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月圓之夜三

一輪圓月依舊懸挂在西邊的海岬上，夜色中礁石的輪廓寧靜安詳，海浪一波波蕩漾，就像光暈慢慢延伸到北沙灘，玻璃橋上的年輕人簇擁著，嚷嚷著走了，說不打擾月圓之夜，你們美好的二人世界了，夜未央，情未了，現在，高懸的月亮，絲綢般柔滑的海面，弧形的寂靜沙灘，玻璃橋，橋下仙人掌環繞的扶梯，蔚藍亭，所有月光下被溫柔以待的景與物，都只屬於他們兩個人。夏琳拉著林海，在涼亭里坐下，夜有些涼意，林海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夏琳身上，順手把她紮成馬尾辮的長發，攏在衣服外面，他們甚至忘了進屋，拿些月餅和橘子，在涼亭的原木長椅上，很自然地，夏琳舒展了身體，躺在了林海的環抱中。

皎潔的月光下，夏琳微眯著雙眸，飽滿的胸脯一起一伏，林海忍不住伏下身體，輕輕吻住了夏琳的雙唇，夏琳好似感覺到了這熾熱的吻，不過她詳裝熟睡，不願睜開眼睛，於是，林海把她抱得更緊，開始撫摸她的臉頰，黑髮和耳根，夏琳被她摸得痒痒的，這才微微睜開雙眼，深情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這月色這月光，我太熟悉了，相信你也熟悉」，看見夏琳好似醒了，林海說「小時候，我們一起在昏黃的燈光下做作業，徐老師給我們烤番薯，我們咬著烤番薯，推開門就是這月光」「嗯嗯，好多年了，月光還是那個月光，可惜人老了」夏琳依舊斜躺在林海的臂彎里，嘆息道。「很多年過去了，儘管一樣的月光，但是心境不同了，所以感受也會不一樣」林海繼續說：「海上生明月，好像更純粹，更空曠，你站在玻璃橋上，周圍一片寂靜，會感覺自己很渺小，會感念天地宇宙的無窮無盡」，夏琳雖說聽不太懂，但是依然獃獃地望著林海，覺得抱著自己的這個男人，似乎天生有一種魔力。「我也在西湖上賞過月，西湖十景之一；平湖秋月，你應該知道」，「嗯嗯，知道，很早之前，我買過一沓明信片，平湖秋月，三潭印月，柳浪聞鶯，對不對？」夏琳興沖沖地說道，「嗯嗯，你真聰明」，似乎作為獎勵，林海摟緊了夏琳，在她的雙唇上印上了一吻。

「那誰和你在西湖賞的月呢」夏琳暗自高興，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清澈的月光下，林海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身體有點發僵，彷彿時間也凝住了，「對不起，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的」，夏琳趕緊舒緩氣氛，林海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說道：「人活世上，吃五穀雜糧，難免會遇到一些不堪的事，你我都一樣，你不也挺過來了嗎？我應該向你學習的」林海一邊調整情緒一邊說。「是的，有些事別悶在心裡，說出來可能會好受些」，夏琳已經坐直了身體，動情地撫摸著林海消瘦的臉龐，安慰道，「我是和她一起去的，自己開的車，爬了爬孤山，走了走中山公園」，林海開始緩緩說道，「山外山人都在傳我的一些事，我也沒有過多解釋，今天是第一次說，在這麼美好的月圓之夜，說一些痛苦的陳年往事」，「你說說嘛，說出來肯定好受些」，夏琳有點撒嬌似地央求，「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們已經坐在平湖秋月茶樓上，一邊品茗分享月餅，一邊賞月了，但也許是月色太美，八月的西湖美景太叫人觸景傷情，中秋賞月之後，她的病情越發惡化，後來，就足不出戶，再後來，就┅┅」，林海說著說著有點哽咽，夏琳摟住了他的肩膀，輕輕地問：「到底得的什麼病呀」「重度抑鬱症，一種精神類疾病吧，你可能聽也沒有聽說過」，「嗯嗯，字是會寫的，但確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病」，「還是不要去知道的好，這種病太可怕了，她走後，有一段時間，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得了抑鬱症」，林海現在終於能夠心平氣和地說起那段不堪的日子，「所以我去了富陽，找了靈隱寺的高僧，依照高僧的箴言，回到了山外山」。「嗯，高僧的話，你在喝醉酒的那個晚上，有說起過，我是這麼認為的，不知道對不對？現在在山外山，你是被大家需要的那個人，二舅，村長，夏楚楚，白狐狸，我媽，福建人，素珍姐，當然還有我，還有在上海的莫朵朵，大家都需要你，所以你是不會抑鬱的」，夏琳一口氣說了那麼多，用無辜的水旺旺的大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林海，林海忽然有一種久違的異樣的感動，張開雙臂緊緊地摟住了月光下這個裙角飄飄，似水柔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