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

右相

「皇上,探子來了「

秉恩在長桌前輕輕一叩首。

「叫他進來「

小皇帝坐在龍椅上,神色淡然,一改玩世不恭的態度。

「啟稟皇上「輕綠錦袍的探子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開口。

一身打扮,只像是哪家出去遊街回來的世家公子。

「說「

李殊把玩著手中的玉獅子。

那是阿鳶搜來的匣子中,烏木河的印璽。

「沈家的那位,剛剛去了將軍府上「

探子頓了頓,咽了口口水。

「如何?「

小皇帝蹙一蹙眉,抬起頭來。

「似乎是父子交惡,進去沒多少時辰就出來了,氣急敗壞的,說是要與將軍恩斷義絕。「

探子抬頭,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人,只覺得周身不寒而慄。

「如此……「

李殊喃喃著,手中的玉獅子越轉越快。

「下去領賞吧「他對著跪在下邊的人揮了揮手

「是「男人匆匆起身,正對著作了個揖就要離開。

「承澤,好好乾,莫欺朕「

承澤只覺得自己好似血液倒流,聞言只得頓了頓腳步,恭恭敬敬地道了聲是,飛也似的逃出了大殿。

「皇上……「秉恩遲疑開口。

說實話,放在從前,他打死都不相信李殊有這等認真的一面,就算是鄭重,也只不過是裝裝樣子搪塞外頭那幫多嘴多舌的老傢伙罷了,怎麼現如今……

「秉恩,你是不是覺得朕變了。「

秉恩猛地一抬頭,這才發現小皇帝正眯著一雙桃花眼促狹這眸子大量自己。

這……

「奴才惶恐,怎敢妄自揣測聖意啊……「

秉恩心裡發毛,話都說不利索了,只盼著小皇帝的心性不變,別將自己拖下去剮了就成。

「你我自幼一起長大的,朕自是信你。「

一轉眼,小皇帝又回到了一個時辰前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樣子。

秉恩揉揉眼,只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誒呀「李殊走下龍椅,拍了拍秉恩的肩「朕要裝的厲害一點嘛,不然怎麼鎮得住那幫傢伙。「

秉恩只覺得像在天上地府之間走了一圈,腿腳都哆嗦起來。

「奴才……誒呦,奴才……「

秉恩佝僂著腰,搓著手,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都說伴君如伴虎的,今兒個他秉恩才算知道什麼叫君心難測了。

「別墨跡,替朕磨墨「李殊轉過身,坐回龍椅,似不經意間淡淡看了他一眼。

「好嘞「秉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橫下心來就作無事發生狀擼起袖子研墨。

李殊也不看秉恩哆哆嗦嗦的手,只自顧自地寫,寫完了便卷一卷,讓秉恩領去宣聖旨。

「這……右相……「秉恩這下子真真看不懂眼前人了。

皇上偏袒將軍這是京城上到房太後下到三歲小孩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何況將軍在宮中長大的由頭就是沈巍乾的好事,現在兩人決裂,皇上卻要下旨封沈巍為右相,這是什麼道理。

「皇上……「秉恩略帶遲疑地開口,雖然他一個奴才,是沒有辦法質疑主子的意思的,可是……

可是他心裡就是替沈將軍不忿。

「少問,去做就是了。「

李殊淡淡抬眉,目光幽深地看著他。

「你會明白,這是為姓沈的那小子好。「

秉恩不明白,秉恩不敢問。

秉恩只好沉默著當一個沒有感情的宣旨機器。

秉恩出了門,這大殿上才算真正安靜下來,燭淚低垂,香爐里焚著的郁黎香煙絲裊裊繞著李殊的衣襟。

「我還當你沈巍是個什麼人物「

李殊左手手把著椅邊,輕輕叩著泛白的指節,嘴角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諷與譏笑。

「眼裡只有權的人是很危險的,也是最好掌握的,不是嗎。「

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睥睨著滿室輝煌,就像他案台上的玉獅子看著它的獵物一樣。

作為一個皇帝,兩張皮是遠遠不足以讓他坐穩這個江山的。

沈昭淮說的對,這沈巍和黛小娘一樣,這種人,死反而是最輕的失意。

得到,再失去才是凌遲一般的酷刑。

這個右相,他給出去,是一份權力,也是最後一個機會,倘若他沈巍抓不住這個機會,他就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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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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