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都不想錯過的機會

著急歸著急，董雲紗卻保持著安靜，跟事務所的其他人一樣，各自拿著手機玩。對於金左卿和代紅城的對話，雖然聽到了，但卻似又沒有聽到。

而羅煙卉和陶幽蘭則認真地聽著。他們主要聽代紅城在講些什麼，對於代紅城和酒店女郎之間的親密舉止，似乎已經習以為常，視而不見。

董雲紗注意到了這點，心裡難免彆扭。對於代紅城的人格，給予了充分的鄙視。對羅煙卉和陶幽蘭的做法則表示充分的理解。

事務所和平洋公司是兩種不同的工作體制。

事務所特別注重人員的能力問題，規則只有一個：有能者上，無能者下。

很多時候雖不是完全的唯能力論，但如果一個人能力太差，完不成任務，就會拖累整個項目組，這對於爭分奪秒的項目組來說，完全就是一個大災難。

要知道，很多的時候，委託人要求提供審計報告的時間可是非常緊的。

而平洋公司人員的安排則複雜得多，會牽涉各種明面的，潛在的規則。

很多時候，一個人在什麼位置，能力並不是最重要的決定因素，其他看不見的因素，才是最重要的。

體制不同，職工對於領導人的態度就完全不同。

在事務所，作為助理人員，只要將事情做好就可以了，可以不去關心帶隊註冊會計師金左卿的心情高不高興。相反，有時候金左卿還要顧及他們的感受，時不時地請他們喝一杯咖啡，來點夜啤酒什麼的調劑一下枯燥的生活，舒緩一下煩悶的心情。

但在平洋公司，則完全不同。作為下屬，員工每時每刻都要注意上司的一言一行，一旦領導不高興，可能大家都要跟著倒霉，就算領導不做其他天怒人怨的事，只是安排一些可有可無的事情讓你做，就能讓人每天加班加到吐。

叫你一邊恨不得想離職，一邊卻又因為找工作難等原因不能離職。

要想在平洋公司混得好，就得和領導打好關係。董雲紗算是看明白了。

她猜測在平洋公司，只要和領導關係好了，一些可做可不做的事情，拖一拖，甚至直接不做，也沒有多大的關係。如果關係再好一點，那些粗笨的，沒有什麼油水的活就會安排給別人做，而自己則有可能只做輕鬆的，甚至不做事情，也能夠得到比別人好的待遇。

「我還是懷念在事務所的日子啊！」代紅城感嘆道：「到了被審計公司，大家都小心地賠著笑臉，生怕得罪了我弄出一大堆的問題來。其實很多問題都只是小問題，可有可無的，我心情好就少弄一些，心情不好就多寫幾條，金老師，你說是不是啊？」

他這是直接給金左卿他們提要求了。

意思是說，我曾經也是註冊會計師，天下的註冊會計師都是一家人，所謂一家人不為難一家人，你們來審計嘛，只要提出一些大家都過得去的問題就行了，至於太複雜的，會讓大家都不開心的意見，乾脆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

「是時代造就了英雄，並不是英雄造就了時代。」金左卿道：「現在的時代，已經不是以前了，事務所審計的方式已經不同，我們不會提出非必要的問題。」

金左卿明顯不想跟著代紅城的節奏走。雖然大家都是註冊會計師，你以前審計的時候可能會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我是不會那樣做的。

而且，雖然我們都是註冊會計師，但現在各為其主，該如何做還是要如何做。

「是嗎？」代紅城笑笑，「能告訴我，現在事務所審計的重點是什麼嗎？」

「我們現在審計的重點，主要放在虛假的財務報告和職員的舞弊方面，並且會關注被審計公司的發展後勁。」

「我們平洋公司絕不會出具虛假的財務報告，更不會出現職工舞弊的事情，這個我可以用人頭擔保。」代紅城拍拍頸子，意思好似在說，如果我說的是假話，你砍我的腦袋。「至於你說的關注一家公司的發展後勁，這我就不是很懂了，請金老師教教我。」

「教可不敢，但可以說說我個人的看法。舉一個簡單的例子，現在的社會，已經不是以前那種賺錢非常容易的時代了，」金左卿道：「比如，以前賺錢非常快的股票、礦產、房地產等，現在都已經沒落。大家現在關注的是科技、航空、量子信息和智能機器人等方面。」

「我並不認為所有的公司都去關注科技、航空或是量子信息、智能機器人，是一件好事。當一個點子，大家都認為好，就一哄而上的時候，可能就是悲劇即將發生的時候，其結果多半是死多活少，用一句古話來說，嗯，你知道是什麼話嗎？」代紅城目光灼灼地看著金左卿，帶著考究。

董雲紗心想：「人心隔肚皮，別人又哪能猜到你的心思，這不是為難人嗎？」

金左卿笑了笑，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吧？」

「牛！」代紅城伸出大拇指贊道。

董雲紗想不到金左卿連這種問題都能回答出來。有人說女人的心思不可捉摸，但她現在發覺男人的心思，不是誰都能夠捉摸的。像他們倆一樣，能夠想到一塊去的人，究竟是心有靈犀呢，還是他們本就屬於同一類人？

平常間，董雲紗總是覺得金左卿應該是屬於那種憨厚老實，對於學術的研究興趣大於尋找生活樂趣的人。

但現在看來，自己對他似乎還不了解。

他就像是籠罩在一層迷霧之中，而且那霧似乎越來越濃了。

「代總認為對於一個上市公司而言，目前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呢？」

金左卿並不是那種挨了打不還手的人，他也給代紅城出了一個題。

經驗老到的註冊會計師在審計一個單位的時候，並不會死板地將精力放在會計賬簿和憑證上，相反，很多的時候，還會採用一些看似隨意的措施，從外圍了解公司的一些情況，為審計意見提供更廣泛的證據支持。

比如設立舉報箱，看似無意地和公司的門衛，車間工人，普通的辦公室職員，甚至打掃衛生的大媽聊天，都是審計的一部分。

至於和公司高管，財務總監或者是總會計師的聊天，了解他們的經營管理理念，則更是註冊會計師審計的重中之重，往往從這些談話中得到的證據，更能左右一個註冊會計師的判斷，從而影響最終的審計意見。

可以看出，代紅城並不想放棄利用飯局影響金左卿判斷的機會。金左卿也沒有浪費這次飯局，錯過了解代紅城有關財務和經營理念的想法。

「對於其他的公司，我不了解，但對於我們公司來說，我認為資源，才是發展永遠的主題。」代紅城拍了拍胸口說道：「我敢打包票，不管社會如何變化，作為最基礎需要的能源和金錢，是任何一個公司永遠不可缺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