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分別南星他們之後，黎水凡身後的暗衛再次出現，黎晞派來的人動作很快，在暗中跟著卻也不去打擾她。

黎水凡兀自一笑，黎晞越發膽小了，估計是不想再嘗試失去親人的滋味。

出了榣山，黎水凡一路向南，身後暗衛看出她去往的是鎬京，便分派一人去往咸族通告。

剩下三人悄悄跟在她身後。

這反倒讓黎水凡心裡舒坦了一些，她巴不得有個幫手，與其黎晞礙手礙腳的跟著她，還不如身後這幾個暗衛聽話。

馬蹄聲聲，一路南行。

黎水凡的馬差點撞到路中間的人，她急忙叫停，心想是誰這麼沒眼，結果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姬琤。

「好久不見啊！黎水凡。」

「世子不在家帶兒子，跑路上來找死？」

提到這個兒子，姬琤像是被人拿捏一樣，「那麼多宮人還帶不住一個孩子嗎？」

「那可不一樣，你才是親爹！」

姬琤，「我今日不是與你爭辯的。」他叫侍衛抬出一個箱子。

那是黎水凡原先丟的丟的箱子，裡面還有黎晞送給黎硯的禮物。

「現在還你了，應該用的上！」

「我找了許久，原是被你偷的？」

姬琤咬牙，「我是好心給你保管的！」

「你能有好心？你明知我此去鎬京是為了什麼，還把盔甲送到我手上！」

姬琤邪魅一笑，「你需要它！」

說的沒錯！

黎水凡瞅了一眼木箱，問姬琤，「你想借我手，除掉穆王？」

「除了他於我有什麼好處？我對天下沒興趣！」

「那你是為什麼？」

「為了讓你嫉惡如仇，為了讓你知道人心險惡，當你面對權利大於你的人時，如若不願臣服，便強大自己，毀了對方即可。」

黎水凡後背冰涼，姬琤字字說在她心坎里，雖然第一次見面她就不喜歡姬琤，但不得不承認，姬琤說的每一句話都合她的意思。

「姬琤，你到底想幹什麼？」

「既然我在幫你，就別問我為什麼？」姬琤轉身欲走，回頭輕描淡寫的說道，「對了，這甲做過特殊處理，不傳熱。」

不傳熱？

黎水凡找了家客棧，拿出盔甲用火烤在外側，她手放在裡面對應的位置，果然，烤了許久手上都沒傳來熱感。

「確實是好甲！」黎水凡呢喃。

深夜，她套上盔甲從客棧窗戶悄悄潛出去，身後依然跟著黎晞的暗衛，她感受到四個人氣息，看樣子，回去稟告的人回來了，動作真快！

鎬京王宮地牢守衛森嚴，黎水凡輕蔑的無視掉那些人，袖子里飛針像雨點一下飛出，守衛們倒了一地。

一路行至最裡面，姒淮和子羨被分別關押在兩間牢房裡。

昏暗的地牢，看不清人臉，黎水凡拔劍砍斷牢門之上的鎖，裡面的人從草垛里抽出長刀向她砍來。

黎水凡嘴角閃過譏笑，舉劍迎去，那人穿了姒淮的衣物，與他身形一致，可武功卻遠不及姒淮。

幾招下來黎水凡就佔了上風，三兩下將對面之人一劍斃命。

黎水凡轉身斬開另一把鐵鎖，走進去將劍橫在假扮子羨之人的脖頸上，「姒淮在哪？」

