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雷霆紫珠椒(上)
陪葬?
反正...都得死唄!
這番話徹底點燃了金齒傭兵團怒火,在場的百十人都躁動了起來。
逸宣兩眼半眯半睜,一個呼吸的功夫,十來人矯健的身姿如同野獸一般,撲到了他的面前。
這些修士本就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逸宣以左腿為支撐,保持坐姿身體一偏,一柄鋒利的九股鋼叉刺在了距離他雙眼數寸遠的位置。
「海德利的離浪三疊,什麼時候光會刺人眼睛了?」大手一把握住叉桿,瞧也不瞧,順著叉式勢往身後的深潭一甩,只聽得一聲慘叫伴隨著巨大的轟鳴。
逸宣順著那一甩逆時針旋轉一周,右手伴隨著雷獸的怒吼,悍然轟碎了迎面四人的護體罡氣和巨盾,四人登即身軀炸開,血珠大片撒在了地上奮勇向前的金齒傭兵團成員。
「去!」
逸宣雙手成半爪狀向前猛推而去,藍色的雷霆在身前炸響,一十七道身影猶如斷線的風箏,在地上砸出十七響爆鳴聲。
金大牙一聲怒吼,手動如飛,數十道金色利刃泛著危險的光芒從各個角度插向逸宣。
逸宣全身雷光大作,平日不甚正經的他此刻卻如此威嚴。
「換你上,也許才好玩一點。」
金齒傭兵團營帳內,一個金色衣裝,裝飾華貴的壯碩青年面色陰晴不定。
真是倒霉.....早知道就不讓父親派我來接頭了....
壯碩男子既惱怒又後悔。本想向自己那堂堂四十四君的父親表現自己,結果竟然惹上這個凶神。
金大牙不認識逸宣,他李粟勝可知道。哪怕排名不如他的父親李樊氓,但那卻是實打實的王座,凌駕於任何修士之上的王座。
有修士甚至坦言,無論天賦如何異稟,修行如何高深,只要你還是修士,就別妄圖去靠數量和王座一決高下。
如果說先天和決定修士和平民的區別,那麼16歲到18歲的王權路選拔就拉開了修士和王座的鴻溝。
錯過這個機會,普通修士幾乎極少有人能趕上王座步伐的。王權殿擁有最頂尖的資源和功法秘籍,這是那些修士九死一生都未必能得到的。
李粟勝的修行條件勝過了絕大多數修士,但受天賦所限,王權路失敗的他也只能止步於頂尖修士的行列。
他也許能比金大牙多支持幾招,僅此而已。
正在他心亂如麻的時候,金大牙對逸宣的挑戰已經分出了勝負。
金大牙大半個身子焦黑一片,彷彿萎縮了不少,焦臭味撲鼻,瘦削的臉上血肉模糊,兩顆金門牙不翼而飛,右邊臉上還插著一柄自己的利刃。
不能再呆著了,趁人還沒被殺完,溜或許還有生路....
李粟勝一咬牙,剛踮起腳往後窗戶走,突然心頭莫名一陣劇顫,下意識向左狼狽的一個翻滾,下一秒,一道寒光悄無聲息的在他剛剛的位置一閃而過。
「你很機敏,」白澤歪了歪頭,看了看屋外吐槽,「不裝真的會死嘛?」
李粟勝汗毛乍起,冷汗直冒。這隨手一刀並不快,並不是那種滔天的殺機。真正恐怖的,是這一刀甚至在一定意義上,做到了真正的悄無聲息。
他聽不到破空聲,感受不到空氣的變化,甚至哪怕看到人站在面前,也無法感知到一絲殺氣和內勁,只有單純的刀意,彷彿就是一把刀擺在那裡。
「很不幸我猜拳贏了。」
什麼意思?李粟勝沒來得及細品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的頭顱就已經和身體分了家。
銀狐過頸,刀無血痕。
白澤收起刀,拈起酒桌上的醬牛肉放進嘴裡,慢條斯理的嚼起來。
她瞧了瞧外面熱火朝天的逸宣,用著最平淡的語氣說話。
「你很不幸,按小說的劇情,如果他負責殺你,你的戲份起碼比現在多兩千字。」白澤很隨意的擦了擦手。
「很抱歉,我不是話癆。」
進入聆音洞大概半個時辰了,平時極其罕見的靈藥也採到是四五株,都被一群人以「出去后再分」的借口,堂而皇之的把葉藝榕排除在外。
葉藝榕倒也不在意,這種級別的靈藥,別說他們,連煜檀宮裡體面一點的侍從都不會太當回事。
「,咱們這麼排擠這個青年人,會不會有點兒.....」猴瘦男子低聲問老頭。
