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青青子矜（一）

莫言之忽然想去書院的外面去看一看。去看看山下的小鎮。

「你若是想要爬出去，會很費力的，還不如再轉個彎，到書院北門去，那裡人跡很少，而且門終年敞開。」忽然有人在她的身邊笑著說道，伸出一隻手，遙遙指向北邊。

莫言之視線所及，只看到那人的手，長指玉腕，白衣流光，袖擺飄揚。

那人的聲音，她也是很熟悉的，很華麗的音色，彷彿玉碎冰盞，溫涼而驚艷。

「北門那邊也不好，」她說道，「北門已經荒廢很久了，說不準會不會有什麼東西。」

雲裔聽了，眉一揚，笑說：「長安，你想不想出去？」

莫言之轉頭，只看見他玉身立於榮樹之下，白衣似雪，天光雲影。長眉清艷，眼眸裡面的笑意滿滿，幾乎快要溢出來。

公子如玉，舉世無雙。

「不想。」

莫言之說完，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不想，可是我想。」雲裔忽然直接抓過莫言之的手，他的手很冰但是很有力。抓著便直接朝著北門跑去。

「你又抽風啊！」莫言之驚呼。

長風刮過耳畔，眼前的人白衣墨，跑起來的時候，萬千青絲張揚，他衣袂翻飛像是白花素雪，莫言之看著，更加咬牙砌齒。

跑過長廊，跑過樹林陰翳，跑過青瓦黑牆，跑過繁花綠葉……

很久沒有這麼肆意過了，陽光明媚燦爛，高高的藏書閣整齊的課室，所有的景物都一一在眼前飛快流逝。

「雲裔——！」

「看，這不到了。」雲裔放開她的手，笑得燦爛無比。

莫言之此時有些喘氣，但是很快便恢復過來，瞪了雲裔一眼：「下一回抽風，別帶上我！」

雲裔無辜地看著她，然後指著眼前的門，說道：「我這哪裡是抽風啊，我不過是想讓你省點力出去。」

北門前面種了很多的竹，現在都已經枯黃，沉沉鋪在地上，人踩上去能夠感受得到生死枯榮。

很多的竹葉都已經枯黃，北門的門檻也已經腐爛很久，陳舊的氣息迎面而來。莫言之上前一步，看著那北門外面是一條小道，小道旁邊全是樹木，小道不見盡頭，該是通向山腳之下。

「走吧。」雲裔也上前，伸手又去牽莫言之的手，他此生也很少有過剛才那般年少輕狂的事情了。

莫言之凝視著他的面容，依舊是舊時容顏，風流風華皆是他，只是那皇城的熊熊大火，那一場江山易主皇權交替，是他們之間無法跨過的障礙。

「你要去哪裡？」莫言之問道。

「去哪裡？」雲裔略偏頭，笑得格外優雅，白衣翠冠，在著天高雲遠的山林小道上，自道是少年韶華。

他說：「去你想去的地方。」

莫言之聽著，蹙眉說道：「我想去的地方很多，你確定你去得完。」

雲裔點頭，眼眸深深，裡面彷彿是那萬里清雪：「我可以用盡剩下的一生來陪你到所有你所想去的地方。」

「浪費時間，你該做的不是遊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