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破散這失誠的光

「一個熟人而已，抱歉失態了」離靈回過神來，看了看周圍人奇怪的眼神，裝作平靜的樣子又坐了下來，喝了一口海草水「話說魷，你知道這裡的廚師是誰嗎」他突然感覺到有什麼硌了一下他的手，他低頭一看，竟是一塊微微發光的石頭

魷抬起頭疑惑地看了一眼離靈「怎麼了，剛剛你那麼奇怪的行為，是因為菜不好吃嗎？你不喜歡的話下次我們換一家就好了，就別找別人廚師鬧事啦……」魷拍了拍離靈的肩

「不是……因為這個味道很熟悉，可能是認識的人，我想……確認一下」離靈僵硬地笑了笑，看著傳菜蟹不斷的來回遞送著食物和空盤

「這樣啊，你嘴巴還真靈啊，如果只是想見的話倒是不難」魷按下了餐桌旁的一個石鈴，在傳菜口的裡面傳來一聲輕響，聽見裡面一個女人跟誰說了什麼，不一會兒，傳菜口旁的門打開了，走出一個高挑的女人，她懷抱著自己的魚尾，這是海底城的女生禮儀，微微鞠了個躬后，輕聲問道「請問菜有什麼問題嗎」她的聲音又溫柔又輕，和離靈記憶中的那個人的聲音完全不一樣，他打量著眼前這個女人，突然看到她的工作胸牌上面寫著「鳤」，離靈終於下定了決心，咽了咽口水，說道:「我是離靈啊，關阿姨」離靈拉住鳤的手

女人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孩「我並不認識叫離靈的……」離靈手中的石頭碰到了鳤的手，閃爍了一下，鳤的瞳孔突然一震，她捂著頭蹲了下去，「小靈……是小靈嗎」鳤如瘋了一般站起身，搖著離靈「快跑，從這裡離開，你不該暴露你自己的……」鳤一隻手扶著頭，一隻手拍在離靈肩膀上，眼中的淚已劃到脖頸「求你了小靈，救救……」鳤突然站在原地不動，再抬起頭時，眼中是無神的殺意，她從口袋裡揮出一把小刀，砍向毫無防備的離靈

「鯉，小心！」魷一把拉過離靈，用手肘頂起鳤的手，小刀被打飛出去。

二人向後退著，而身邊的那些食客也都站了起來，眼中是和鳤一模一樣的空洞

「快跑！」離靈拉著魷跑出了食礁，而在這外面，很多人站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包圍圈，一個沒有感情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不要跑了……沒用的」離靈看去，那竟是自己在幻境中的母親「鱘」

「這邊！」魷也捂著頭，拉住離靈從一個人很少的地方沖了出去，二人不知道跑了多久，實在累得不行了，離靈雙腿一軟倒在地上，也把魷拖著摔了下去，二人就這樣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當離靈緩過氣來，睜開眼，才發現二人誤打誤撞跑進了沉星池，二人向後看去，一大群人也追著他們來到了這裡，二人站起身，人群將他們逼到了崖邊，而崖后那泛著彩光的水，竟將二人堵在了崖邊上，離靈驚訝的伸手摸去，他們這邊清澈的海水和對岸泛著彩光的水之間的交界處，居然有著一堵看不見的牆，他回過頭，魷在他的眼裡看見的儘是絕望

魷忍著頭痛向人群看去，站在最前面的是剛剛在食礁遇見的廚師鳤，再之後能認出的就只有鯉的母親鯽和他的母親墨，他轉頭看向離靈「鯉，你到底做了什麼」

離靈看向他，眼裡的絕望中多了一點疑惑「為什麼，你沒受影響」

「什麼影響啊！」魷大吼著「從進餐廳開始，你就一直不對勁，要嚷嚷著見廚師，現在還害得我陪你一起被追殺啊！」魷鬆開手，搖著離靈

「對啊」離靈沒有回答魷，而是笑了笑，

再抬頭時，他眼裡的魷已經變了模樣「會陪我出生入死的人，明明只有一個而已」在離靈的眼中，魷已經變成了友木的樣子，離靈想起了汐說的:幻境是根據改變他的意識而來的，「所以只要我認清世界就好了吧」