那人從棉被下掏出兵器，比起之前假裝姒淮之人，這人在黎水凡手下多堅持了幾招，但結局要慘一些，死的不痛快，手腳被割斷筋脈，趴在地上口吐鮮血。

黎水凡惡狠狠踩在他背上，「問你呢，姒淮在哪？」

「我，我不知道！」

「那穆王在哪你總知道吧！」

「在大殿，等，等你」

「那我就去會會他！」黎水凡封了對方喉，在他衣物上擦乾淨了劍上的血跡。

黎水凡摸了摸腰間空空如也的囊袋，那顆通信即墨的流星彈被她悄悄放在鎬京王宮旁。

即墨有姒淮的一隊親兵，收到黎水凡的信號后，全副武裝的沖向這邊，大鵬展翅，十二人分乘三隻大鵬而來。

黎水凡吩咐，「你們現在把這王宮裡所有防火的盡數毀掉，然後直接放火，不要管任何人死活，姒淮不在這裡。」

這一隊人行動極快，黎水凡只身前往王宮大殿，高額的牌匾懸挂殿門之上，黎水凡出劍將其劈碎，宮內守衛紛紛出動，圍住了她。

穆王端坐在大殿寶座，俯視著下面。

「黎卿，寡人念及你護國有過功，姑且留你個全屍。」

黎水凡戴好頭盔揮劍，身側一圈侍衛被她劍間掃過，齊齊倒地。

四個暗衛見狀，衝出來兩個，幫著黎水凡清掉撲來的侍衛。

穆王並不驚慌，每年刺殺他的人不在少數，看樣子是習慣了。

黎水凡黑色瞳仁漸漸發紅，姬琤的聲音在耳畔迴響，「殺了他，世間就太平了！殺了他，奪回你要的公正！」

殺了他世間會太平嗎？黎水凡要的公正，能回來么？

手中的劍越發狠厲，宮內的侍衛一批批調向大殿之內，另兩個隱藏起來的暗衛也被迫現了身。

黎晞派來這四人聯合出手，黎水凡才從招式上識出此乃咸族獵鷹，行動速度堪比熬鷹，怪不得來來回回的這麼快。

五個人夜闖鎬京王宮，殺了個血流成河，大殿之下的台階上滾流著血水，霎時間火光四溢，有人驚呼失火，逐漸，火勢變大。

「你們退下吧！」黎水凡對身後獵鷹說道。

退？他們要是退了，回去就得被黎晞打斷腿，再一個，他們把一個女子丟在火海里，傳出去還不被笑掉大牙，衝進去，殺！

殿門被黎水凡死守，穆王出不去，煙火熏的人睜不開眼，黎水凡清理了所有上前的侍衛，穩步走到穆王面前。

她暫存的理智慢慢被瓦解，只知道眼前的是滅了黎氏的人，是毀了她心中公平正義的人，是為了權利不擇手段坑害的人。

穆王穩坐如山，舉劍指向黎水凡，「你好大的膽子，可知刺殺寡人是何結局？」

「我是何結局還不知道，但你的結局，我想我應該知道了！」

穆王的武功雖也不差，可比不上黎水凡一介武將，最終敗陣，被繳了手裡的劍。

黎水凡將穆王用繩索束縛住，劍身搭在穆王肩上，若是刺下去，她便大仇得報，握劍的手依然在顫抖，她冒出一絲理智，咬破了舌尖，疼痛蔓延至全身，提神醒腦。

冤冤相報何時了，今日殺了穆王，天下便暫時失了主君，無人掌控，黎水凡自知無治國安邦的頭腦，這一劍她刺不下去。

「你告訴我姒淮在哪裡，我不殺你。」

穆王冷笑，「從未有人敢威脅寡人！」

黎水凡惡狠道，「別軟硬不吃，今日就算我出不去這王宮，我大不了一死，起碼有你穆王墊背，如若你不告知我姒淮的下落，那我臨死前就將你嫡子和庶子都殺個乾淨，你知道的，我有那個本事！」

