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黎水凡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姒淮那張臉，再往下看，他修長的手指正托著一碗湯藥，拇指扣在碗邊。
姒淮臉色並不溫和，張嘴道，「起來吃藥吧！怎麼也是苦的，拿勺子喝還不如一口悶下去！」
一口悶！當這是喝酒么？
黎水凡想著，畢竟她的性命和身體健康更重要，從平躺姿態緩慢轉換為靜坐，端過姒淮那碗湯藥，憋著氣喝下去了。
姒淮接過空碗，放在身後方桌之上。
黎水凡這才看了一圈周遭的環境，總感覺這戰船像是昂貴的客船，連身下榻上的席子都是軟冰絲的。
她緩了一口氣，對著姒淮問道，「你來我軍中做司馬，是你的意思還是穆王的意思？」
姒淮回，「是我父王的意思。」
「杞王？」黎水凡皺眉思考，抬眼道，「你們早就知道東夷要造反？」
姒淮點頭。
黎水凡覺得耳根十分清凈，問道，「外面休戰了？」
「給他們些時間去準備應對，省的以後有人說我恃強凌弱。」姒淮這語氣，聽的黎水凡都牙癢的想揍他！
「我吩咐了親兵叫南星前來支援，現在看來，我可能得想個好的借口再讓他們回去了！」黎水凡雙手一撐，借力離開床榻，蹲下去去穿鞋。
姒淮把她拉起來，按住肩膀，讓她坐在榻上，「不用，我正好需要你的人，我這些水軍，見不得光的！」
黎水凡瞪大眼，「你！你！」她將聲音控制到最小，指著姒淮道，「你私養水軍，你想幹什麼？」
姒淮不以為然，「喊吧，這裡都是我的人，你喊破喉嚨，穆王也聽不見！」
「你要造反？」黎水凡問。
「哼！若我與父王都有此意，鎬京早就不太平了！」
黎水凡，「怪不得你堂堂侯爵世子跑去邊境做區區司馬，原就是想藉此事一舉滅東夷的，對不對？你拿我當幌子呢！」
「主要是我父王怕他以後的兒媳應付不了鬼方和東夷聯手，至於滅東夷，無非是舉手之勞！」
黎水凡發現，姒淮真的很欠揍！
「我黎氏帶軍中規中矩，一心為國為民，雖不是戰無不勝，敗績卻也屈指可數，你利用我和我的人馬來掩蓋你私養水軍的事情，我早就該看出來的！」黎水凡懊惱，一時失神，讓他給騙了。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跑了鬼方之後來找姒淮，還叫南星帶人來支援，殊不知姒淮要的就是她這個反應，黎水凡感覺自己簡直傻到不能再傻了！
姒淮見黎水凡情緒上頭，不禁撓頭，他母妃曾在他幼時教導，「女子多愛翻臉，輕易不要招惹。」如今看來，自己好像招惹過頭了！
但轉念一想，自己還在生氣黎水凡再次穿上那身甲胄之事，果然，色令智昏！
他穩了穩心神，強裝鎮定自若的說，「兵不厭詐，你沒看出來，是你分心在我身上的緣故！」
「去你的兵不厭詐，你那點兵法都用在隊友身上的么？」黎水凡怕自己氣的流鼻血，微微揚起頭，「我何時分心在你身上了？」
姒淮笑道，「你瞞著我偷穿那身甲胄，我瞞著你水軍一事，兩下扯平可好？」
黎水凡一想，他說的有些道理，但又感覺哪裡不太對，這種事情可以扯平嗎？
姒淮見她如此模樣，不禁哂笑，在她腰上掐了一下，「想不通就別想了，估計你手下人馬快到了，我得把我的人換掉！」
他掐人腰的毛病可不太好，略顯輕浮，黎水凡伸手在他腰上也掐了一下。
姒淮錯愕回頭。
「看我幹嘛？我學你的，是不是很不舒服？」
「沒覺得。」
「......」
果然輕浮！
黎水凡氣道，「這種親昵的舉止，是不宜的！」
「你是說不宜掐你，還是不宜掐別人？」
「自然是。」壞了，黎水凡感覺又被套路了，於是轉而笑道，「自然是不宜掐我！」
姒淮沉下臉，只「哦！」了一聲，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
黎水凡心道，「不是吧！這就生氣了？氏族大家的世子爺都這幅脾氣？」
上了甲板，南星正巧帶人趕來，黎水凡招手示意他們過來，幾下分配，原先姒淮的人撤的乾乾淨淨，南星等人被分配在了大大小小的戰船之上。
黎水凡覺得自己踏進姒淮的圈套了，她常年走旱路，水軍操練少之又少，東夷那邊似乎換了裝備，戰船換成了戰艦！
她雖然好戰，但不能對自己手下人的性命不聞不問，從姒淮卧艙中挑了套盔甲披在身上，雖然大，但總比沒有強。
這邊的戰船大小不一，怎麼看都不如東夷那邊新換的戰艦整齊劃一有條理，黎水凡仔細審視了一圈，姒淮的每一條船似乎都不一樣，大抵是商船改的，或者是造成商船樣子以掩人耳目的。
東夷出了六個戰艦，每艦雙層高帆，設有石炮。
黎水凡看了一眼自己腳下的甲板，應該能抗住對面發來的石炮吧！
結果沒等對方出手，黎水凡下令，「放箭，上石炮！」
第一聲炮響，是南星那條戰船上的，多年的默契不是白來的！
黎水凡每每與敵方較上勁，千百頭牛都拉不回來，姒淮也就隨她去了，悠哉悠哉坐在後面觀戰。
幾輪互攻下來，東夷的戰艦沉了一艘，斷了一艘，還有一艘掉了帆，剩下三個歪歪扭扭的飄著。
黎水凡本來靠近了之後跳到對方戰艦上廝殺，拼武力，誰能比過黎家帶出來的軍隊！
結果沒等出手，東夷看起來強壯威猛的幾艘戰艦，就這樣毀了，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姒淮。
姒淮面無表情。
他到底是還在生氣，還是知道本來就能把東夷打成這樣？
黎水凡送劍入鞘，走過去說，「繼續打？」
「隨你！」
隨我？怪不得張二叔說不忍心下手，東夷年年吹上天的水軍竟然是這樣的！黎水凡也下不去手啊！鬼方族長怎麼總能遇上這樣的隊友呢！
「算了，他們如果繼續攻過來就打，如果跑了，就讓南星帶人去營地，我們陸上作戰總強過水上。」
見姒淮依然沒什麼興緻，黎水凡心想他莫不是還在生氣？
於是豁出去道，「喏！你掐吧！」
「什麼？」姒淮疑惑。
「不，不讓你掐我，你，你就生氣成這樣，那，那不然，你就掐吧！」
「哈哈！你怎麼結巴上了！」姒淮被逗笑，「誰說我生氣了！」他避開盔甲遮擋的部位，在她腰上戳了一下，「你說不掐就不掐了，這能聽你的？」
黎水凡再次被姒淮套進去了，無奈嘆息道，「世子不是一般人呀！我等甘拜下風！」
「哪裡，我同你鬧著玩的！」
黎水凡，「那我真是希望你不要認真的玩我，我可玩不過你！」
姒淮一愣，收回想拍她的手，交疊負於背後，「胡思亂想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