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商量

唐奶奶見孫女和江明嘰嘰咕咕在那裡說話，端起盆子和林雨到前院涼床單被罩去了。

江明對小侄女唐青梅，那可是真心喜歡。他和妻子丁小曼，只有江東一個兒子，小傢伙今年九歲，上三年級，比唐青梅大三歲，正是淘氣的時候，有時候皮起來，把夫妻倆能氣死。也許是人都有得隴望蜀的毛病，家裡有兒子的，就想要個閨女。江明夫妻每當看到別人家香香軟軟，聽話懂事的女娃兒，夫妻倆就眼熱的不行。早在前幾年，江明就想認唐青梅做干閨女，卻被唐孝儒擋了，以兩家的關係，只要是真心喜歡，跟親閨女差不多，沒必要搞的那麼複雜。好在丁小曼前兩月終於又懷上了，這讓江明高興不已，只盼著媳婦能爭口氣，這次生個女娃，讓自己圓了兒女雙全的夢。

聽青梅寶貝說，剛才在房間里跟林叔學習，為了能早點出來見自己，小丫頭還挨了訓，江明立馬就心疼了，瞪著眼睛就和唐孝儒理論起來。

「我說木頭，小孩子家家的，你也太嚴了點吧！青梅寶貝還不到六歲，你們整天拘著她學什麼東西，趁著娃兒沒上學，就應該讓她放開了玩，也不知道你們兩口子是咋想的，這麼小個人兒，能學到多大能耐！」

「喲！小江來了，看你這話說的，明明是對我有意見，怎麼卻訓起孝儒了呢？」

林浩輝從房裡晚出來一會，一進客廳，剛好聽見了江明編排唐孝儒的一翻話。老爺子在鎮上時，因為有著唐家老親的身份，沒少受江明照顧，兩人關係處的很不錯。見是江明來了，老爺子很高興，風趣的和江明開起了玩笑。

「林叔，看您說的，我哪敢對您老有意見啊！這不是聽小侄女說的可憐，才數落了木頭幾句嘛！就是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在您跟前放肆，您老千萬可別多心。」江明跑到林浩輝跟前，從口袋裡拿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根發給了林浩輝，邊給他點煙，邊喜眉笑眼的向他解釋著。

林浩輝笑著看了江明一眼，嘴裡低聲罵了句：「你個臭小子，坐下說話吧！」

江明喜滋滋的坐在了林浩輝旁邊。唐青梅很有眼色的給林浩輝倒了杯熱茶，給爺爺、爸爸和猴子叔叔續上茶水。見大人們好像有話要說，便跑到長椅邊，和弟弟小乖玩去了。

「小江，這麼冷的天往縣城跑，肯定有要緊事吧？說一說，讓林叔聽聽，也能幫你們出出主意。」林浩輝將煙放在了煙灰缸上，端起杯子喝了口熱茶，這才慢條斯理的問起了江明。

「呵呵！林叔，您老真是火眼金睛，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公社的喬副主任上個禮拜退休了，班子里就缺了一個副科，縣裡讓基層推薦人選。經過公社黨委會研究，往縣裡報了三個候選人，我這次運氣比較好，剛夠上報條件，所以也是候選人之一。說實話，和另兩個候選人比，我除了學歷比他們高，其他方面都不如他們。今天之所以到縣城來，就是想走走關係，放開手腳拼一次，雖然兩個對手條件都比我好，而且後台都很硬，但是我不甘心，不管成與不成，我都想爭取一下，總不能自己放棄吧！」

江明將自己的情況大概向林浩輝介紹了一下，也向他說明了，此次來縣城的目的。

「孝儒，依我看，小江這件事的關鍵在人事科。侯愛軍雖然到目前為至，沒有投向白書記的意思，但他跟其他幾位領導的關係，也並不親近，他的這種做法，倒真讓人有些看不明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對白書記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排斥感。還記得我剛調來的時候嗎？他陰陽怪氣的打著官腔，讓我對他的第一印像特別差。後面待的時間長了，他這個人的風評還不錯，剛見面那一次，咱們大概是受了白書記的拖累，所以才被殃及的。」

林浩輝來縣城工作也有三個多月了，政府里的各種關係基本已經理清，經過觀察和私下研究，對侯愛國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觀。今天因為江明的事情，才和唐孝儒分析起了以前的因果。唐孝儒見林叔說起往事，也將自己從別人那裡聽說的一些內幕，告訴了他。

「林叔，我私底下聽人議論，由於白書記的空降，不但打亂了市裡的布局，而且擋了許多人的晉陞之路，這些人里，就有侯愛國。本來他那次是要提副縣的，因為白書記的原因，只能維持原狀，所以怨氣才會那麼大。」