穆王冷笑，「當初就不該同意你父親的請求，你這狼子野心！」

黎水凡沒時間跟他廢話，再拖下去，宮外的禁軍就要來了，她吩咐身後暗衛，「你們現在去他嫡子宮中。」

穆王震怒，「不許！」

「這個時候了，輪不到你發威，姒淮跟你嫡子哪個重要，你掂量不出來？」

穆王妥協道，「你答應不傷我子孫，我便告訴你。」

「你到底說不說？」黎水凡手上力道加重，「姒淮在哪！」

穆王閉目哀嘆，想他一世英名，今日翻船在黎水凡這陰溝里，「子渝在大理寺監牢，由大理寺卿親自看管。」

正欲撤退之際，穆王嫡子帶人營救，黎水凡對其問道，「你是估計穆王要遇害了才來的？」

就這速度，吃屎都趕不上熱的。

「是準備來繼位的，還是來救你親爹的？」黎水凡手裡押著穆王，無人敢上前，「讓我們撤出去，不然我殺了他之後再殺你，正好便宜了姬桓！」

這嫡子哪能如黎水凡的願，二話不說招呼人就往上沖，黎水凡對穆王說道，「你這嫡子也不怎麼樣啊！連老子安危都不顧了！」

她一手拽著繩索，一手握著寶劍，身後四個暗衛差點被燒成灰，其中一人滿臉黑的衝出重圍，將兵刃架在穆王嫡子的頸上，「放人！」

果真人狠話不多。

那嫡子面上故作鎮定，黎水凡笑道，「怎麼？真以為我們不敢殺你們？」

黎水凡拽著穆王一步步朝前走，一群侍衛被逼著一步步朝後退。

「嘖嘖！穆王，你嫡子著急繼位，怎麼庶子們也不管你了，是不是躲在一旁看戲了？」

穆王鎮定道，「姬氏族人，不論生死，以家國大事危重，寡人死不足惜！」

「說得好！」黎水凡猩紅著眼，「你死不足惜，那你去死啊！滅我黎氏作何？滅了杞國又是為何？」

「黎氏包藏禍心，杞國多年來與即墨糾纏不清，寡人決不允許我周王朝有此等異心之人！」

「異心？我看是你疑心！」

穆王雖身負繩索，卻面不改色，「黎卿，一日為王，該當為天下黎民百姓思慮，黎氏與杞國在周朝盤根錯節，不除之則必有後患，你一介武夫，不懂這些，寡人無需與你多言。」

「你口口聲聲黎民百姓，難得我黎氏和杞國，都不算百姓？都不是活生生的人嗎？」

「手裡沾了權利的，都不配自稱百姓。」

黎水凡的劍顫了一下，手裡沾了權利的，都不配自稱百姓！

權利，誘人又害人。

正當她恍惚時，假意帶人救駕的姬琤，與黎水凡正面對上。

即墨的一隊親兵從四面閃現，咸族來有四人，加上黎水凡，一共十七人。

「黎水凡，放了穆王！」

說話的是姬琤，語氣里沒有半點要她放人的意思，王宮裡人人都忙著救火，只有姬琤，大老遠跑來打著救駕的幌子看熱鬧，他身後還跟著林晚聲。

黎水凡拔掉穆王頭上的簪子脫手甩出，林晚聲躲之不及，臉被劃了一道血痕。

姬琤目不斜視盯著黎水凡，「你想幹什麼？」

黎水凡眯眼，「我就想看看，我今日殺了她，你會不會難過？」

「不會！」姬琤堅定的聲音叫林晚聲不知所措。

黎水凡笑道，「那我就殺了她，讓我師妹過門！」

人群中，黎水凡的身影從火光中閃過，一眨眼的功夫來到林晚聲身後，等林晚聲反應過來時，已經被黎水凡噙住，遠離了姬琤的人群。

「你也配跟我師兄喊一聲師傅？」黎水凡指尖劃過林晚聲的臉，「皮囊不錯，你幫著姬琤乾的那些壞事，今天一併算清了吧！」

說著，黎水凡點了林晚聲身上幾個大穴，手指成爪扣住林晚聲喉嚨，「你今天專程來送死嗎？」

黎水凡看向姬琤，「你果真眼都不眨一下？她可是你的正妻！」

姬琤無所謂的看過去，「那又如何？」

林晚聲眼角有淚，二話不說，抓起黎水凡的劍刺進自己胸口。

黎水凡錯愕，她這是，自殺了？

抽回劍身，黎水凡被血濺了一身，不多時，盔甲之上的血漬被吸收了個乾淨，黎水凡忽而意識到，林晚聲是不是故意的，這血絕對有問題。

這麼如花似玉的一個大美人，一下就沒了，死前，林晚聲瞥向姬琤，留有淺笑，她似是詛咒般的對姬琤說道，「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得不到，我愛你不得，那你想護她，也不得！生生世世都不得！」

姬琤怒目，還未開口，林晚聲縱身撲倒黎水凡身上，死死抱住，「黎水凡，你真是一把好武器！」

黎水凡用力將她推開，推到正在燃燒的火海里，一群人急急忙忙的向這裡潑水。

穆王和他的嫡子被咸族的獵鷹擒著，黎水凡突覺功力大增，盔甲之上光滑乾淨，她目露凶光，一步步走到姬琤面前。

二話不說，兩人直接開打，劍光甚至閃過火光，姬琤滿意於黎水凡目前的狀態，一招一式都指引她向穆王方向襲去。

就在此刻，姒淮從天而降，一腳踢開黎水凡刺向穆王的劍，「住手！」

黎水凡愣住，他不是在大理寺嗎？

姒淮怒道，「他是姬氏仙班之後，你不能傷他！」

「你，你沒被關押！」黎水凡問。

姒淮無聲。

姬琤哈哈一笑，「子渝，你怎麼不同黎水凡道清原委呢？」

黎水凡回眸看向姬琤，「你早就知道？」

姬琤的表情已經回答了她。

黎水凡丟下劍，眼下的王宮被燒的不成樣子，她豁出去一切來救姒淮，然而姒淮完好無損的站在她面前，還阻攔了她殺穆王。她心裡最後一道防線崩潰了。

黎水凡手指扣向盔甲之上的機關，想要脫掉，碰到開關的一瞬間被姬琤阻攔。

「脫了甲，你今天必死無疑！」姬琤說。

黎水凡搖頭，「這甲，不是我的，也不是凡間的東西，我駕馭不了。」

「不！」姬琤語氣強硬，「這就是你的東西，一直以來都是你的！」

這是她的？一直以來都是她的？

黎水凡疑惑看向姬琤，「我是誰？」

姬琤眼神深沉，收起幾分情愫，「你是最厲害的女神。」

「我是最厲害的女神！」黎水凡重複著。

姒淮捏緊拳頭，警告姬琤，「你住嘴，讓她走，今日之事，以後我同你慢慢清算！」

姬琤，「她如果走了，死的就是你和我！」

姒淮怒道，「她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你。」

「我什麼？」姬琤打斷，「你下凡為了什麼不清楚么？」

姒淮被問住，對黎水凡解釋道，「我有把握，可以保你平安，聽話，跟我走！剩下的事情交給我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