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假作真時真亦假
所以張文六就得趁著劇情還在掌控範圍內,趕緊解決掉黃四郎,否則鬼知道黃四郎還有什麼底牌。
張文六猜的沒錯,黃四郎的確還有底牌。
「拿了錢還不走,這個縣長,是打算跟我魚死網破啊。」黃四郎摩挲著下巴,臉色陰狠,「既然不走,那就永遠都別走了,我要讓鵝城成為他們的葬身之地!」
「胡千,你馬上去找郭旅長,讓他派一隊騎兵過來。」
「媽了個巴子的,老子還不信了,一夥土匪,也敢跟我黃四郎叫囂,找死!」
這差事,本應是軍伍出身的胡百去做,奈何胡百已經成了張麻子槍下死鬼,眼下黃四郎能用的,就只有胡千一個人。
胡千應道:「沒問題,最多三天,我就帶郭旅長的騎兵回來,到時候,正規軍打土匪,還不是手到擒來。」
「去吧,早去早回,我最近右眼皮跳得厲害,就怕這群土匪狗急跳牆。」
「沒關係老爺,咱們院里有護衛百人,就憑他們幾個人,翻不了天。」
「但願如此。」
。。。。。。
張麻子幾個人正準備把假黃四郎抬出去,張文六卻攔住了他們。
因為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咱們這最後一步,還差一顆棋子。」
「棋子?是誰?」張麻子問道。
張文六神秘一笑,隨即從大牢裡帶出一個人來,正是多日不見的老熟人——胡萬。
「胡萬?」幾個人見到胡萬,都不明白張文六這個時候拉他出來幹嘛。
「你們可別小看了他,這齣戲,沒他還真演不了。」
張文六指著假黃四郎說道:「你們說,誰跟黃四郎在一起的時間最長?誰最熟悉黃四郎?」
眾人都不說話,目光紛紛投向了胡萬。
張文六一拍大腿,「這不結了嗎?如果有胡萬出來指正黃四郎,那你說,老百姓是不是更加相信,咱們殺的就是真的黃四郎?」
師爺點點頭:「你要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這叫做讓你受傷最深的,往往是你身邊的人!」
張文六笑道:「師爺聰明人,一點就透!」
張麻子更是欣賞的拍了拍張文六的肩膀:「六子,乾爹沒看錯你,你真的是成長了,懂得用腦子了。」
「六哥,你說咱都是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人,差距咋就越拉越大了呢?」
「誰讓你小子沒事就喜歡看hs書刊,有功夫,多看看三國演義。」張文六笑著道。
張麻子指著假黃四郎問道:「胡萬,你看這是誰?」
胡萬眨巴了兩下眼睛,「他是黃四郎的替身。」
「哦?你咋看出來的?」
「味道,黃四郎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味道,我跟黃老爺十幾年了,閉上眼睛我都能聞出來。」胡萬篤定的說道。
張麻子來了興趣,「那你說說,黃四郎身上,究竟有什麼味道?」
胡萬搖搖頭,「我也說不上來,總之我能聞出來。」
「好,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當中指認他就是真的黃四郎,我就放你離開鵝城。」張麻子說道。
胡萬喜出望外,眼睛瞪得老大,「真的?你真的能放我離開?」
「我張麻子講話,從來不撒謊。」
「大哥,仁義!小弟,佩服!」胡萬的馬屁也是張口就來。
張麻子笑道:「萬事俱備,開搞!」
走在路上,張麻子幾個人抬著假黃四郎,招搖過市。
把全鵝城的百姓都給驚動了,比萬人空巷看戲那次還要熱鬧。
那場面,那真是: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要不是張文六緊跟在張麻子身後,都差點給擠到桌子底下。
張麻子一行人,跋山涉水,穿越人海,來到了大舞台上。
「鄉親們,父老們,大家看看,這是誰?」
「黃四郎!」往常沉默的百姓,此刻呼聲震天。
平常的黃四郎他們怕,被捆的跟粽子一樣的黃四郎他們可不怕。
張麻子大聲道:「沒錯,他就是惡貫滿盈、無惡不作、凶神惡煞、窮凶極惡的大惡人——黃四郎!」
「現在,我把權力交給你們,黃四郎的生死由你們說了算!」
「黃四郎,該殺嗎?」
萬人齊呼:「殺!殺!殺!」
張麻子滿意的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殺!」
「小六子!」
聽到點自己名字,張文六趕緊答道:「在!」
「接刀!」
張麻子扔了一把武士刀,「砍下黃四郎的人頭,祭被他害死的鵝城百姓!」
啊?
