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雪的兼職

大雪的生活已經有點入不敷出了。公司業績量銳減，偶爾有幾個項目也落不到她頭上。她的生活精緻慣了，買捲紙巾也要講品質。近三個月只拿基本工資的她漸漸有些吃緊。她在朋友面前依然是一副生活富足的模樣，照舊像過去一樣大手大腳地花錢。即使面對朋友的關心時，也對自己目前的情況隻字不提。

另一方面，她也開始積極採取措施。

這天，她提了一籃子水果去表舅家，餐桌上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口氣請遠房表舅幫忙介紹兼職。

「也不是缺錢，就是周末閑在家裡有點無聊。畢竟現在還年輕，想多奮鬥一下。」大雪趕緊補充了一句。

對方吃著飯半天不搭腔，大雪又補了一句：「我對工資要求不高。差不多就行了。」

「行，我幫你留意。對了，你英語怎麼樣？」表舅問了句。

「差不多六級的水平吧。」

「我有個姓肖的朋友開了個輔導機構。我打電話問一下。周末都有空是吧？」

「嗯，是的。」

經過表舅眉飛色舞的包裝后，肖校長同意以每個課時60塊的價格，錄用沒有教師資格證且只有英語4級證書的大雪。

「木槿花少兒輔導班」坐落於老城區。3公里範圍內有3個小區，5所公立幼兒園，2所小學，其中一所還是九年一貫制的區重點。大雪打著哈欠，在樓下的腸粉店點了份早餐。假期已經睡到中午起床的大雪已經很久沒有起這麼早了。雖說出租屋距離這裡只有4公里多點，但公交車遠兜遠轉硬是花了40分鐘才抵達。大雪慶幸自己提前了半個鐘頭出門，不然又是心急火燎的趕。

附近的小區住戶都屬於中產階級，家長普遍比較重視孩子教育。街邊鋪面除了美食外，就是各種培訓班，英語、舞蹈、編程、鋼琴……「木槿花少兒輔導班」樓下是一間大型超市，坐上電梯上了5樓左轉就能看到。雖然不是什麼知名的大品牌，但這裡的學員也不少，幾乎每個教室都坐滿了學生。

大雪向前台招待的老師簡單說明來意后，對方跟她大致介紹了一下這邊的情況。大雪填完入職表格后，對方便領她到了一個教室門口。

「魏老師，有個叫石詩婷的小孩比較調皮，你要多留意一下她。」進教室前，李老師叮囑道。

「嗯，放心吧。我懂一些兒童心理學。」大雪語帶幾分自豪。

「那就好。」對方滿意地笑笑走開了。

第一次被別人稱作「魏老師」，她有點不習慣。這是節小學二年級的英語課，班上總共有12名學生。

有個八九歲的小女孩長得格外漂亮，後來她才知道她是教室里有名的刺頭石詩婷。

第一天上課，大雪原本信心滿滿，但石詩婷卻時不時大叫一聲，惹得其他小朋友也紛紛模仿起來。大雪一開始柔聲細氣的溝通，沒想到對方根本不領情。大雪有點手忙腳亂，只得吼了幾句。沒料到這一吼卻把一個孩子給嚇哭了。門外的家長聽到教育里的響動，也跑了過來...

總之，這天上午就在手忙腳亂中收場了。

中午休息時，大雪一個人去樓下隨便吃了份蒸餃。才幾個鐘頭，大雪已經感覺自己渾身酸痛。耳膜里依舊是孩子們的尖叫和哭泣。

簡單休息過後，大雪抖擻抖擻精神又回到課室。這天下午的是輔導4年級的語文課。她認真地給孩子們解讀文章內容，並有意識地鼓勵孩子們積極舉手回答問題。總的來講課堂上氣氛還算不錯。

接下來的半小時是習題時間。學生做完作業就拿給大雪檢查修改，然後再拍照傳到相應的學習群。這個群里有學生家長、助理老師、機構里的肖校長。

大雪認為小學生只要答案寫對，字寫得歪歪扭扭沒關係。如果直接讓學生重寫，容易產生厭學心理。因此，就直接拍照上傳到了家長群里。

等學生們下課後，大雪也收拾了課件準備回去。

「魏老師，你有空嗎？」肖校長和氣地問。

還差一步就跨出大門的大雪跟著肖校長去到他的辦公室。

肖校長客氣地給大雪泡了一杯茶：「魏老師今天上課辛苦了。感覺怎麼樣？」

「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我會努力適應的。」

「做教育這個行業，確實需要經驗的累積。魏老師，對於年輕人我就不繞彎子了，剛才有學生家長跟我反映，說你對學生的要求太低了。字跡寫得亂七八糟也不管，只是為了應付工作...」

大雪一聽這話，馬上就要張口解釋。而校長卻只是擺擺手：「我們這些培訓機構的老師和學校里的老師，畢竟還是有所不同。提高學生成績是一方面，讓家長滿意才是重中之重。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肖校長，實在抱歉。我經驗不足，給大家添麻煩了。以後我會監督孩子們把字寫端正的。」大雪心裡頓時有幾分涼意，可臉上依舊是笑著。

「是這樣的魏老師，之前我們談的薪資是一個課時60塊對吧？你看這樣行不行，暫定為40塊，等過段時間再根據情況來調整。」

本來60塊一個課時，大雪都覺得太少。只是目前公司那邊業績不好，自己的項目提成銳減，她才不得已「放下身段」來迎合生活所需，現要居然要砍到40塊一個課時。大雪不再曲意逢迎，這口憋了許久的怒氣，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

10分鐘后，大雪精疲力盡地從校長辦公室走了出來。前台的小李看到大雪失魂落魄的模樣大概也猜到了什麼，於是低著頭假裝沒看到大雪，免受牽連。

大雪懷著解脫的心理，打電話約了個朋友，在樓下不遠處的牛肉火鍋店點了一個雙人套餐。跟朋友吐槽了個把小時，兩人嬉笑怒罵，心中濁氣漸除，好不快哉。

結賬時，大雪卻被賬單上387的價格給刺痛到了。

回到家時，大雪接到了表舅霹靂火似的電話。

「你搞什麼？當初是你求著我給你介紹兼職，肖校長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同意破格錄用你。你今天居然把他給罵了！？」

「他要降我工資，明明說好的，憑什麼？」大雪不服氣地反駁著。

「小姐，你今年幾歲？26了，還生活在童話世界？要是承諾都作得准，這世上還有分手、離婚、打官司這些破事嗎？他降你工資是有點過分，但人家這麼做並不是毫無理由。上午剛上課就把孩子弄哭了，人家家長沒有計較。下午把字跡潦草的作業發在群里，那些家長找到校長喊著要換老師。這些事肖校長還截圖給我看了。人家幫你說好話，你倒反過來把人家罵一通。你以為你是千金大小姐？你以為當老師只是優雅地給孩子讀讀課文？算了，以後你別再找我幫忙了...」

大雪二話不說直接電話掛了。累死了，忙活一天，一分錢沒撈著，還挨了一頓罵。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