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鮮衣怒馬】5
褚府的北南廂院,劉氏伏地而跪。
前首端坐的褚老夫人高氏面色不虞地盯著老二家媳婦,疾言厲色道:「以他這年紀成婚也剛剛才好,他大伯為他選的這婚事也足以匹配他的身份。」
匹配?
劉氏在心裡冷笑,那根本就是在毀她的阿肆!
褚暨就是不願看到她的阿肆出人頭地,拿個寒門女子來壓著他的鋒芒。
以後,褚肆都會被人笑話。
「可是……」
「若是嫌她的出身不夠,讓他大伯在朝中稍微抬一抬,做個京縣丞……你看這總歸是配上了。」高氏語氣中已有幾分不耐煩,覺得劉氏太過胡鬧,家中如何安排,你受著就是,非要鬧到她這裡來。
「母親,阿肆也是您的親孫兒啊。」
為何差別如此大。
高氏皺眉:「我自然是知曉。」
劉氏還待說話就被高氏擺手制止:「好了,人已經選定了,過段時日就要送進府。褚肆過了這個年關,也有十六了,等他考了舉人,也算是雙喜臨門。我看那孩子乾乾淨淨的,先在府里養個幾年,那道士不是說了,要給褚肆沖沖煞。這麼些年來,他幾次差點喪命,若是不給他沖個喜,衝撞了自家人,你是要我們跟著一起送死嗎?」
一大頂帽子扣下來,劉氏刷白了臉。
在這個家,他們母子倆根本就無法反抗。
褚肆雖說鋒芒極勝,可就怪他太聰明了,所以才會遭到家中叔伯暗害。
劉氏心裡跟明鏡似的。
「是。」
高氏見劉氏鬆了口氣,臉總算是緩和了,漸漸堆起了笑。
「人送進府後,由你這個婆母好好管教,能教出什麼樣,也全在你。」
高氏的言下之意是說,人送進來了,什麼樣子就是劉氏的事了。
劉氏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
……
褚肆得知此事,也無法反抗。
此時的他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去反抗,他必須承受了這個污點……
將來,阿緘又是如何看待自己。
想到此處,褚肆心中難受得壓抑。
「母親。」
劉氏抹著眼淚,回頭看著兒子,強行擠出笑:「那孩子還小……母親會親自給你調教好。」
「母親,讓您跟著受委屈了。」褚肆愧疚的低下腦袋。
「都是因為母親的緣故,若不是我連累了你,這事也不必受著。」
「母親多慮了。」褚肆啞了聲。
「阿肆。」
「母親,我得去國子監了,這事……」褚肆欲言又止,終是沒有說出那話來。
褚肆轉身就走。
進了國子監,他首先要找的就是墨緘的身影。
那個總是帶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少年,是他黑暗生命里的一抹光彩。
他得守著。
從懞懞懂懂的情愫滋生開始,他就明白,他無法將眼從那少年身上移開。
墨緘的身影出現,褚肆的眼神就稍微亮了一下。
緊接著,身後又有一道跟著進來,嘴裡同時無奈又寵溺的喊道:「阿緘!你又調皮了。」
「你不是去皇上那兒說話了?怎麼跟著跑過來了。」
墨緘聽到身後的喊聲,笑著回頭。
姬無舟嘆道:「剛才我從太傅那裡過來。」
少年墨緘聳肩,哈哈道:「我就要走了嘛,給太傅留點紀念。」
姬無舟無語:「找人捉弄太傅,這就是你的紀念?」
「一定讓太傅印像深刻。」
姬無舟無言以對,轉移話題:「知道你要隨軍出征了,阿緘,趁著這幾日我們到外邊走走吧,你不是喜歡跑馬嗎?就到外面跑幾圈,怎麼樣?」
「好啊!」墨緘眯著笑眼欣然答應。
褚肆在那處聽得心中一緊。
墨緘要隨軍出征了?
戰場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刀劍無眼,萬一……
褚肆不敢想像墨緘在戰場被人所傷的畫面,一想到那種可能,他的臉刷地一白。
這比他受苦還要難受。
在褚肆捏著雙拳,垂著腦袋時,並沒發現墨緘的眼神溜到了他這邊來。
見他一副死樣,墨緘皺緊了眉頭。
這一兩年來,褚肆和她可以達到了水火不溶的地步。
當然,這僅是外人眼裡的水火不溶。
墨緘是不屑。
兩人的關係,也隨著之前的好感慢慢的變壞。
而這也僅是墨緘一人的認為。
褚肆看著他們走出國子監,壓著心中的千言萬語,深深的注視著少年的背影。
「阿緘。」
一眾名門子弟走出來,姬無舟落在後面與墨緘單獨小聲說話。
「什麼?」墨緘玉般晶亮的眼轉過來。
姬無舟到嘴的話愣是沒有說得出來,嘴動了動,笑著搖頭。
「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我……」
「到底是什麼?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墨緘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要成親了。」
「啊?」
墨緘笑容有瞬間的僵硬。
「阿緘,我說我要成親了,是母妃替我求來的好婚事,對我以後極為有助益……」姬無舟不敢去看墨緘。
墨緘笑著拍他的肩頭:「這是好事啊!恭喜你!是哪家的千金啊,這般有福氣!」
姬無舟看著墨緘的笑容,納納道:「是李家的嫡女……」
「就那個叫李綉蘿的?」
「你知道她。」姬無舟有些意外。
「和阿淺見面時碰過兩次,挺好的……和你很配!」墨緘知道,那個女人一旦進了姬無舟的皇子府,就是正室的。
而她自己……
墨緘在心中苦笑。
孤獨終老!
