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都是挖炭翁

礦場離他們住的地方不遠，幾人步行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此時雖然是寒冬，但採礦工人們還是在山裡的礦井忙忙碌碌，上上下下，兩人一根扁擔用筐子或者其他工具將開採出來的礦石抬下來。

沈玉落和裴如景到了之後，便有一名懂烏石礦的帶領工人採礦的老孫頭帶著礦工前來行禮。

「草民見過王爺、王妃。」

裴如景抬了抬手，「免禮。」

老孫頭帶著人站了起來，一個個低著頭畏畏縮縮的站在一旁，不敢言語。

此時已是深冬，他們仍然穿著單衣，雖說沒有衣不蔽體，卻也一個個冷的瑟瑟發抖。

而且他們的衣裳都是粗布，裡外穿了兩三層，外面的好多還打著補丁。

沈玉落腦海里瞬間回想起賣炭翁……

「礦場在哪兒？我和王爺先去瞧瞧，老孫頭給我們帶路吧。」

她看了一旁的老孫頭一眼說道。

老孫頭忙上前來垂著頭，戰戰兢兢的道：「是，王妃，請跟草民來。」

之後他走在前面帶路，將沈玉落幾人帶著上了礦山。

這裡是一處山脈，上山的一條小路路彎彎曲曲的很長，只容一個人通過，所以買次開採出來的烏石礦都要裝在筐里，兩個人一前一後抬著下來。

小路下面就是陡峭的懸崖，稍不小心一旦掉下去就是萬劫不復，必死無疑。

老孫頭本來說讓沈玉落和裴如景等人坐著軟椅由他們抬著上山，被她拒絕了。

「有手有腳的，又不是走不了路，都走著上去吧。」

她斜睨了一眼裴如景，他也點了點頭，老孫頭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馮沖每次上山，都是要人抬著的么？」

沈玉落心中動了動，不由得問道。

老孫頭愣了一下，一時沒有說話，隔了好一會兒才一臉畏懼的說道：「沒，沒有，都是自己上去的。」

幾人走了好一陣，才到了礦山的中心，就是從這裡開採的。

原本在山腳就能開採，但那裡的烏石礦已經採的差不多了，只能從這裡再向下開採。

沈玉落看了一下這裡的情況，其實這個時代沒有機械工具也沒有專業勘察手段，全靠老礦工根據經驗判斷哪裡有煤炭資源。.

開採方式也是全憑人工，在最淺的地方挖掘一個礦洞，從這個礦洞一直往裡挖，挖到煤田的地方就開採出來，之後再繼續挖掘。

像老孫頭這樣有經驗的礦工，會觀察土層的顏色，尋找埋藏較淺的煤炭，根據地面上植物顏色的深淺，判斷地下煤層的厚度。

還有的經驗更深一點的老礦工還會通過礦物共生的原理尋找礦產。

這裡的礦洞很小，只容三四個人進去，沈玉落在洞口看了半天，又進行了勘測，之後扭頭詢問老孫頭。

「老孫頭，你覺得這裡的烏石礦會有多少？」

她已經問了其他人，老孫頭世代都是挖掘烏石礦的，已經好幾代人了，從他爺爺開始就在挖掘了，他爹他爺爺都死在了礦洞里。

到了他這一代，已經積累了很豐富的開採經驗，在這兒他也是工頭，管理著其他採礦人。

老孫頭上前猶豫了一下說道：「王妃，這裡的礦脈很大，這一整座礦山下面埋著的都是烏石礦，而且就這幾年草民開採出來的礦石來看，這裡的烏石礦成色都很不錯。」

沈玉落點了點頭，「嗯，你說的很中肯，這裡的確是個很大的礦山。」

她在狹小的礦洞里拿著一把鐵鍬和小鎚子敲敲打打，將商容叫過來。

「商容，你瞧瞧這礦洞深處，能不能鋪設兩根軌道啊，用生鐵打造，然後再做一些鐵槽，裝上輪子，從這軌道里推出來，這不比人工一趟一趟的下去又上來省事多了？」

沈玉落瞧著那個礦洞，窄小深邃，稍微不注意工人出事故的概率很大。

這裡的人命最不值錢，想必馮沖管理這礦場這些年也折損了不少人吧？

商容根據她的描述和比劃很快就明白了，他思慮了一陣頓時點了點頭。

「王妃，你說的這個可以，下臣應該能做出來。」

「那就好，這裡條件太差，要像現代那樣肯定不行，不過能稍微改善一下環境也就不錯了。」

她自己小聲嘟囔著，商容沒聽清，追問道：「王妃，你說什麼？」

「沒事，我們走吧。」

沈玉落看完這裡的地形后，又下了山。

老孫頭和其他幾個礦工跟在他們身後，不禁鬆了口氣，沒想到這樣的貴人居然會到這礦洞里來，還全程自己步行，都沒要他們用軟椅抬著。

從山上下來，沈玉落有點累，便休息了一會兒，順便詢問了老孫頭一些話。

她對烏石礦似乎十分了解，連製作工藝也知道不少，老孫頭回答她的問題越來越小心，生怕出什麼差錯。

「老孫頭，你們將烏石礦開採上來后，是如何將石頭從裡面挑揀出來的，手工挑選么？」

沈玉落心中已經有了法子，不過還是想問問他們現在是怎麼操作的。

「王妃，那些烏石礦開採上來后，草民們用鐵鎚等先破碎，再人工挑揀石頭出來，剩下的再精細破碎，再進行一輪篩選，之後的烏石礦就是精礦了。」

老孫頭詳細說了他們挑選出精煤的過程，沈玉落聽完點了點頭。

和她預想的差不多，確實是最原始的法子，但最後選出來的那些精煤應該是很好用的了，但那些精煤都被馮沖對外售賣了，給將軍府的可能只是中等的。

「你們平日里的工錢是怎樣的？馮沖有沒有剋扣你們？還有，他是不是將選出來的精礦都賣給別人了？」

沈玉落打算直接問他們，他們這些人若是彎彎繞繞的可能都聽不明白，還不如直接一點。

老孫頭一下子愣住了，不一會兒臉色就憋得通紅，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嘴唇顫抖了半天，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最終，他磕磕巴巴的道：「王妃，草民等人是靠著這烏石礦活命的，暫時還……還活得下去。」

沈玉落冷笑了一聲道：「馮沖若是有什麼壓榨你們的地方，你們儘管跟我說，我離開之前，不僅要將馮沖打發走，還要給你們弄一些好開採的工具出來。」

老孫頭還在猶豫，他身後的幾名礦工突然就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