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再入 漩渦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還是希望你現在也正依照著理性行動。如果能避過的話，我和你還有焱搬家到別處去避開災禍，也不是不行吧。」婀朵博走在艾洛的身邊，望著他的難色喃喃道。

聽到這，艾洛頓時停下腳步。他臉龐上顯露出的冰冷怒意初次浮現於婀朵博的瞳孔中，令他感到畏懼，亦感到有些噁心。

「你要是覺得判斷沒有錯，那就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咱們繼續趕路吧……」婀朵博說著，繼續向前走去。焱很自然的走在兩人的最前面，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模樣。

婀朵博說的話。艾洛其實都聽得明白……經歷過重要的晉級考試，擁有了獲得更高收入的資格。依照冒險者的潛規則，參與了九死一生的統一戰爭。遭遇橫禍后，向德米特里供出了心目中但德最有可能被關押的地點。再然後，為阻止這一事實之敗露，又拼上性命，為之展開了數場慘痛的激戰。

當他折返回綠意盎然的宅邸潛艇后，他確實是感到累了……那時一種足以令他感到些許恐懼的疲倦感如同無數螞蟻般逐漸席捲了他的全身。他決心，不再繼續了。

那時，艾洛就覺得自己是時候該享受自己冒著生命危險持續奮鬥后的成果了。但冥冥之中，就彷彿有種惡趣味的力量推動著他，令他不得不陷入刀山血海的泥潭中。

望著焱邁著滯重的步伐前行。艾洛有些欣慰，又有些難堪。回憶過往。「反正他也會闖出禍來，不如我也努力進去，儘可能的幫幫他。」這似乎就是他努力拚搏的理由之一……但現如今，艾洛你看清楚了自己的為人。這種理由說到底只是借口。艾洛覺得自己之所以戰鬥至今，很大程度上是為了仍是為了自己追求更高品質的生活！

就像是那些冠冕堂皇，猥瑣雙標的教士。也不免有種想要脫離塵土，成為蔚藍浮雲的妄想。

艾洛永遠是矛盾的。他心裡總是會生出一些憤世嫉俗的情緒，有種按耐不住的正義感衝動……但那些缺乏分量的感覺，終究只會被他排解消磨掉。如果面前有個人在偷東西，在販賣毒品，又或是在強姦女人……他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會義無反顧的去阻止，去滿足正義感。雖然之後心裡也會貶低這樣的自己。

可如果要在前面加一個前綴，如果是一個閑著發慌的貴族刻意去做那些惡事，那他就不會去阻止了……順手之勞的善行，他會去做。但一旦真的能切實影響到利益，他就會選擇淡然的與自己和解。

但貴族，大抵不必要去做那種事……所以，他只要無視合理合法的惡，便可以勉強保持一種表面上的善良溫和。但這種表面上的善良溫和，在現在已經保持不下去了。

費斯普公會，森鐵會本來就脫胎於為前王朝起義軍賣命的流氓暴力集團……這方面，艾洛兩年前就已經查清楚了。

統一國家的正義，只能為明面上浴血奮戰的將士享用。那些處理臟活的人永遠也稱不上英雄。這並非是憤慨，畢竟那些人本就是因行為暴虐，不守紀律，心思奸詐險惡而被招進了流氓暴力集團中。

起義軍可以將發展流氓暴力集團的行為定性為為徹底結束黑暗混戰時代，而不得不拋棄一定底線，必須要貫徹的瘋狂正義……但參與其中的流氓本身，卻沒有值得辯護的資格，那些人大多也從未想過辯護。他們做惡，且樂在其中，也獲得了在當時的他們看來值得拚命的不菲報酬。死了也沒怨言。

臨近正式更替王朝前夕。普雷從流氓暴力集團中抽出了一部分對他衷心的骨幹。幾乎耗盡了半生的積蓄疏通關係，成立了費斯普公會。而剩下的人，則大多作鳥獸散。然而，那時所謂必要之惡在政府官員們心中仍有存在價值。所以最後等待通知的那小部分人在得到號召后，就自發組成了森鐵會！！

現在，森鐵會也仍然中會幫助政府處理一些臟活。就在此時此刻，也仍在有成員繼續著……

沒有施展正義的安心感，有的只有繁雜，綿延不絕的仇恨鎖鏈……艾洛知道女友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是何意思。他沒有自信處理好，也無可避免未來遭到報應的可能。

「只是真的放棄復仇，他就等同於承認自己是只畜牲了。雖然他心底里也可以以義父也希望自己放棄復仇，過上屬於自己的好生活為借口，自欺欺人。」

剛才艾洛的情緒。焱其實都能感受到……那種冰冷的憤怒潛藏著的心虛，他也感受到了。他稍感失望，但也很快釋懷了。

四個小時后，當天邊即將收盡最後一抹餘暉時。三人終於走出郊外，匆匆步入了克勒地市的地界。森鐵會就坐落於另一面的郊外中。

剛跨入城門，沒走兩步。艾洛就看到了一個衣衫不整的少女，正急切的往前跑來。在她的身後，一個身著黑衣制服的男人正推壤過擁擠的行人，焦急追趕。

期間，一個看起來拿著一籃橘子的老太太從旁經過。男人大叫著閃開，她卻似乎有些耳背，男人的叫喊並沒有令她及時規避，反而令她停下腳步，緩緩轉身詢問何事。

這時只見，男人竟憤然出手，用力的扒開了老太太，也不顧她之後往側摔倒，便嫌棄的跨過了她那條由無數補丁組成的褲子，踩著從筐中跌落的橘子，往前奔去。

焱剛想上前去見義勇為，卻被艾洛一手拉住。只因，他看到那男人制服上佩戴著的金絲牌。就像那男人，即使焦急萬分也會本能的嫌棄起那條由無數補丁組成的褲子……艾洛一看到那個代表著資深貴族家僕身份的金絲牌，心中所謂迸發著澎湃的正義感，也就頓時消散於九霄之外，徹底化為無形了。

然而就在那家僕即將追到女人的時候。缺我一個衣著樸素，看起來二十多歲的黑髮青年攔下了他。

「別攔我，滾開。」

「先說清楚，你為什麼追……」

「滾開……」那傢伙說著，正要轉身繞開，卻又被一把拽住衣領。

這行為徹底激怒了他。他揮拳朝那人的側臉打去，但那人竟以手為刃，將他整個頭顱砍了下去！！

在一場中，百姓無不為驚愕，他們本能的迅速朝四周退去……即使烙印在金字牌上的帕拉斯凱瓦斯家族在當地早已為非作歹多時，但敢於反抗其家僕的人卻從未有過。但此時，那青年就反抗了。不僅是反抗了，而且還是為了一個與他素不相識的少女，一顆竹爛橘子般掉在地上的燃血人頭，則證明了他反抗的暴虐（強烈）程度！！

「很快就有騎士會趕過來處理，我們要在此前趕快繞過去，不然一會兒全城就戒嚴了，我們就出不去了，趕快走。」艾洛急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