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老爹是神棍

「吳大師,我——」

「嗯——？」

「我底下有，有，有味！您看這——」

「劉媽媽，我這神符水你每日辰時空腹喝下，連喝三天，包你藥到病除，些許婦科炎症不足為慮吶！」

吳凡無奈的看著自己的便宜老爹吳莫愁，一邊唾沫橫飛的忽悠著面前頭上插花的胖婦人，一邊猥瑣的掏出三個小瓶子往其手裡一塞，大豬蹄子藉機就抓住了劉媽媽那白胖的雙手，在上面不停的卡著油。

劉媽媽眼神輕佻，小手指微不可察的在吳莫愁的手心裡輕輕撓了兩下。佯裝生氣，拖著長音嗲聲微嗔道：

「吳大師！你好壞——！就會賺我便宜！那，您看今天這診費？」

「咳！無量天尊。那這樣吧，晚上老夫親自登門去取一下，順便再和你深入探討探討病情！」

吳莫愁道岸貿然的輕輕拍了拍劉媽媽的手背，一本正經的嚴肅回答道。

劉媽媽單手半捂著嘴巴嗤嗤的笑，另一隻手揮舞著香帕拂過吳莫愁的臉頰。

「那人家就早點回去，恭候吳大師蒞臨寒舍了，您可不要讓我等的太心急喲！」

說完便扭動著腰肢，施施然風情萬種的轉身而去。

吳莫愁望著伊人遠去的背影，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中殘存的脂粉氣，微閉著雙眼，陶醉不已。

「貴客盈門——！」吳凡站在小院門口再次朗聲高呼。

「吳大師——！嗚嗚嗚！求您幫我找找我的孩子吧！我今天帶著他去逛市集，一時疏忽，片刻的功夫孩子就不見了，前街後街都找了個遍，一直沒見到人！我的小心肝要是發生什麼意外，那我，我也不活了——！嗚嗚嗚。」

一位身穿黑色開襟名貴旗袍的嬌俏少婦，一邊哭一邊急匆匆的領著兩個粗壯丫鬟，從前院跑進了屋裡。

「無量天尊，小娘子莫急，報上孩子姓名、生辰八字，讓貧道細細算來。」

吳莫愁唱了個喏，手掐蘭花，端坐在太師椅上安穩如山。

嬌俏少婦連忙報上自己孩子的姓名和生辰，眼巴巴緊張的望著他。

吳莫愁手拿把掐了半天，一點聲音也沒有。她急的臉色漲紅，搓著手站在原地連連發問：

「吳大師——！有沒有算出我家孩子現在在哪裡？有沒有出事？他人現在，現在可平安吶？」

"無量天尊——！小娘子莫急。」

吳莫愁掐著的法指突然換了個動作，隱秘且市儈的用三根手指頭來回輕輕的搓動了兩下。

站在少婦旁邊的一個機靈丫鬟會意，連忙從貼身荷包里掏出三、四塊大洋來，恭敬的推到吳莫愁桌前，怯生生的說道：

「還請大師多多勞心費力，若是我家公子能平安歸來，我家夫人必有重謝！」

「嗯——！咳！無量天尊，此往北出小巷，正東二里處尋之！」

說完此話，吳莫愁嫻熟的悄悄將大洋收於袖中，旁邊的小丫鬟揉了揉眼睛，剛剛錢還在桌子上的，怎麼轉眼就不見了蹤跡？而少婦聽完這話，不管不顧轉身就跑，由於跑的太急，出門時鞋子都跑掉了一隻。

吳莫愁望著遠去的婦人，不禁搖了搖頭，提起桌前的茶壺，卻是手上一輕，開蓋打眼一望，出聲隔空便怒斥道：「吳凡，吳凡——！你個小赤佬——！茶壺水都空半晌了，也不知道給你老子續上啊——？你想渴死我是不是？你老子辛辛苦苦的掙錢，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給你積攢點家業！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吳凡打著哈欠，一臉不情願的提著燒水壺走進屋內，嘀咕道：

「一天到晚就知道使喚人，我出人又出力的伺候你，一個大子都不給我，你簡直比周扒皮還要周扒皮！」

將空茶壺的水續滿后，給吳莫愁的茶碗里順便也倒了一杯。懶洋洋那不情願的樣子，讓吳莫愁看著就來氣。

吳莫愁大手狠狠的拍在了檀木桌面上，開口邊罵道：

「哼——！你懂個屁——！小孩子身上有錢就變壞，我這是在磨礪考驗你。古語有云，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你吶，哪涼快去哪給我待著去。給我要錢，要什麼錢？滋溜——」

