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它會說話
杜伏離開天機塔,就悶在房間發泄。康乃馨在外看著,臉色煞白,都不敢說話。
「少爺。」有隨從擔心,反被他一句閉嘴吼了回去。康乃馨終於忍不住哭啼起來,讓本就煩亂的杜伏更是火冒三丈,好在長老及時來勸,才沒讓小棋門好容易掙來的婚約毀掉。待無外人,方道:「少門主息怒,門主讓我來看看您。」
杜伏嘲諷:「看我?他怕是嫌我給他丟人!讓你來教訓我的。」
長老忙道:「少門主不要誤會,其實說來,都是那奴隸惹禍,不知哪學的旁門左道,少門主乃正派高手,屬實被蒙蔽了。」
杜伏不言。長老又道:「不過被擒住后,那賤奴倒吐露出些東西,和最近的失蹤案有關,門主與另兩位尊師商量,最終決定今晚去抓捕禍首。」
杜伏怪道:「哦?兩月未破的案子有結果了?」
長老笑道:「是,其實我們都被障眼了,門主已經確認,城內數起失蹤,其實是有人利用『牽魂』在外販賣肉餃,想那些不過普通人,沒有橫基,自是受不住誘惑,只要找到,事情也就解決了。」
長老說得輕描淡寫,杜伏也就以為不過是逆修拐人,事情千頭萬緒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暗諷城主無能時,問起李藏,杜名威打算怎麼處理?
長老道:「他畢竟是倖存者,晚上自要用他去做誘餌。少門主問他是?」
杜伏道:「哼!你去轉告父親,何必他和尊長親自出馬,我帶人去就夠了。」
長老擔憂道:「少門主三思,對方畢竟是逆修的敗類,何況還有『牽魂』在手,您這樣會不會魯莽了?」
他才說完,一道雷光襲過耳邊,瞬間將背後的牆面擊榻。
長老呆愣,只聽杜伏不屑道:「若真有能耐,何須借用外物?難道你也認為我遭人戲耍,就真是酒囊飯袋?!」
「不敢。既然少門主執意,那屬下現在就去回稟門主。」長老退去后,杜伏的心境才覺得豁朗幾分......
後院,昏暗且霉味嗆鼻的柴房外,不時有人來回巡邏,也是因為李藏怪異的表現,不但將他綁捆得結實,又額外添了鎖頭,謹慎至極。
苦人兒渾身酸麻不已,可最凄慘的還是手腳趾,無奈只能盼著那怪物千萬別被他打草驚蛇逃了,否則他就真的完了。
「嘎。」木窗下忽然有鵝叫傳來,李藏定睛看去,白鵝不知何時早身在柴房內。
「先師!」李藏慌忙閉口,害怕驚到外面的守衛。可白鵝道:「他們暫時被我封了五感,聽不到也看不到這裡的變化。」
他看著李藏的慘狀,先幫他把繩索解開,然後用沐靈術為他診治,自始至終,李藏都未吭一聲,不禁問道:「我一直在門裡看著你,被打得這麼重,不疼嗎?都不吭聲?」
李藏只道:「沒覺得多痛......何況,也習慣了。」
白鵝沒再說話,待治療完畢,李藏坐起道:「原來先師一直在,那,那門主晚上要去抓那怪物,現在怎麼辦?」
「抓?」白鵝嗤笑:「憑他們那虛張聲勢的根基,不把自己賠進去就不錯了。而且我再告訴你,晚上行動的人,換成那連你都逮不著的二世祖了。」
杜氏父子小肚雞腸,李藏本以為杜名威出馬,能礙於顏面不會馬上過河拆橋,可現今落在杜伏手裡,怕出了城就將不測。
白鵝又道:「事已至此,就別傻愣著了,趁現在沒人搭理,趕緊跟我走吧。
」
可李藏道:「不,我暫時還不能走。」
白鵝怒道:「你是不是真傻了?!別以為你今天上躥下跳的就能去逞英雄!那可不是現在的你能硬碰的。」
李藏道:「我知道,可我走容易,門裡照應我的人就不會好過了。」
白鵝嘆道:「說你是榆木疙瘩還是假好心?這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你以為你扛下所有,那些欺人的就會放過他們?或者因此感激你?別忘了,現在是你闖禍,他們巴不得離你遠遠的。」
