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颱風來了
可是蘇迪羅颱風要來了,這颱風名字挺特別的,據說是太平洋島嶼某個酋長的名字。夏天會來颱風,颱風天,漁船要逃颱風,岸上的人要抗台,狂風驟雨,巨浪滔天,排山倒海的浪濤衝上沙灘拍打堤壩,激起二十多米高的浪花,這一直是山外山人的集體記憶,現在颱風要來了,北嶴舊街的店鋪,沙河口,四眼井,碼頭,堤壩上,好像人人都在說颱風,有些老人捧著個老式收音機,斜坐在石屋門口,剛聽完收音機里的氣象預報,就在那裡說著:颱風中心最大氣壓多少多少百帕,目前颱風中心正向西北偏北方向移動等等,弄得像是首席氣象專家似的,反正,整個龜島都在為一場不知是否赴約的颱風忙碌著,
林海也在忙碌著,作為一個從小在龜島長大的男人,他當然知道颱風的威力,他和徐老師在石屋就住了七八年,每年颱風季一到,他們不是在抗台就是在抗台的路上,當然,也有人說,有普陀山觀音銅像在,颱風哪怕靠近東海岸,也會乖乖地掉頭,去往菲律賓或者日本國,但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呀,這不,北嶴口的海面上早已一艘船也不剩了,沙河口兩邊堆滿了沙袋,以防風高浪急海水倒灌,颱風會來嗎?不會來嗎?整個龜島就像一個奔赴一場未知戀情的女人一樣,踹踹不安┅┅
林海有點擔心玻璃橋,還有石屋面海的落地窗玻璃,雖然設計師一再說了,在海邊建造當然考慮了颱風這個自然因素,這是最起碼的職業素養,但是誰知道呢?要不要給玻璃橋加固?給落地窗釘上木板?確實頗傷腦筋,這時,二舅帶著幾個精壯的漢子來了,都是他的哥們,他們有的叫林海海子,有的叫林老師,簡單寒暄后,幾個人坐在蔚藍亭里商量著怎麼抗台?已是晌午時分,玻璃橋下的海水有點起慢涌,浪濤起伏,看上去有些渾濁,和晴好的天氣里清澈見底的海水迥然不同,林海說:「玻璃橋不用管他了,設計師說能夠抵禦超級颱風,合同上寫好的,如果因為颱風倒塌他們重建,落地窗那裡,能夠看見颱風天的巨浪,多好的機會呀,也不用管它,就是涼亭好像有點單薄。」二舅說:「好,那我們加固涼亭,」幾個人用粗大的麻繩,還有林海已備好的沙袋,油毛氈,開始幹活。林海想搭把手他們不讓,說你是白面書生,負責看看海寫寫詩就行,說得林海有點不好意思,轉身拿了一條華子,遞給二舅,二舅心領神會,拆開香煙,給幹活的哥們每人扔了二包華子說「哥幾個,我外甥的一點心意」,林海又去屋裡拿礦泉水,隱約聽見他們在說「大城市的老闆,就是爽氣。」林海笑笑說:「休息一會吧,喝口水」,於是幾個男人坐蔚藍亭里吹著海風開始吹牛,其中一個捲髮男人遞了一支煙給二舅問「二舅,晚上是不是去白狐狸家抗台呀」二舅不予理會,幾個人又起鬨,「二舅不會抗台抗台,抗到眠床上去了」「老子就是抗眠床上去了,讓你們都得紅眼病」二舅開始罵罵咧咧,幾個人哈哈大笑,颱風將至,雲層走低,空氣中瀰漫著山外山濃濃的煙火氣,林海看著眼前這一切,若有所思。
海水開始越漲越高,林海站在玻璃橋上,看見北沙灘潮水已經涌到石砌的堤壩,一排浪撞擊著堤岸,就像爬山虎攀湧上去,瞬間又成扇面被打散,如此循環,潮水越來越洶湧,林海想著夏楚楚家不知怎樣?就夾了件雨衣,往山下走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下起了零星小雨,龜島上空的雲層越來越厚,海天相接處一片混沌,夏琳家院門開著,小菊阿姨和夏楚楚在,可是夏琳不在,問了問,好像去沙灘口了,林海就往沙灘口走,看見一間破舊的老瓦房,夏琳正在裡面和一個老太太說著什麼,這間破瓦房,之前好像是賣炒米面的,就一個老太太在打理,打魚人或者碼頭上補網的人,餓了買了炒米面當點心飯。原來夏琳是怕颱風天,大雨加大浪,破瓦房會倒塌,要老太太,金龍媽媽去她們家睡,和小菊阿姨做伴。金龍媽媽似乎不肯去,只聽夏琳說「金龍在的時候,和方明是最好的兄弟,現在他們兩個都不在了,我一定得把您老人家護好,你就跟我去吧。」林海大體知道了怎麼回事,也在一旁勸金龍媽媽,離開老房子去安全地方過夜。老太太好說歹說總算答應了,他們一起冒著小雨,回到了夏琳地勢高一點的石屋。林海又去舊街的雜貨鋪,買了些真空包裝的麵包餅乾,還有紙盒的「雪菲力」荔枝汁等,拿給金龍媽媽,老人家自然千謝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