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見過王座嗎
「這兒...你確定是那頭肥豬的據點?」逸宣看著眼前的斷壁殘垣,表情異常精彩。
白澤俯下身,右手輕輕撫過一個斷了的柱子。
「這個石柱一抱粗,石料是城北山脈的斑斕黑岩,硬度極高,斷裂處的切口卻異常的平整光滑...」
「這樣的石柱院落里還有三個,都是一刀切。」逸宣拍拍手,苦笑道,「這算不算我們的二十一君大人替我們把活幹完了?」
二人此刻只有一個念頭:下手真狠吶!他倆下午趕到葉昆城,留給他們的只剩下津津樂道的民眾和戰戰兢兢的不相干的修士。至於五十五君麾下的兩個葯堂三大商賈,七十多個修行者精銳,早就化作不知道多少殘肢斷臂,散落在偌大的葉昆城。
「不愧是煜檀宮的小主人,我們情報里就四個庫房,他愣是洗劫了六個。」
正說著,廢墟里一個樓板鬆動掉了下來,掀起三尺高的灰塵。逸宣嗆的直咳嗽,扯過剛洗乾淨粗麻衣,擦了擦髒兮兮的臉,表示不滿。
「物資還是指望葉藝榕那邊吧。就是可惜沒有拔刀的機會...連那傢伙拔劍我都沒見著....可惜了!」
白澤懊惱的拍了拍斷柱,從中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種淡泊一切,毫無威壓和殺意卻又極度高明的劍氣殘留。
「都怪你!一路上光知道喝酒!喝酒!喝酒!」白澤賭氣的瞪了略顯鬱悶的逸宣,抬腿一腳,踹在逸宣小腿處,逸宣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齜牙咧嘴。
「趕上又能怎麼樣,不也是看著這貨屠殺?你還想插手?」逸宣小聲咕噥著。
我倒是真想跟他的劍碰一碰。白澤嘆了口氣,她心中有種預感,和如此特別的劍道交手,對她的冥雪寒天大有裨益。
逸宣無奈的笑了笑,白澤的心思他再看不透就說不過去了。平心而論,在他眼中僅劍道立意而言,無視三教九流,力求眾生平等的隨心劍一出,天下再沒有更高明的劍意了。白澤單論功力絕不在莫瀾之下,不過這獨創的冥雪寒天刀法,論心境,論立意,上限再高不過如此。
任你百花齊放,也逃不過萬法歸一的框架。
「此地不宜久留,說不定死肥豬正往這邊趕呢,」白澤默然的撣了撣身上的落灰,「下一個目標在哪兒?」
「下一個是...」逸宣從袖子里取出那封信,「毒龍潭駐紮的一夥修士,領頭的叫金大牙,明面是接單的散修,實際是肥豬的插的一手暗棋。」
「走吧,」
白澤無奈的說道:「希望跟莫瀾不是去的同一個地方。」
逸宣笑著拍拍白澤的肩膀,二人剛準備邁步離去,突然雙雙停住腳步,看向不遠處的拐角,一道纖弱的身影慌忙閃過,躲在了拐角牆后。
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險些被發現了...這人緊張的喘息,胸口起伏不定。彷彿等著被這兩人前來質問。
良久
怎麼沒動靜?她又疑又怕,本想悄悄離開,但是她低頭看了看手中攥著的藍金色令牌,
他們剛剛提到了那位少爺的名字...
她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慢慢的探出頭去。
人呢?都去哪了?是我躲太久了嗎...
不過還好,沒發現我...