吳莫愁美美的端起茶杯吸了一口，潤了潤嗓子。轉念又好好想了一下，今天也掙了不少錢，於是便掏出了一塊光洋，有點不舍的放在桌上。

「中午去買點酒菜，趙家老四的豬頭肉順便再割半斤。剩下的你自己存著，可不能亂花。等以後還要給你娶媳婦呢，臭小子！」

吳凡「切了」一聲，拿起光洋就走了出去，心裡卻在尋思買完酒菜，今天剩下的錢該怎麼瀟洒快活一番。

兩人吃過午飯，吳莫愁又接了幾個算命的活計，就這樣時間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傍晚。

此時的吳莫愁，胸前褡褳里放著幾塊閃亮的光洋，那沉甸甸的感覺，讓他臉上的老褶，綻放的像一朵閃耀的菊花。一邊掏出大洋來往上吹氣，側耳細聽辨真假，一邊腦子卻想著今晚上去找劉媽媽，如何旖旎快活。

「嘶——！今晚是用飛龍在天那一式好，還是用老樹盤根那一招？不過，這兩式動作幅度有點激烈呀。最近老腰有點虛，算了算了，還是直接****比較省力一點！嘿嘿嘿——！不過好刺激——！老夫喜歡!」

正當吳莫愁意淫之間，只聽見前院響起了吳凡的唱喏聲。

「哎呦喂！貴客登門，台階有些高，您抬步小心。三位爺，您裡面請吶——！」

屋內，吳莫愁匆忙將攤在桌面上銀元，掃進褡褳里藏好。端正身子，手掐蓮花法決，立馬就擺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態出來。

一位二十多歲，身著黑色西裝，帶著兩位身穿灰色長袍保鏢的青年，龍行虎步走進屋內。

「吳大師——！我叫松井壽，來自島國。慕名而來，還請多多指教！」

面對一副神仙做派的吳莫愁，松井壽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掏出一張燙金名片，彎腰九十度，用雙手呈上。

吳莫愁眸子里精光一閃，表情有些嚴峻的接過名片，仔細打量著上面的內容，揮了揮手，示意松井壽落座。而松井壽身後的兩位大漢卻像鐵塔一樣在門內站定，警惕的打量著四周環境，雙手放在腰間鼓脹的突起物上，一聲不吭。

「島國洪濱，松井家族的？看你也是修鍊內家功夫的，不知松井太郎是你什麼人？」

吳莫愁放下手中名片，看著松井壽微微鼓起的太陽穴皺眉問道。

「正是家師——！說來慚愧，不才愚鈍，是家師關門弟子中最不成器的一個，初到貴地，還請吳大師多多指教！」

松井壽正襟危坐，雙手小心翼翼的置於膝蓋，低頭行禮作答。

吳莫愁掀起茶蓋，輕輕用蓋沿挑了挑茶里的浮沫，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滋溜」了一口，隨後抿嘴重重的唾出一片茶葉沫子。

「噗——！」

不滿的朝著前院方向的吳凡罵罵咧咧道：

「小赤佬——！泡個茶都泡不好，白瞎了我這麼好的茶葉！趕緊將大門給我關好，別讓任何人進來！」

吳凡會意聽出老爹的聲音與往日有些不同，連忙將院門關好，走進屋內，候在一旁。

吳莫愁將茶盞扔在桌子上，身體斜靠太師椅，搭著二郎腿，半天也不說話。手指不停輕輕的敲打著那有些年代感，帶著厚重包漿的檀木扶手，怔怔的望著桌面上，視線穿過茶水氤氳而產生的霧氣，思緒慢慢的被帶到了十年前，那個戰火紛飛、倭寇橫行大陸的戰爭時期。

松井太郎原名叫劉文達，十年前和吳莫愁同是神龍門掌門人洪進山，最為傑出的兩位關門弟子。島國全面侵我華夏期間，洪進山不忍我華夏大地慘遭倭寇荼毒，扯起大旗，帶領門下弟子，組成了「抗倭義士團」，自詡蕩寇大將軍。

神龍門的前身出自明末清初大名鼎鼎的神秘武林組織——神龍教。門中教義「仙福永享，壽與天齊」一直沿用至今。門派坐落在太華山崇山峻岭的險峰之上，門派三百餘弟子，個個武藝高強，身手不凡。

剛開始幾個月，洪進山帶領手下門徒襲擊了幾個倭國後勤小分隊，共計打死打傷倭寇一百三十二人，炸毀汽車三十餘輛，燒毀倭寇糧食物資無數，取得了令人興奮的戰果。

倭寇最高將領松井石知道了事情始末后，勃然大怒，集結重兵力，在現代熱武器的狂轟爛炸下打的義士團節節敗退，死傷慘重。洪進山不得不帶領眾人退往山中神龍門腹地，白天憑藉天險據而不出。夜晚卻從山間密道頻頻出動，和倭寇打起了游擊戰、麻雀戰、騷擾戰，這讓倭寇苦不堪言，損失不小。

