負責了，」雖說他比較喜歡點外賣，畢竟省事又能挑，平日里也不讓阿姨做，他本來就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怪癖，但眼下這有趣的人就要上崗了，從各方面探探她的底細也很有趣，「中午那頓你自己解決，在家吃在外頭吃在學校吃都成。」
對於元木楮的開學時間，他是閉著眼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還有，平日就住昨晚你住的那個房，我就住你隔壁，有什麼事就過來找我。」
這麼一說他突然笑了。
「是了，咱們還沒互報姓名，這就有點搞笑了。」趙一涼邊說邊掏出自己的手機。
沒等他按亮屏幕，就見元木楮淡淡地開了口。
「你叫趙一涼，我知道的，」末了看到趙一涼驚喜的眼神，她又添了一句，「昨日那位姐姐有喊過你的名字。」
不慌不忙地解釋，也算是撇清關係。
這麼一解釋，趙一涼想起了什麼。
「我說，乾音的話不可盡信，昨兒個不過是玩笑話，你別放心上。」就像是乾音以為他是因為對這小丫頭有意思，才這麼著急忙慌地下車找人家的茬，實則他並沒生出男歡女愛的情意，只不過是覺著眼緣兒不錯，多看兩眼罷了。
元木楮不傻，聽得出來趙一涼的話外意思。
不作多解釋，她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氣氛在趙一涼眼裡似乎一時有些冷。
他下意識輕咳一聲，覺著怎麼這麼不得勁兒，這又想了想，又看了看，等看到元木楮臉色有些蒼白，才想到自己該說什麼。
「上二樓去洗個澡，順道把背上的傷處理處理。」
元木楮微微一頓，才抬眼看他。
不過也是看了一眼，就順著他的意思往樓梯那邊走。
趙一涼自然是跟上。
等到二樓客房門口，趙一涼給元木楮又拿了套自己的衣服遞給她。
元木楮也不多說什麼，道了聲謝就要關上客房門。
「等等，」趙一涼撐住房門，半隻腳伸進屋，「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元木楮等他問。
「你今早為什麼要溜走？」他能看出她心思細膩，不願隨便與人接近，但反觀自己，當真就這麼讓人避之不及嗎？
「還有，你為什麼又願意跟我回來？」他雖猜測出幾分，但此刻他倒是挺想聽聽看她的回答。
元木楮似乎還真是認真的想了想。
「問完了嗎？」她最後給出的是這句話。
趙一涼懵懵然。
「我不想回答你。」
突然加大的力道將他推了出去，門輕聲又堅定地關了上，並且還有上鎖的聲音。
他呆立片刻，突然就笑了出來。
還真是，好玩。
等元木楮快速洗了澡出來，沒想到趙一涼還杵在她門外不曾離去。
她有片刻的愣神，很快明白了：「我這就去做飯。」
說完就要往樓下走。
趙一涼卻拉住了她：「背上的傷處理好了？」
他探究的目光滑落到她的背，元木楮不由皺眉。
抽回自己的手，直面他：「這是我的私事，你不必知道。」
「好吧，」趙一涼也不執著，手往衣服兜里一掛，轉身就回了自己房，「做好飯再喊我。」
這大爺做派倒是讓元木楮安心了不少。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轉身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