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重回山外山

已經是農曆九月，上午八九點鐘光景，一輛吉普疾駛在蓬萊島東岸公路上，這是通往蓬嶼鄉的一條柏油路，路左側野菊花在風中搖曳，美不勝收，路右側都是峭壁，零星覆蓋著低矮的常綠灌木，灌木下與海水接壤的地方有亂石灘，也有金黃色狹長的沙灘，大陸來的遊客自駕在這條路時，經常把車開得慢悠悠的，就像在城市林蔭道上一邊散步一邊欣賞沿途景色，但楊明顯然沒有把莫朵朵當作城裡人，吉普車轉彎漂移，快速駛過一個個上坡下坡，轉眼就到了蓬嶼鄉的渡輪碼頭，這個碼頭對楊明和夏琳再熟悉不過，莫朵朵也不是第一次光臨了。從這裡坐船不過二十多分鐘，與蓬萊島一水之隔的山外山即到了。

現在開船的時間未到，兩個女人拖著行李箱站在海岸，秋日暖陽下，海水波瀾不驚，對面的龜島看著很近其實很遠，就像一隻綠色巨獸橫亘在海面上，想著不一會就能登上龜島，見到那個還在困境中掙扎的男人，莫朵朵有些莫名地緊張，新的生活即將展開，一切又會是什麼樣子呢？這時，夏琳拉起她的行李箱，溫柔地說：「該上船了，山外山等你回去了」兩個人檢了票，順著三三兩兩的人流，登上渡船。客艙里人不多，也不用對號入座，兩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了，但是來往島嶼間的輪船，許多海鮮和蔬菜往往隨人放置，所以腥味是免不了的，夏琳剝了兩個橘子，一隻帶著橘皮遞給了莫朵朵，另一隻自己吃了幾瓣，橘子皮沒有扔掉，拿在手上貼近鼻子使勁嗅聞，莫朵朵好奇地看著她，夏琳指了指鄰座椅子邊的塑料桶，桶里裝著比目魚和海鱸魚，莫朵朵頓時明白了，也學她的樣子，嗅聞橙黃的橘子皮，慢慢地，魚腥味和橘皮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沁入鼻腔，非常獨特簡直讓人陶醉，莫朵朵心想，難道我真的超適合在海島生活？一般大陸人可聞不慣這種味，但我可以，而且常年在大上海困擾我的鼻炎到了島上，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呢。她一瓣一瓣優雅地吃著橘子，笑容燦爛，漸漸地，客輪速度慢下來，船靠長礁碼頭了。

兩個女人走出客艙，林海已經上了船，拎起莫朵朵的大行李箱，一個健步跨上了台階，台階下海水隨船涌動，發出有節律的聲音，夏琳拉著莫朵朵的手，像走台步一樣，噔噔噔踩在石階上，長發隨風而動，一邊的莫朵朵穿了一套藍白運動服，扎了馬尾辮，身材高挑，青春活潑，這倆人站在碼頭上，臨海而立，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林海今天穿了一件豎領的長風衣，玉樹臨風，難得地開懷大笑，山外山的秋日就像一幅色彩斑斕的油畫，港灣里清澈的海水，對面峭壁上突兀的玻璃橋，蔥綠山坡下灰褐色的礁岩，一切渾然天成，一切又似乎在訴說著什麼，他大喊了一聲：「兩位，風景每天都可以看，我們回家了」，「回家了，」莫朵朵喃喃自語若有所思，她轉過身，快速地看了林海一眼，又馬上轉移了目光，輕輕地說了一句：「林老闆，氣色好多了」林海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髮，笑著回答：「是嗎？謝謝，」這時，二舅開著敞篷三卡停在了三人跟前，「上車，回家嘍」，二舅的敞篷電摩駛離碼頭，滿載著三個人和一個大行李箱，先是緩緩地爬坡，接著一個拐彎，順順噹噹跑上了堤壩公路，路下面是沙灘和藍綠的海水，上面則是犬牙交錯的石屋群，秋陽正暖秋風漸起，莫朵朵大口呼吸著海邊涼爽的空氣，感覺每個毛孔都在跳舞，情不自禁地舉起雙手揮舞起來，大聲喊道：「山外山，我來了，山外山，我愛你」，邊上的夏琳先是驚愕，後來似乎也受了感染，慢慢地揮動起雙手，跟著莫朵朵一起搖擺，引得堤壩上補魚網的一眾男女，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梭子，像是在觀看電影中的某個鏡頭，林海似乎聽見幾個婦女嘀咕著：「這姑娘真好看」「夏琳好像變了個人，學城裡人的樣子嘍」小電摩在西邊碼頭附近停了下來，因為到了公路盡頭，林海一邊拿行李箱，一邊笑著說：「今天你們出名了呀，哈哈」三人有說有笑，拐上石階路，走向聽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