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草市被擄
市集里人太多了,路又窄擠擠挨挨的,那歹徒蒙著面一手勒著姜姒的脖子一手拿著長刀,身後還有兩個虎背熊腰滿臉刀疤大鬍子的壯漢接應著,看面相也不像是本地人,直拖著姜姒往市集邊上的馬車去。
鄉親們大都心思純善,最惡這種糟心事兒,往回這些拍花子專挑小孩妙齡女子下手,事成就將人賣給牙婆,還都是外地的四處流竄作案,官府也不好拿人,一旦遇上這種事,那被搶的人大概率是找不回來了,因此這逛市集的小孩女郎一般都有父母兄長跟著唯恐出事。
生怕自己的小孩被搶去賣了給別人家做奴僕,女郎則會更慘些,模樣若是俏麗些指不定被賣到哪家勾欄瓦舍,煙柳之地,那一輩子可就毀了!
姜姒只聽人說這市集如何熱鬧如何好玩兒,全然不知這裡邊彎彎繞繞這麼多。
那些農人告訴她的時候也著實沒想到這高門女郎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竟會對他們這些粗鄙的玩意兒感興趣。
姜姒這會兒悔不當初,早知道就讓那些長隨跟著,也好過現在被人當街擄走,只希望這些歹徒引起的騷亂能讓芰荷發現,她苦命的小姐又不見了!
芰荷正挑選著絹花,突然就聽見有人高喊:「來人啊!拍花子搶人了!「突然一股不好的預感漫上心頭!
果然!回頭一看小姐不見了!嚇的魂飛魄散,連忙逆著人流出去叫人,可這人太多了,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那裡擠得過,被人潮裹挾往相反的方向去了,芰荷抹著淚,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心想著要是小姐出了什麼事,她就一頭撞死跟著去了!
市集里騷亂不止,一時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還有人趁亂偷搶東西,真真兒是火上澆油,亂上加亂。有粗鄙婦人莫不是被偷了錢包,扯著嗓子哭天搶地,大罵那人黑心爛肺,豬狗不如!
等在馬車旁的長隨婢女遠遠瞧著市集上人仰馬翻,攤位凌亂,人們面色惶惶便知道是出事了!忙翻身上馬疾馳而去,一到便揪住個過路人詢問發生了何事。
那人顯然被這一身黑人,面色生冷的侍衛嚇住了結結巴巴答道:「這市集里有拍花子當街搶人,一位小娘子被擄走了!聽說那小娘子衣著不凡,出手闊氣,美的跟天上下凡的仙女兒一般!「
那長隨一聽便知道壞事了!連忙分頭去找,叫婢女回去報信!
卻說姜姒這邊,不過一會兒便被那歹人拖上了馬車,她雖拚命掙扎,到底還是個身量還沒長成的小姑娘,連拖帶拽的被人塞進馬車,那車夫跟他們顯然是一夥兒的,人一上車,就揮鞭催馬狂奔而去。
那馬車又破又小,隨時都要散架的樣子,就這上面還塞了三個大漢,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小姑娘。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大漢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對剩下兩個嘰里咕嚕說著不知是哪裡的土話。
一番交流,他們好似放心了,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麻繩欲把姜姒綁起來,綁的那人是個賊眉鼠眼的胖子還滿臉麻子。
姜姒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丑的人,眼神流里流氣,手也不老實,真的是噁心哭了!她被擄走的時候雖然怕,但是沒哭,現在是真怕了,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腦袋一下子空了!
那胖子看她哭成這般模樣,怪惹人憐惜的:「姑娘家的哭花了臉可就不好看了。「拿腔拿調的學那官話腔調,他說的不算好,口音很奇怪,姜姒更噁心了,偏著臉不欲看他,眼尾通紅。
剩下的兩人一臉Yin·笑:「你別想了!這小娘子一看就是極品的好貨,是要賣大價錢的!可不能給你糟蹋了,說不准她這一單就夠我們金盆洗手富貴幾十年了!「
「我曉得輕重,便把心放回肚子里去!賣了她,到時候置辦一方宅院買幾畝良田,再娶個幾房妾室,豈不快哉?「那胖子雖不欲做什麼,卻還是摸了姜姒幾把咂摸道:「這漂亮的小娘子往後也不知道便宜了誰?老子走南闖北幾十年都沒見過比她還漂亮!瞧著他披皮白肉嫩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嬌小姐!「
姜姒真的很絕望,嘴裡被塞了一塊破布連自戕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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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識今天來市集里買些肉,想著給家裡的老爺子補補。
多虧了微雨山莊的春播,他補上了今春欠著先生的束修,還有餘錢給家裡的老爺子買肉吃,心情很好,嘴裡叼著根草騎著老馬慢悠悠的晃著,他不像姜姒從未趕過集,因此興緻早淡了,日到正中,離那市集還有十幾里。
那老馬果真是上了年紀,不過曬了一會兒就撅蹄子不走了,去啃那路邊的新長的嫩草,氣的魏識笑罵道:「還給你慣上了!「到也沒再催促,下了馬耐心的等這老馬吃飽。這路窄沒什麼人,他便大剌剌的橫在路中間。
沒過一會兒,老遠就聽見篤篤的馬蹄聲,稀奇的看了眼,這附近除了他還有誰家有馬?不待多想,那馬車就揚著塵土飛奔過來,來人不是什麼好面相,見到路中間有人竟也不停,直直跨過去。
還好魏識身手矯捷,忙退到路邊,許是這馬車跑的太快,那車帘子被風吹起來,他好奇的看了眼,正好對上了一雙含著淚的桃花眼。
魏識驚了,這小祖宗莫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竟這般倒霉,先是卡在斜坡上,現在又被人擄了去,且回回身邊都沒個丫鬟小廝,還偏偏都給他撞上了!
