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其血玄黃
魏國王畿,一座大宅院中,一間偏僻的房屋內,昏暗的光線下,一鬚髮皆白的老者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忽然他睜開了眼睛,因為門被推開。
這是一個身穿青袍,面容清瘦的男子,看起來三十齣頭的樣子。藍色抹額上紅帶隨意綁著的烏髮,顯得十分隨性。
只是臉上那數道深刻刀疤,卻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猙獰。
眉宇間有股淡淡戾氣,給人一種陰沉可怕的感覺。
「你找我又是為了殺人。」男子走到老者面前,語氣冰冷地說道。
「去殺了魏嬰。」
老者依舊平靜,沒有任何錶情變化,只是那蒼老的聲音中,卻透露著不容拒絕的命令口吻。
男子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氣,但是卻很快消散於無形。
庄外的小湖邊,一秀雅女子依偎在男子懷裡,她的小腹微微隆起,似乎已有身孕在身。
「我不想你去殺人。」女子低聲說道,眼中流露出濃濃擔憂。
那青衣男子陰鷙的臉龐上浮現一絲柔和,撫摸了一下女子的臉頰,輕輕搖了搖頭。
「放心,我不會有事,等我回來。」男子笑著說道,眼眸中滿是溫柔與愛戀。
他的手掌覆蓋在女子隆起的小腹上,一絲溫暖浸潤在他的心田。
這是他的孩子,他要把所有的愛都傳給他,他會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保護這個孩子。
男子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夜色昏暗,涼風習習,樹影婆娑,偶爾有幾聲蟲鳴,微冷的夜風帶著一絲寒意。
這座宅邸卻是燈火通明,人影綽綽。身為貴族之家,府內自然是少不了僕役和護衛。
一襲黑衣的男子隱在府邸的小道上,穿梭在庭院中,不時的停下腳步,似乎是在觀察什麼。
突然,他眼眸微閃,似乎看到了什麼。他腳步輕移,向著一處角落靠近。
有兩名巡邏侍衛正從這經過,男子眼眸中精芒爆射,手中的劍猛然揮出。
鮮血飛濺,兩名守衛應聲而倒,連慘叫都未能來得及發出。
男子提著滴血的長劍,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離去。
就如同幽靈般飄蕩在這寂靜的夜晚,不斷的收割著生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最後一名巡邏侍衛也死在男子的劍下后,男子才慢悠悠的從角落裡走了出來,擦拭著沾染了血跡的長劍。
他隨後向著另一處院落而去,在一扇硃紅色的雕花大門前他停住了腳步,輕輕推開了房門。
屋內的陳設雖不算華貴,但每一處的擺設卻極其的考究,簡單卻不失高雅。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味道,讓人聞之清神。
屋內的主位坐著一位身材修長的男子,一襲墨色長衫,面容俊逸,手中握著一張墨卷,眼眸低垂,正專註於此,好像根本就未曾察覺房門被推開一般。
直到黑衣男子踏入了房門內,將手中的長劍抽出鞘,屋中的人方才緩緩抬頭,看了一眼來人:「你是何人?你可知道闖入這裡的後果?」
「你的人都已經被我殺了。」
黑衣男子嘴角微勾,扯出一絲若有若無笑意,手中的長劍再次挽動,劍刃反射的銀白劍光映照在他的臉龐上,更添一份森冷之意。
「我只是來取你的命。」黑衣男子說話的同時,人已經來到那人的面前,一劍刺出。
這一劍迅疾如電,快若奔雷,瞬息之間已經穿透了墨色長衫男子的胸膛。
一股殷紅的鮮血噴洒而出,墨色長衫男子捂著胸口,滿眼驚愕的望著黑衣男子,眼眸漸漸黯淡,身體軟綿綿的向後倒去,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一擊必殺,乾淨利落。
……
翌日,魏國龍驤將軍魏嬰,被刺身亡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魏國朝野。魏國上下頓時掀起一陣巨浪,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件事竟然是真的。
魏嬰的身份非比尋常,不僅是魏國大將,亦是魏國宗室,地位尊崇,掌管河東兵馬大權,是整個魏國軍政核心之一。
魏國王城大殿內,一片肅穆。文武百官齊聚,臉上帶著濃重悲痛的表情。
魏王圉坐在王上,臉色鐵青,眼眸冰冷的望著下方的群臣。
「諸位臣公可知是什麼人下的毒手?竟敢如此肆無忌憚?」魏王陰沉著臉,厲聲問道。
眾大臣聞言,你看我,我看你,卻沒有人站出來回答。
「偌大個朝堂就沒人敢接這個茬么?」魏王聲音陡然拔高,眼眸中迸發出駭人的威勢。
「魏嬰將軍先前征秦,盡取秦國陶郡,赫赫之功,如今被刺,臣以為是秦人刺客所為。還有傳言稱……」
一名官員顫抖著說道,並看向了右側群臣之首的男子,那人正是河外一戰盡敗秦國,收復關東失地,被拜為上相的信陵君。
信陵君面色沉凝,並未說話,他只是靜靜的立著,等待眾人開口。
「大膽!」魏王圉一拍王座扶手,暴喝一聲。
眾臣一個個噤若寒蟬,低著腦袋不敢再做聲,也為此事定下了基調。
「大司空,你覺得呢?」魏王看向下首的老者,問道。
「王上,據臣所知,秦國有一名為羅網的暗殺組織,六國肱骨之臣皆在他們刺殺的名單上,魏司空與信陵君皆是我魏國軍中重臣。臣以為,秦人定然是藉機報復。」
「遽大夫,羅網之事可是真的?難不成我魏國真混入了姦細?」魏王眼眸閃爍,沉聲問道。
「據臣所知,確實有羅網這個組織。」遽伯玉出列,拱手說道。
「不論如何,一個月之內,務必將兇手找出。」魏王聲音低沉,語氣森嚴。
「另外,補禁軍統領左竺為振武將軍,執掌河東軍團。」魏王看向下方的眾臣,沉聲說道。
「臣定不負王命。」一高大男子躬身行禮,沉聲說道。
「今日朝會就到此。」魏王沉聲說完,起身離開了大殿。
眾臣應諾,紛紛跪伏於地,恭送魏王。
待魏王離開后,眾大臣方才紛紛起身,各自返回自己的宮殿。
信陵君一言不發,他的處境並不好。
大梁城中先前就已流傳起他與魏嬰不合的消息,如今又有這等事發生,只怕會引起更大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