張文六一聽要讓自己殺人,還是砍頭,這麼有挑戰性、刺激性、技術性的工作他可沒做過啊。
「殺!」
「殺!」
「殺!」
他往台下一瞅,所有的眼睛都是血紅的,興奮中帶著殘忍,殘忍中帶著興奮。
這些百姓頸項都伸得很長,彷彿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著。
還有幾個婦女,手裡捧著瓷碗,拿著饅頭。
氣氛烘托到這兒了,如果我不砍,下面的人估計得上來砍我了,這就是xx的力量啊!
張文六舉起武士刀,刀刃在日光下閃爍著駭人的寒光。
「兄弟,對不住了,等你下去,我給你多燒兩個美女。」
張文六一咬牙,卯足了力氣,一刀劈了下去。
「噗嗤——」刀刃入肉,血花四濺。
假黃四郎痛的滿地打滾。
原來他這一刀砍錯了地方,沒對準假黃四郎的脖子,砍到了他的肩胛骨上。
張文六:。。。。。。
張麻子:。。。。。。
楊萬樓:我xxxxxx
誰知道底下的百姓更興奮了,距離近的幾個百姓,被血濺了一臉,居然舌頭一卷,嘗起了鮮。
「別緊張,再砍一次!」張麻子安慰道,「反正堵著嘴,不怕他喊。」
楊萬樓:我xxxxxxxx
張文六穩了穩心神,深吸一口氣。
砍頭的確是一個力氣活,同時也是個技術活。
張文六再次舉起武士刀,這一次,他的手穩了許多,就跟打高爾夫球一樣,腰馬合一,手上的武士刀隨著扭腰、送胯,旋轉。
但見一顆好大的頭顱打著旋兒飛了出去。
這顆人頭落進了人群,百姓非但沒有害怕,反而一擁而上,爭搶起來,好像他們搶的不是人頭,而是籃球。
假黃四郎脖頸噴出了兩丈多高的血泉。
胡萬高聲喊嚷:「黃四郎死了!黃四郎死了!」
武舉人:你他么說的都是我的詞啊!
有胡萬指認,底下的百姓再無一絲懷疑,群情洶湧,熱淚盈眶,仰天長嘯。
前排端碗、拿饅頭的早就迫不及待的衝上來,卻被縣衙的衛士攔住了。
張麻子有些不解,他湊近了問:「你們看殺人,手裡拿著碗和饅頭幹什麼?難不成還能吃的下飯?」
一個婦女道:「我聽說這蘸了人血的饅頭,能夠治肺癆!」
張麻子怒了:「這是什麼踏媽的道理,饅頭蘸了人血就能治病?那你咋不放自己的血治病呢?」
百姓:「嘿,你這人——」
張文六趕緊拉住張麻子:「別跟這些人講道理,快進入正題。」
張麻子回過神來,「黃四郎已死,他搜刮你們的金銀財寶全都在碉樓裡面,大家去拿回屬於你們自己的東西,誰也不許多拿!」
哄——所有的百姓集體轉身,大家奮勇向前,敢於爭先,只恨爹媽給自己少生了三條腿。
只有那幾個端著碗,拿著饅頭的還眼巴巴的瞧著沒了腦袋的黃四郎。
張麻子本來挺高興的,可看到這幾個婦女,他的心卻高興不起來,甚至還有一絲悲哀。
張文六當然理解他的心情,撫著他的後背:「黃四郎雖然死了,可是他們心中的黃四郎並沒有死,江山易改,人心難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張麻子長嘆一口氣,「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張麻子到底是張麻子,短暫的失落後,他大嘴一咧,「走,咱們也去黃四郎家看看,別讓他跑了。」
幾個人一走,那些婦女一擁而上,瞬間將假黃四郎的屍體淹沒。
張文六騎在馬背上,回頭一看,只覺得那些婦女的樣子跟電影電視劇里喪屍吃人也沒有什麼區別。
路上面的百姓如螞蟻一樣,黑壓壓的,埋著頭往前沖。
這些百姓的臉上,洋溢著一種勝利的喜悅。
他們拖家帶口,身上還背著口袋,有的人還推著車。
等張文六等人趕到黃四郎家,那扇厚重的大鐵門早已倒下,也不知道是怎麼被推倒的。
最先進去的百姓,已經出來了,而且是滿載而歸。
他們身上、頭上、腰上纏滿了金銀珠寶,遇見張麻子等人,徑直從他身邊走過,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師爺都看不下去了:「嘿,你們這些人,怎麼不懂得感恩?」
張麻子攔住了他:「算了,算了。」
這時候有的百姓就過來了,張麻子以為他們是來感謝自己的,正準備笑臉相應,誰知道對面來了一句:「讓開讓開,你們幾個堵著大門幹嘛,沒看到我們拉著平板車?好狗不擋道!」
張麻子:。。。。。。
張文六都給氣笑了,看電影的時候,可沒這一段。
想想也是,有些人就是這樣,打仗送死你去,榮華富貴享受我來。
而且這些人只會擁護勝利的一方,誰贏他們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