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隻利箭發來,水凡側身躲了過去,她回頭看見是姜垚那軍師射來的箭!
水凡抓緊了韁繩,飛快的跑起來,結果還是被射中馬腿跌落到地上,連著翻了幾個跟頭穩住身體,向後看去,姜垚那個狗頭軍師正帶人追過來,任她輕功高超也跑不過四條腿的馬。
水凡一邊跑一邊找東西隱蔽,身後有個聲音傳來,「偷聽都能被抓到,上馬。」
那人黑夜還蒙面,月光下只見到清澈的雙眼。
來人伸出手,水凡被拽上馬背,向著駐地的方向趕去,身後一群人被甩開了老遠。
到駐地后,水凡從那人身後下馬問道,「你是誰?」
那人問,「你怎麼偷聽還能被發現的?腦子丟在鎬京沒帶來嗎?」
「我問你到底是誰?」
「我救了你,你就這樣跟我說話?」那人聽不出是否生氣,調轉馬頭走了。
這人的聲音,水凡自然熟悉,周身的溫度和氣息,她也記得,那天半夜潛進黎晞營帳時遇見的占她便宜的人,也是這冰冷的體溫和混著血腥的藥草味道。
春獵結束,水凡放了一隻野兔,嘲笑她慈悲心腸的那個欠揍貨,就是這語氣聲音,虞國邊境,送給她紫石的人,也是這般清澈的眼神。
大哥和杞國的世子還有這等深厚的交情?這些日子以來,暗中幫她的人難道也是他?
目前看來,此人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水凡便沒再多放心思在他身上。
姜垚似乎是個閑的發瘋的人,沒過幾天安穩的日子,就得派人去找水凡些麻煩,但是每次都被打得屁滾尿流的,如此低劣的兵法,水凡一眼便識破。
他想拿幾個先行軍佯裝落敗而逃引周軍出來,然後設計埋伏,這樣的把戲,除非全軍配合默契,不然對方很難上鉤,而且姜垚那幾個軍的演技簡直是不堪入目,水凡實在是懶得跟他們演,乾脆次次讓幾個新兵去練手,出了駐地三里便要求他們回來。
一來二去,水凡也有些無聊了,自己帶著幾個新兵追出去,看了看姜垚的埋伏,雖然佯敗的伎倆弱了些,但是埋伏的陣型還不錯,三隊人借著雍梁的地勢,利用山體接成弧形,留有缺口,一旦走進去便被收尾包圓。
水凡在缺口外停下,給身後幾個新來的士兵講解了一下對面的陣型和人數安排,然後又撤了,留下埋伏的人馬面面相覷,難道被識破了?
雍梁地貌奇特,多產玉石,水凡在撤回的路上撿到一塊石頭,心想裡面定然藏著價值不菲的美玉。
在雍梁半年有餘,除了練軍,水凡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去西南酒肆喝酒,本以為能混成知己就不需要給錢了,奈何清潭是個奸商,最後水凡軟磨硬泡,給了三百兩,從此才免了酒錢。
今日的風沙比往常時候小一些,日頭也沒那麼烈,水凡拿著撿來的玉石跑過去像平常一樣著了男裝,跑去酒肆要了一壺璇沁,璇沁是清潭給自己釀的酒取的名字。
幾乎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都會點一壺璇沁,因為那味道實在是太香了。
「清潭,你看這石頭。」水凡一邊飲酒一邊把石頭推到清潭面前。
他拿起來看了看,「嗯,裡面有貨。」
「那是自然,不然我能拿給你啊!」水凡得意的說,「八百兩賣你了,怎麼樣?」
清潭搖頭,「六百兩銀子,不然不要了。」
「七百,不能再少了!」
「成交!」
水凡開心的收下銀票,「我曾見過一種奇花,零碎卻聚攏,好看得很,像滿天繁星,我畫給你,你將這玉石雕成簪子,定然能賣那些貴婦人個高價!」
清潭抽出空簡牘,「你畫吧,我院子里的酒該出窖了,我得去看看。」
水凡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畫作,放在清潭案几上正準備離開,瞧見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要說姑娘的容貌有多漂亮,水凡是不太在意的,可姑娘手上的指環閃到了水凡的眼,因為那個姑娘的指環跟黎晞給她的那支,一模一樣。
這姑娘眉宇間神似黎晞那份淡雅,而這份淡雅是水凡和黎硯沒有的,常有人說黎硯和水凡生而秀麗,可評論黎晞,卻是寡淡儒雅。
水凡坐在客桌上繼續品酒,一身男裝英氣逼人,餘光打量著這個漂亮姑娘,心中猜想此人應該是姜喻程,於是不經意間也漏出自己頸間掛著的金指環。
那姑娘四周環顧了一番,瞧見水凡脖子上的指環,心下明了,上前詢問道,「這位公子,可知雍梁境內周朝的駐軍在何處?」
水凡點頭。
那姑娘笑道,「可否請公子帶我前去看看?」
水凡遲疑盯著那位姑娘,「駐地環境艱苦,你生的細皮嫩肉,去那地方幹什麼?」
「我,我想看看。」姑娘低下頭藏起來自己的眼神。
水凡輕快的說,「好,我帶你去。」
姑娘抬頭,雙眼炯炯有神的看著水凡笑道,「那真是謝謝公子了,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水凡心中苦澀了一下,「叫我陌無雙吧!」
「無雙公子,你現在能帶我去嗎?」
水凡瞄了一眼姑娘身後隱蔽的幾個人,「帶你去可以,不過你們人太多了,我不能都帶去。」
姑娘回身瞧了一眼,有些害羞的說,「是家裡派人來保護我的,我不讓他們跟著就是了。」
「那你且去同他們商量吧,我這還剩半壺酒沒喝完。」水凡晃了晃酒壺,沖那姑娘揚了下下巴。
戎族的現任戎王不知道怎麼回事,族內姜垚和姜昀二子斗的不亦樂乎,姜昀差點命喪黃泉,現如今不好好管教保護那兩個兒子,反而把心思都放在這女兒身上。
也不知姜喻程跟那幾個隨從說的什麼,他們主動的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一路上姜喻程也一直在保證,他們不會走進駐地一步。
水凡將人帶到駐地,姜喻程抓了地上的砂石放進錦囊里,走遍了每一個角落,最後在主將帳前停住了腳步。
姜喻程想的是什麼,水凡很清楚,但是這巡視了一圈下來時間也不早了,她再不讓這小公主回去,估計戎王要親自出征來要人了,於是水凡清了清嗓子說,「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家了。」
姜喻程眼睛有些紅,還泛著不易察覺的淚花,「你可以叫我阿程,我以後還可以再來找你嗎?」
「可以,但你要注意安全。」水凡不知道怎麼跟她說,她那個道貌岸然的大哥姜垚正在想辦法抓她。
「我每次出來,都有人跟著,肯定是很安全的,謝謝你的關心,我走了。」
等到姜喻程走後,水凡叫南星拔了跟血參的須子,配上白老頭的草藥熬上一砂鍋湯藥喝下了。
如今服藥的概率基本維持在三四天一次,以前她有什麼不適,大多是南星給她把脈扎幾針就好了,現在她不敢讓人給她切脈,生怕鶼蠱的事情暴露了。
然而南星也是個知趣的人,從不多問從不多說,水凡有時候都想問問她,師兄是怎麼把她教的這麼好的?但是再一想,也許南星生就是個這般美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