魷扶著頭，看著自言自語的鯉「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離靈笑著看著魷「你如果相信我，就拿著這塊石頭，看著出現的人，然後在心裡默念三遍『汐』，可以嗎」

離靈看著魷的眼神由疑惑變成震驚，又變得平靜「你回來了？」

「啊，我回來了」魷的鱗片脫落，變回了原來的模樣，並把石頭遞迴給離靈「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魷——友木，看著漸漸逼近的人群，苦笑了一聲

「你相信我嗎」離靈看向友木

「當然，如果我不相信你，我就不會在這鬼地方了」友木看了一眼海空「如果你想到了什麼，就去做吧！離靈！」

「這就夠了！」離靈捏緊握著石頭的手，手被石頭尖銳的一角劃破，而離靈並沒有感覺到，而是轉過身對著泛著彩光的海洋，石頭髮出的熒光被離靈手中流下的血染紅「如果真相存在於虛假之中，我將——打碎這無誠的風！」一聲悶響，離靈的拳頭落在了那交界處看不見的牆上，起初，什麼也沒發生，逼近的人群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繼續向二人走來，突然，玻璃緩慢裂開的聲音傳來，在那崖邊的交界處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隨後傳來了離靈的怒吼，第二聲悶響伴隨著玻璃破裂的聲音，泛著彩光的水湧入了這無色的一岸，在彩光的映射下，眾人停下了腳步，而當他們再看過去時，隊伍最前面的鳤，眼含淚水「小靈，小木，你們做到了，但這並不是真實的，如果可以，請……」話音未落，眼前的眾人化成了泛著彩光的碎片，緩緩飄向了海空

離靈睜開眼，眼前是含著淚的汐，看見離靈醒了，汐趕緊用手拭走了眼角的淚水，將離靈扶了起來「你回來了」

「我們……在哪」離靈看了眼周圍，是記憶中很熟悉的地方，但處於昏沉狀態中，他始終想不起來

「我們還在電梯里，剛剛那是海洋的意識給你們的考核，看樣子，你們通過了」汐看著同樣坐起來的友木，破涕為笑

「那裡，是真實存在的嗎」離靈盯著汐的眼睛

「明明還沒有清醒，就已經開始思考了嗎，而且還這麼凶……」汐和離靈對視了一眼「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你幻境中那個提醒你的汐，是真的」汐微笑著，站起身，突然回過頭「靈，你說，要把一件事模仿得天衣無縫的方法是什麼」

聽見這句話，離靈瞬間就明白了，也沒有說什麼，看了眼友木，友木扶著頭剛剛醒過來，電梯里一片寂靜

「我們昏迷了多久」友木打破了尷尬的氣氛，看了眼汐

「僅僅兩分鐘」汐回答著，仍背對著二人

這時，電梯上方傳來了轟隆聲，友木和離靈同時抬頭看去，並沒有發現什麼，當他們再次看向前方時，電梯已經到站了，門大大開著，而汐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什麼……」離靈不可思議地看著前方陰暗的道路，又環顧了下四周「人呢，居然走這麼快，那麼，我們也該出發了，友木」

「我們……要不再等等她吧，誰也不知道前面有什麼」友木側頭看了看那甚至沒有一點光的走廊

「上帝給予我們人類好奇心，不是要我們盯著未知說著『那是什麼』，而是要我們走進未知去看看它的樣子」離靈扶起友木「為了家人，我們該出發了」離靈走進走廊，而友木也硬著頭皮跟上了離靈，雖然這麼說，離靈心中卻多了一份疑惑

——「我好像……失去了什麼，心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