這是她從懂事以來,給自己最好的定義。
她揭開身份,就是欺君。
因為她在軍中已有軍職,授以女子軍職,那可是死罪。
皇上若是知情,定會將他們整個墨家拉下水。
而以父親對國家的忠義,必然不會給她恢復女兒身的機會。
她哪敢奢望什麼情愛。
她也不能有。
因為姬無舟的一句話,墨緘打破了所有的幻想。
她的奢望,太不切實際了。
「阿緘?你沒事吧?」
「我在想,我該送你什麼大禮,」墨緘哈哈一笑,朝著前面的人一喊,說姬無舟就要成親了,一群名門子弟頓時起鬨的涌過來。
接收著無數聲恭喜的姬無舟下意識的朝墨緘看去,只見她仍舊一臉的笑容的看著自己。
不知為何,姬無舟只覺得心中微堵。
張嘴想要對墨緘說些什麼,卻發現,他什麼也不能說。
那是他的兄弟,他能說什麼。
「好了,別耽誤了我們和阿緘的跑馬時辰,你們的恭喜我接下了!」姬無舟還沒有忘記自己此行出宮的目的。
眾人這才拉著墨緘一塊兒離開。
在這場跑馬中,墨緘跑得格外的生猛。
連在草坪上切磋,墨緘都將周身的力氣發揮得淋漓盡致!
看得旁人是那個心驚膽戰。
沒一個是墨緘對手的。
墨緘也沒有給別人機會,一舉碾壓了下來。
就連姬無舟也沒有放過。
少年們喘著氣躺到了一塊兒,有人抱怨起墨緘的狠。
墨緘笑著道:「這不是想不知何時才能見面,我一併給你們全練了回來。」
「你這臭小子分明是拿我們當成了靶子!」
「墨緘,你一定要平安歸來。我等著你回來,你回來的那天,就是我成親的那天。」姬無舟的意思很明顯,他要讓她看著他成親。
墨緘看著陰沉沉的天,身邊的草坪枯萎得一絲青色也沒有摻雜。
「好。等我歸來!」
「阿緘,謝謝你。」
「謝什麼,都是兄弟!」墨緘有些艱難的說。
「謝謝你這些年來的陪伴……」墨緘的身份對他來說,實在太過於重要了。
在某些時候能夠在皇帝面前刷好感以及提高他的存在感。
如果不是墨緘,他恐怕是沒有那個機會。
現在母妃在宮中得了些恩寵,到也是提到了墨家這邊。
所以,他們也算是沾了墨家的光。
墨緘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笑道:「應該是我感謝你。」
「阿緘,一定要平安歸來。」
「我不會讓自己受傷。」
墨緘從郊外離開,去找一把劍。
打劍的師傅看到她來,笑著打招呼:「墨公子需要什麼趁手的兵器?」
「呃,給我打一把劍吧,一把殺人的劍。」
「殺人的劍?」鑄劍師傅一愣。
「嗯,趁手的殺人好劍。半個月,我需要它。」
「半個月後就是……」鑄劍師傅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道:「請墨公子放心,老叔一定會儘快給你打出來。」
「這是定金!」墨緘從懷裡拿出一定銀兩放下,「有勞了。」
「好好!請墨公子出征前前來取!」
墨緘一愣,笑著頷首,轉身走了。
她一走,從暗處走出一道修長的身影,俊美無儔的少年站到了鑄劍師面前。
「這位公子想要來什麼趁手兵器……」鑄劍師愣愣看著眼前這個清冷絕世少年納納問。
少年修長的手一指他手中的活,「我要這個。」
「什麼?」鑄劍師反應過來,搖頭:「不行不行。」
「我給墨緘鑄。」
「……」鑄劍師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有更好的材料。」少年清冷的說,「我來鑄。」
「可是墨公子親自交待過要我鑄好……」
「銀兩你收,劍我鑄。」
不容拒絕的口氣讓鑄劍師有些無奈,又不禁起了防備之心。
莫不是這是害人的人?
少年冷漠的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說:「我與他是好友。」
「……」好友為何不直接一起來?偷偷摸摸的算怎麼回事。
「我不想讓他知道是我所送。」
「你可會?」
「可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