「唉！這人啊，還不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爭的你死我活。如果白書記能將他收為己用，肯定能成為工作上的一大助力，以侯愛國的能力，最不行也能幫他，在市裡打開局面。可依他們倆現在這種相處的局面，實在不容樂觀。咱們先不說這些，還是想想怎麼幫小江吧！」林浩輝喝了口熱茶，很為目前的局勢發愁。江明見老爺子杯子里已經沒水了，忙提過茶壺給他續上，邊倒茶邊虛心的向林浩輝請教著。

「林叔，你老說說，該怎麼辦才能和侯愛國搭上關係。」

「這位侯科長，我私下也曾關注過一段時間。縣政府里和他關係不錯的人挺多，至於外面的朋友更是不少，不愧是當了多年人事科長的人。跟他關係要好，往來比較頻繁的人里，有革委會主任蔡慶升，宣傳科副科長鄒明亮，公安局局長李勝利，還有幾位基層的公社書記和主任，好多人我都叫不上名字。你的事情要辦，繞不過他這一關，咱們雖然和他沒什麼交情，但可以從他周圍的人下手，找個得力的人給他做工作，不求他出多大力，只要將你的名字，在辦公會上一併提出來就行了，後面的事情，又不用他操心。這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大事，順手的人情而已。」

林浩輝之所以注意這些，主要還是操心唐孝儒的前途。老爺子現在的生活，跟以前相比，有著天壤之別，而帶給他這一切的，卻是善良的唐家人。他對物質上的享受倒無所謂，可唐家人在他最孤寂無助的時候，給了他親人般的溫暖，這才是深深打動他的地方。他現在已經將自己，當成了唐家的一分子，為了家裡的平安和順遂，事事都為唐孝儒這個侄子謀划。

他心裡明白，唐孝儒頭上頂著白中華嫡系的身份，幫白中華也就是幫唐孝儒。可白中華做為縣裡的一把手，卻始終無法全盤掌握縣裡的局面，其實關鍵點，就在侯愛國身上。以現在白侯兩位之間僵硬的關係，想要打破頗為不易，必須得有一位，身份合適又有分量的中間人出現，認真撮合才成。老爺子心裡尋思著，也許小江這件事情，會成為促成白侯二人之間，關係緩和的契機。

唐青梅坐在一邊，看上去在和弟弟玩，實際上一直偷聽著大人們聊天的內容。當林浩輝說到和侯愛軍關係密切的幾個人時，小丫頭深感佩服，林爺爺真稱的上是火眼金睛、目光獨到。他到政府才短短几個月，就將人際關係摸排的如此清楚，只有久混體制的人，才會有這份老到的觀察力。看來他老人家出身體制內的可能非常大，身份也不會簡單。唐青梅心裡暗自琢磨，不動聲色的繼續偷聽。

江明聽了林浩輝的話后，高興的抓耳撓腮，暗自讚歎：姜還是老的辣啊！原來林叔早早就已經留意了，哪些人和侯愛國關係好，連名單都提供給了自己，這可為自個省了不少功夫，心裡對老爺子既佩服又感激，好話像不要錢似的，張嘴就來。

「哎呀！林叔，我正愁不知道和侯愛國關係好的人是誰呢，您就說出一串名字來，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看啊，您老人家就是我的大福星！以後您要是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保准給您辦的妥妥的，絕不打馬虎眼。」

「好啦，猴子，滿嘴跑火車，就會糊弄人，好好跟林叔說話。」唐孝儒給林浩輝和江明續上茶水，見這貨說的起勁，在他背上拍了一把，勸了好兄弟一句。

四個人坐在客廳，聊起了江明的挑擔，在法院工作的黃一民。原來黃一民還是法院的副院長，在縣裡已經工作了十多年，想來人脈不錯，只是江明這個棒槌一問三不知，讓唐孝儒特別惱火。

中午吃完豐盛的午餐，江明和唐孝儒不敢耽擱，一點剛過，兩人就準備去黃一民家，還沒出門，唐青梅追著爸爸跑了出來。

「爸爸，我跟您說個小秘密，您快點蹲下，我悄悄告訴您，不能讓猴子叔叔偷聽的哦！」

小丫頭不理江明生氣的樣子，爬在爸爸耳朵上，告訴他侯愛國已經認命，只是沒有放下心節，需要有人推一把，才會倒向白中華。蔡慶升和鄒明亮兩人，都對白書記印象挺好，也對他有好感的事。說完后，唐青梅也不管爸爸詫異的神情，調皮的沖猴子叔叔吐了吐舌頭，轉身向家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