雖然鬆了口氣,但是還是有些失落。
突然——
「啊!」
一張大臉突然在女孩的瞳孔中佔據極大比例,女孩驚恐是尖叫一聲,跌倒在地上。
「小妹妹,對我們的說話很感興趣嘛...」其他王座耳中僅僅是賤兮兮的聲音,卻讓女孩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女孩驚魂未定,爬起身就想跑,一柄精雕刀鞘輕輕的攔在了女孩的退路上。
「你還能再猥瑣一點嗎?」
嚇傻的女孩戰戰兢兢抬起頭,雖然面容也算清秀,但是白澤那一頭白髮總會給人一種不安全的感覺。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女孩略帶哭腔。
「你是誰的手下?為什麼要監視我們?」白澤斜橫了一眼逸宣,眼神里寫著意味分明的:你別給放嚴肅一點。
「什麼誰的手下...我就是一個賣冰沙的!這邊打的昏天黑地的,都來看熱鬧,憑什麼抓我...」小姑娘哭的委屈,面容雖不是那麼白皙嬌嫩,但那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大大的眼睛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咳咳...我感覺...她也不是什麼探子...是吧?」逸宣看得忍不住,暗自傳音給白澤。
「你閉嘴!」白澤朝他翻了個白眼。
她打量了一下女孩,眉頭緊蹙。從女孩的情緒波動來看的確不是裝的,不過她身體裡面那若隱若現的寒冷氣息卻做不了假,連她一名刀客都能察覺到,同為元素駕馭者逸宣不可能感應不到。
「你確定你不是修士?」白澤帶著審視的眼光灼灼的盯著女孩。
「我...我不是...」女孩也想起了自己介於修士和平民的尷尬身份,一時說不出話來。
眼看著白澤眼神越來越具有殺氣,握著雪山銀狐的左手微微一顫,大拇指指尖頂上了刀吞口。
「喂喂喂!收手!」白澤這是什麼動作,沒有人比逸宣更熟悉了,正是她拔刀勢的前奏。
他急忙一把拽過白澤,小聲的附耳解釋:「這姑娘沒問題,她身體里有股寒氣我還能不知道?沒有整體運轉的痕迹,連她自己都不會使喚。」
作為雷霆元素修士中的佼佼者,逸宣比誰都清楚,每個元素修行者體內都有一套完整的運轉模式,這是他們完全把握自身力量的基礎。
而面前這個小姑娘,身體里的寒冰之力雖然無比精純,卻沉寂在體內,只有極其微弱的流轉。
對於元素的感知,逸宣即使在王座當中都能說是佼佼者,逸宣自然不會去考慮,這個小姑娘能騙過自己。要知道,即使是人稱寒冥王座的七君杜冥塵也無法當面瞞過逸宣。
白澤殺氣稍微減弱,頗有些不解,冷聲問道:「那她有什麼理由跟著我們?」
「這....」逸宣略有些不正經的眼光掃過小姑娘全身,略帶玩味性的上下掃了掃,小姑娘頓時全身一寒,顫抖的蜷縮了一下。
真不像好人吶....白澤不由得扶額。
這哪兒是浩然正氣的雷君?!
「你看她手裡令牌!」逸宣眼前一亮,揚了揚下巴,小聲說道,「莫瀾這貨竟然勾搭人家小丫頭?禽獸!」
白澤也注意到了那個藍金色的令牌。
難怪一直跟著我們,恐怕是聽到了我們提到了莫瀾的名字。
「咳咳...小姑娘你不要害怕...」逸宣笑眯眯的湊過臉,白澤一把掰開那張三分好色七分猥瑣的臉,搶過話頭。
「你跟莫瀾是什麼關係?或者說,你跟二十一君什麼關係?」白澤自認為這是她語氣最親切柔和的一次。
小姑娘明顯對白澤的戒備少一點,但是眼中的警惕卻絲毫不減。
逸宣悻悻的躲到一邊,一臉幽怨的取過鏡子,自顧自的打量起了自己的美。
「把你的令牌給她看看不就行了,麻煩事兒的!」
逸宣咕噥一聲。
那枚藍金色的令牌取出來的那一刻,二人明顯感覺到小姑娘的恐懼和警惕煙消雲散了。
「你們是那位少爺的人?」小姑娘顯得十分驚喜和如釋重負。
有些人認識了一輩子也信任不起來,有些人見了一面便是最可靠的存在;有的話越說的多越是可疑,但是一句你們是他的朋友,便勝過千言萬語。
「你叫什麼名字?」
幾個呼吸間,十餘名惡差便被鑲在了城牆上。這個藍衣青年用的最蠻橫的手段,卻說著最溫柔的話。
「洛蘇蘇...」女孩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突然發現如此強橫的男孩,竟然沒有損壞她的攤位一絲一毫。
「願意來天銘峰嗎?當一個修士。」
她還沒緩過神來,眼前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抓著一疊百元面額的汗金紙幣和一塊藍金色令牌。
「願意的話,拿著錢安頓好家裡,然後進城找一個叫思淵的酒館,把令牌交給一個叫清霄的年輕人,他會帶你來天銘峰。」
莫瀾的笑容讓洛蘇蘇徹徹底底暖進了心裡。也許她心中以後會想起許多的顧慮,沒有考慮那一切的困苦和磨難。
但是這一刻,她不想考慮那些,只想去那個叫天銘峰的地方,只想繼續看這個青年的微笑。
鬼使神差的接過那兩樣東西,她恍恍惚惚的看著莫瀾,呢喃的問。
「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莫瀾歪了歪頭,方想開口,心頭突然回憶起許多年前。
那個稚嫩的男孩仰望著那個神一樣的金髮男人。
「聽說過王座嗎?」金髮男人輕輕一笑。
「聽說過王座嗎?」莫瀾恍惚中,輕輕一笑。
「我是二君,葉迦。」
「我是二十一君,莫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