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帶三娃後娘22
盛九緊緊握住那根糖葫蘆,想起秋月說的那句話。
「小姐喜歡吃甜的。」
是因為生活太苦了才想吃甜的嗎。
他咬下一顆山楂,外層糖衣已經有些軟,但很甜,甜到心裡泛上的來的苦澀全都壓了下去。
白府僕人很多,基本都圍繞著白宜珍轉動。
畢竟白宜珍是主人,賞罰分明,除去一直陪在她身側的一位嬤嬤,很少有人能近距離伺候白宜珍。
戒備心強。
這是盛九在白府幹了快九年都沒有下手的原因,信任的獲取在白宜珍身上太難得了。
僕人住的倒座房靠近熱鬧的街道,基本都連在了一起。
不同於其他房間各式各樣的西洋擺件,富麗堂皇的裝飾風格,下人住的房間裝飾簡單,偶爾遇上節日才會裝飾一些應時的花草和燈籠,一起擠在大通鋪上,翻個身都會把旁邊的人吵醒。
盛九住在西邊一個單獨的小院,白府改造前用作堆放柴火的耳房。
前面有籬笆和院牆,院內還有些小花草,這獨一份的待遇是他用命換來的,他接受的也心安理得。
借著月色,盛九點了盞煤油燈,下人的房間沒有連電線,自然沒有照明,坐在高處,能看見遠處白霜房間透出隱隱的光,能看見晃動的兩個人影。
估計又是秋月在跟她撒嬌。
他搬了張板凳,坐在燈下,火燭隔著玻璃罩在其中搖曳,他一手拿著木頭塊,一手拿著刻刀在上面細細雕琢起來。
他想給白霜做一張面具。
龍骨木質地細膩,帶著一股清淡的草木香氣,輕便,易於保存,當面具也不會悶。
隨著男人的動作,細碎的木屑掉落在周身,盛九眼眸專註而平靜,偶爾眼睛酸脹的時候他便會看向白霜方向。
直至對方房間的燈熄滅,盛九才拍拍身上的木屑,站起身,緩了緩僵硬酸脹的大腿拿著半成品面具往暗淡無光的屋內走去。
身後月光落下了一地的白霜。
*
第二日,白霜收到了那位老闆的回信,不過這次,信被白宜珍攔了下來。
在房間內吃完早飯,白霜便被叫去了前廳,白宜珍細細看著信紙上的內容,眸色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白霜坐了會兒,也等不來白宜珍開口。
她指尖輕點著桌子,一雙眸子毫無波瀾,自從接受白宜珍並不是白桃的事實,她對面前這個人的感情也淡了下來,「您叫我來,是想說什麼?」
白宜珍把那封拆開的信遞給了一旁站著的嬤嬤,嬤嬤雙手接過又轉遞給了她,白霜沒看信。
她直勾勾盯著白宜珍:「為什麼拆開我的信?」
白宜珍也不慌,慢悠悠地回,「怕你和反叛軍勾結在一起。」
海市最近並不算平靜,自那喪權辱國的條約簽約落定,那些藍衫黑裙的學生舉著白色橫幅整日在街頭遊行示威,鬧的大了,還被拖去當街槍殺警告。
所謂反叛軍,便是指與當下政府政策思想違背,擁有一定軍事力量和武器的一群人。
學生手上雖沒有武器,但某種程度上,筆也算是武器,思想文化的入侵比刀劃過血肉更能深入骨髓。
白霜勾了一抹冷笑,「有沒有,母親您不應該比我更清楚嗎?」日夜在身邊監視的盛九,每日供給餐食的主管,以及院落里掃地的丫鬟。.
每一個都是她的眼線。
自白霜住進白府那天起,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按時彙報給白宜珍。
白宜珍笑了笑,輕抿了口香茶,看著白霜的表情如同看待一位頑皮不懂事的小孩子,「今晚有個酒會,秋月說你喜歡品酒,可以跟著我去看看,當然,最重要的,也是時候介紹一下你的身份。」
她放下茶杯,眼底溢著淡淡的笑意,似乎打定了白霜不會拒絕。
白霜低頭思考了幾秒,起身,「我再考慮一下。」
秋月連忙走上來扶著白霜,雖說白霜每次都不需要她攙扶,但做下人的,如果不擺出些姿態,是會被認為不尊重主子的。
然而,這次,白霜竟沒有甩開她的手。
往西廂房的方向走,白霜腳步一如既往,不緊不慢,盛九跟在兩人身後,低著腦袋,直視著自己的腳尖。
他知道小姐一定看出了些什麼,今晚的酒會也並不是專門給小姐接風洗塵的宴會,白宜珍作為紡織商會的會長,眼中只有利益。
不是拿白霜做文章彰顯她的善心,便是商量給白霜聯姻爭取利益最大化。
最重要的,白霜對自己都產生了幾分懷疑,這幾日侍奉都沒有讓他近身,甚至那日酒樓回來后他旁敲側擊問了幾句換來的都是白霜的沉默。
在白霜落座后,他連忙斟茶雙手遞給白霜。
白霜忽地開口問:「今晚的酒會,我應該去嗎?」
是在,試探自己嗎?
盛九沒敢抬頭看白霜,思索了一會兒,「白夫人是酒會主辦方之一,這次宴會的隆重程度也是空前,小姐一向喜歡熱鬧,可以去看看,如果不喜歡提前退場也可以。」
他聽到白霜嗤笑了一聲,「可以。」
盛九眼睫顫了一下,隨即垂得更深,他眼睛能看到的範圍內,距離白霜不過一尺,卻也是這輩子都難以跨越的鴻溝。
一陣淺淡的白茶香氣從他身邊掠過,白霜走了出去,秋月追上去,卻也被她阻攔,「我想一個人逛一逛,可以嗎?」
秋月探了探白霜的手,確認她沒有不舒服后,點點頭,「那我去讓廚房準備你愛吃的糯米小丸子。」
盛九也止住了腳步,他站在原地,看著白霜離開。
秋月忙著在房間里收拾東西,路過盛九時瞧了眼他僵硬的姿態,快步跑開。
太嚇人了,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