人命關天,這車夫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魏識立即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催那老馬去追。
那馬還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犟蹄子,立在原地就是不走,魏識著急的不得了,還壓著火氣求著老夥計趕快去追,這老馬也算有靈性,這才揚著蹄子跑。
畢竟是老馬,又好多年沒這樣跑過,速度肯定是不及那歹人的馬,落下老長一段距離,眼看馬車就要消失,魏識著急的呵斥。一會兒那車夫上了官道,跑起來更是無所顧忌,那小祖家可就完了!
魏識拿出一把短刀扎了一下馬屁股,那老馬回頭似怨似恨的看了他一眼,發了狠的跑出去。魏識心頓時涼了,他這是要這老馬的命啊!
姜姒在馬車裡靠近車窗的位置,帘子時不時被風捲起來,她開始偏著腦袋希望哪個過路的好心人能救救她,後來發現這些歹人走的是鄉間小道,大半天竟是一個人都沒有!有些心灰意冷眼淚便冒上來無聲的哭泣,甚至自暴自棄的想著,若是真的逃不出去或是被糟蹋了那不如死了!
一了百了!
沒想到淚眼朦朧間竟然看到了魏識,他算是自己的恩人,她非但沒好好謝過,還處處迴避!想必定是惹了那人厭憎,只怕是不會來救她了,更何況這些歹徒人多勢眾還帶著長刀。
她與那人非親非故的,人家憑什麼捨命救她!更何況只怕在那人心裡自己早已是個白眼狼了,一時間絕望至極。
那老馬發了狠,拿命在跑,不多時便快追上了,魏識心下安定了就琢磨著該怎麼救那金尊玉貴的小祖宗!
往回那些拍花子作案魏識也不是沒聽過,一般都是四五人一起的,他孤身一人想從那些人手裡救出一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小姑娘還是很難的,若是逼的緊了把人弄死也不是沒可能!
因此雖是快追上了,魏識也不敢靠的太近免得的打草驚蛇,便只是不遠不近的的跟著!
但一直這樣跟著也不是辦法,這匹老馬眼看不行了,追不了多久,到時他哪裡還追的上,那小祖宗怕是也慘了!疾馳之間,魏識一個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
他掂量著手中不大不小的石頭,估算著距離,又催馬快些,用力將石頭擲出去,砸在馬車後輪的軸承上,很快他又拋出一塊石頭砸壞了另一個軸承。
馬車還是賓士著,他的目的並不是迫停,而是讓它跑一段自己停,這樣那些歹人就不得不停下馬車修整,他才有機會。
老馬已經不行了,魏識撫了撫它的鬃毛聞溫聲道:「謝謝你了,老夥計!「那馬兒頗有靈性的嘶鳴了一聲,算是回應。
很快,馬車夫罵罵咧咧的拉住韁繩,下了馬車檢查後輪又對裡面的人說:「我們要找個地方停一下,這兩個後輪的軸承鬆了,要是再跑馬車就散架了。「
裡面一滿臉鬍子的刀疤男掀開帘子往外看了看,啐了一口道:「這馬上就上官道了,偏生這時候出事,這小路這般窄如何掉頭。若是停在路上,被人看出端倪豈不壞事!「
「那也沒辦法了,若是不修好在官道上散了架更糟!我瞧這山上林木濃密,不若你二人將那兩個女娃娃帶道山裡躲一會兒,我將馬車修好再將你們。「
「那也只能這樣了,我和麻子將人帶進山裡,你們修快點兒,仔細著別被人懷疑。「
因這兩人說的是土話,姜姒聽不懂,那麻子走近前將她扛起來,嚇壞了,兩條細腿死命撲騰著,又踢又咬,麻子怒了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罵道:「賤蹄子,不要命了?「
這句姜姒聽懂了,不敢再動。那刀疤男抱著小姑娘跟在身後。這山裡草木濃密,有些還帶著倒刺,她的頭髮被刮亂了,胳膊腿都被划傷了。
刀疤男道:「仔細著點兒,別壞了皮相!「
魏識見馬車停下,拉住韁繩翻身下馬,不待他摸摸老馬,它就噗通一聲倒地不起了,嘴裡吐著血沫看了魏識一眼死了。魏識心下難過,摸了摸鬃毛便狠心不再看它,若是救不回那小祖宗,馬也就白死了。
他見馬車裡出來連個大漢各自抱著一個小姑娘往山裡去,便犯了難若是只有一個到還好說,可這一下子又冒出來一個就有點不好辦了,他蹙著眉思索著。
那二人帶著姜姒和小姑娘走了挺遠的,一直到了一個土坡那裡才停下,將她們放在地上。對她還算客氣,讓她靠在樹上,對那小姑娘可就是直接丟在地上,許是磕到石頭,她痛到蜷縮,一雙眸子里滿是恐懼,姜姒安撫的看了她一眼。
魏識一直跟著那兩人見他二人停下,魏識也停下來,跳到一棵樹山看到姜姒小臉蒼白的小臉。
那二人見這地方也算安全又檢查了繩子的緊頭,查看了嘴塞的可緊,一切都好就放心了,找了塊石頭歇著,那刀疤男還舒心的喂嘆道:「好幾天沒睡個囫圇覺,可困死我了。「說罷倚著樹打盹。
麻子一見到嗎打盹踢了他一腳:「現在那是睡覺的時候,我這心裡總是不踏實,還是警醒著點兒,你***的這行當可是要殺頭的!「
那刀疤也就不再睡了,支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