李藏道:「所以,就結果而言,我還是留下比較划算。」
白鵝無奈:「算了,既然不走,你若想在接下來活命,那就感覺熟悉下體內的木橫。你想必也發現自己不同了,不過讓我意外的是,你居然這麼快就能化形。」
李藏不懂,白鵝讓他看自己的手指和腳趾,雖然受過醫治,可細微處,仍有木刺。
白鵝道:「如你所見,木橫施展,從未有過實體。但今日你攀爬在光禿禿的牆面,這不是你具有了吸力,而是手腳趾化形成了根,牢牢扎在其中,才穩住了你的身型。」
李藏不可思議:「我當時只想逃,並沒感覺到。」
白鵝又道:「那我問你,平常你挨打有什麼感覺?」
李藏回憶,似乎也沒有,說來奇怪,家令棍是包鐵的木棍,一頓下去少說躺幾天,可唯有他皮糙肉厚,挨完次日還能幹活。
白鵝道:「這便是了,你的根基和骨骼相較常人強硬,至少是那二世祖的數倍。不過現在的能力慢說自保,只能勉強閃躲,若想不被牽魂引誘,那隻能與其同化。」
李藏道:「同化?是要我變出植物?」
白鵝道:「那不可能,只是精神共鳴,就像人之間可以交談。或許商量商量,它能放你一馬。」
李藏有些苦澀,或許這是唯一的辦法。
白鵝又道:「去院里,將你的手貼在那棵石榴樹上,我教你怎麼與之同化。」
李藏有些猶豫,不過被白鵝戳著,只能硬著頭皮出門,真如白鵝所說,左右站著的守衛雖然還是表情嚴肅,可他們的頭部蒙著一層淡綠光暈,其餘人也如是,直到他戰戰兢兢地走到石榴樹下,那些人也視若無睹。
白鵝在身後催促道:「快點,這法只對院里的人管用,再來人可保不齊。」
李藏不做他想,將手貼在樹榦上,亦如先前,先定神凈念,漸漸地,一股清涼順著手掌的脈絡延伸入體,直透其心。此刻李藏感覺有人也將手掌貼來,然後清楚地看到石榴樹開始動,或者說是沒有風催動地活了!一呼一吸都很清晰!
「孩子,是你喚我?等等,人?居然是人喚我說話,還真是稀奇。」
石榴樹的聲音輕柔,李藏與她的親近感倍增,可說話,對方明顯聽不懂。只聽白鵝提醒:「人有人言,樹有樹語,你們已經開啟共鳴,至於如何交流,你肯定知道的。」
李藏陷入混沌,他何曾對樹木說過話?不過那年有外鄉的修橫者路過,倒是提過,世間萬物的聯繫並非限於言語,有時情緒可直接讓對方感受到聯繫者的喜怒哀樂,這就是為何有些獸能與人和平共處,有時反猛烈攻擊。
他隨即沉下心,將情緒調整,石榴樹久不見呼喚者答音,本欲繼續沉睡,可那股清涼的脈絡轉而回到它的身,看向李藏,又好奇道:「這便是你的意思?」
「您聽到我說什麼?」李藏覺得神奇極了,石榴樹答道:「人的想法,我不完全懂,但你能清楚傳達給我,也覺得神奇。這是你的橫基?很有趣。」
李藏問道:「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您知道牽魂嗎?」
石榴樹反問:「牽魂,我知道,不過它生長在很遠的地方,你怎麼會知道?」
李藏道:「我不知道,只知道有人利用它為禍。」
石榴樹沉吟片刻道:「牽魂能讓人的意識為自身左右,對此,我無能為力。不過我保存著的一份卷書,應該記錄著有關它更詳細的內容,或許會幫你們尋到解決的辦法。」
石榴花漸漸綻放溢彩霞光,然後凝聚出個捲軸模樣,緩緩落在李藏面前。接著道:「這裡除了牽魂,還有很多植系,是很久以前我得到的,希望能幫上忙。」
「謝謝。」李藏激動萬分,石榴樹則道:「難得醒來,我再求你件事,在我樹根處,曾有人埋下一袋銀幣,應該是你們講的私房錢。可這東西讓我很不舒服,你將它挖走吧。對人而言,這些應該有用。」
石榴樹說完,便再度陷入沉寂,李藏撤手,清涼感也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