一旁的草帽男子嗤笑著壓低聲音:「我們修行之人難道還講尊老愛幼了?拳頭硬不硬又不是看模樣俊不俊!」
猴瘦男子摸著腦袋嘿嘿一笑,眼珠子轉的飛快:「萬一他要真有些本事呢?」
被稱為的老頭子哼的一聲:「你以為捧個古琴的都是琴君?他能進這迷霧,還不都是靠那架古琴?」
「擅樂器的高明修士,若是連我們十餘人的氣息都察覺不出,豈不是天方夜譚?」
自從看到這年輕人那毫不掩飾的驚訝,老者其實就已經斷定他的修為低淺。
草帽男子和猴瘦男人點了點頭。猴瘦男笑道:「本就勝券在握,我只是擔心橫生枝節而已。」
「我只擔心做掉孫泊寓,那個小丫頭不會心甘情願送我們出去吧?」茅姓男子壓低了草帽,言語中略帶遲疑。
頭倒是成竹在胸,低聲笑著:「無妨,反正孫泊寓可不是死在我們手裡的。」
二人一愣,頭咧開嘴,露出焦黃的牙齒,他半閉著眼睛,自言自語,面露瘋狂之色。
「雷霆紫珠椒....這可是我金蟾送給蠻王殿下的賀禮!」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孫思琦有些氣餒,自己的芳名也算是名傾一方,見過的男子無論修養好壞,都能感受到或多或少的仰慕親近之情。
如今卻碰到了個難纏的角色。彷彿這個葉姓男子修成佛門正果,成就了真正意義上的眾生平等。除了一路上碰到的臨時性問題,他幾乎閉口不談。關於這個男子她了解到的信息只有這兩點:
他的琴藝是他師傅教的;
他姓葉。
.....
「總算見識什麼叫榆木疙瘩了....」哪怕是修養極佳的孫思琦也暗自牙根痒痒。
身為大家閨秀,她可不屑於使用那些狐媚子的技巧,甚至小家碧玉的撩撥手段都不屑一顧。
她深呼吸一口,正準備繼續旁敲側擊,前行的隊伍忽然停下了。
她上前一看,原來左前方千米之外竟然開了個石室,鏤空的地方,不僅可以看到許多珍貴的靈藥用秘術保存完好,還有十幾個封印完好的精緻寶盒雜亂無章的堆積。
眾人喜出望外,可惜外面有一層強悍的法陣保護,而且跟外面的符音陣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能會多耗費一點時間。」葉藝榕面色有點古怪,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琴君大人在憋笑。
「那....大概多久?」孫泊寓眉頭一皺。
「半個時辰。」葉藝榕抬頭細細看著陣法紋路。
「那就有勞葉公子在此破陣,我們先行一步,這些寶物等閣下趕上來后務必交給我,等出去再行分配。」草帽男挑挑眉頭,朝葉藝榕說了聲。
葉藝榕點點頭,不再吭聲。
「思琦小姐的清心訣對平心定神也有奇效,不如一同留下做個幫手,如何?」頭笑眯眯的問孫泊寓。
孫泊寓遲疑片刻,看了看孫思琦和葉藝榕,隨即答應:「思琦,你且留下,協助葉公子可好?」
孫思琦點點頭,眨眨眼睛,笑著說道:「大伯你們一路小心。」
她目送大伯等人深入主道,回過頭時,葉藝榕已經端正的坐於琴前,閉著眼睛,聲音平淡。
「你這姑娘,未免演技太好了。若非察覺到你言語中毫末的悲傷,連我也被你哄了。」
孫思琦臉上笑容不減,反而一臉疑惑,愣愣的看向葉藝榕。
葉藝榕嘆了口氣:「也怪你自己百密一疏,非得旁敲側擊搞清楚我的身份,須知,言多必失。」
「你在說些什麼?」姑娘莫名其妙的語氣中多了一絲絲的驚恐。
此刻的演技已然不如之前了。
回應她的只有幽怨壓抑的琴音。何彼蒼天,不得其所。逍遙九州,無所定處。世人暗蔽,不知賢者。年紀逝邁,一身將老。
正是「自傷不逢時,託辭於薌蘭雲」的名曲《幽蘭》。
片刻曲罷,石室陣法符文光芒殆盡,孫思琦早已泣不成聲。
她顫抖著身軀,眼帘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她伸手想去拭乾眼淚,但是淚水卻彷彿斷了線,怎麼擦都止不住。
她拉住葉藝榕的衣角,嗚咽著懇求:「求求你救救我大伯,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