倭寇陸軍大將，「支那派遣軍」總司令松井石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熟讀古華夏諸多兵法典籍，深知「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兵道中的最高境界。於是派出了擁有「帝國之花」之稱的高級女間諜南造雲子，通過一些秘密手段，不惜花費重金、以身色誘成功策反了洪三爺身邊最信任的親傳弟子劉文達。

劉文達覬覦幫主之位多年，本想著八十多歲高齡的洪進山，人老體衰，應該沒有幾年好活了。自己只要本本分分的盡好自己關門大弟子的責任，在老爺子面前好好表現，等把老爺子熬死後，幫主之位自然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洪進山內力漸臻入神坐照之境，竟然在耄耋之年返老還童，花白稀疏的頭髮變的烏黑濃密，老邁的身軀重新抖擻，再次煥發出勃勃生機。

在絕望之際，劉文達更是無意中聽到夜晚洪進山和吳莫愁的一段對話，洪進山有意將幫主之位傳給二弟子吳莫愁，這個消息對於劉文達來說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讓一直處心積慮想成為神龍門幫主的他衝冠眥裂，內心燃起了熊熊妒火。

南造雲子的出現，讓劉文達在溫柔鄉和權力夢中漸漸迷失了自我，他通過一些手段買通了幾個神龍門看守弟子，趁夜打開了神龍門的天險關隘，帶領倭寇扛著長槍利炮，一路摧枯拉朽的攻入了神龍門的中心大殿。

顯赫一時的神龍門在此劃上終章，成為了歷史中那一粒小小的塵埃，最終落寞的走向了覆滅，被世人所遺忘。

「走，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洪進山焦急的將神龍門世代傳下來的一本寶書塞到吳莫愁懷裡，把一個打著死結的黑色小包袱背在他的背上。

「好徒兒，快走！敵人勢大，不可力敵。我來掩護你，晚了，咱倆人一個都走不成！」

「師父——！我不走！我要留下來和你一起宰了劉文達這個吃裡扒外的畜生！」

吳莫愁眼含熱淚，義憤填膺的欲留下來與敵同歸於盡。

「神龍門的傳承不能斷！神龍門的香火還要靠你來延續下去——！別犯渾！快走！」

洪進山一把將吳莫愁推進後山密道，自己轉身就迎向了百米開外，撲上來的倭國士兵。吳莫愁在急匆匆逃跑中回頭望去，隱約看到老爺子徒手宰了數名敵人，一聲槍響過後，眉心中彈，那有如山嶽般的身體筆直倒在了地上。

「不——！小倭鬼子！我日你姥姥！」

吳莫愁淚灑胸襟，朝師父倒下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你們這幫畜生！給老子等著！」

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吳莫愁咬著牙心中憤恨的想著。

「薩斯給給——！捉住前面這個華夏人！」

一個倭寇軍官抽出腰刀，遙遙指向吳莫愁。遠處人影綽綽的軍隊，頓時就像潮水一樣追了上來。吳莫愁拔腳就逃，丹田之氣運向四肢百骸，提縱術全力使出，在荊棘密布的崎嶇山路上，尤如脫兔一般身手矯捷。

「砰砰砰！」

一排槍雨從背後傾瀉而來，吳莫愁只覺右小腿一麻，像被什麼東西叮了一口，力氣頓時全無。低頭一看，小腿之上多了一個血窟窿。他暗罵一聲不好，踉蹌的撲倒在地上，將腰帶解下迅速地纏在傷口上。止住鮮血后，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躲過再次射來的一排密集的槍雨，他緊咬牙關，拼了命一瘸一拐的逃向山腳邊的大運河。

「太君，我去抓住他，寶貝可全在他身上吶！」

劉文達氣急敗壞的手持兩把盒子槍，邊追邊朝倭軍池田小隊長高聲喊著。他的身手不凡，提縱術用到了極致，跑起山路來狀若奔馬，如履平地。

吳莫愁由於小腿失血過多，身形踉蹌下，速度越來越慢。此消彼長，劉文達越追越近，他高興地向前出聲喊道：「師弟，你已經無路可逃了。你要認清眼前的形式，交出寶物，投降太君，太君是不會虧待你的。」

「你個吃裡扒外的狗漢奸！我去你的吧！」

吳莫愁緊咬著牙關，回身就是兩把飛鏢甩出。飛鏢狀若閃電般筆直射向劉文達面門。劉文達側身閃躲不及，右側臉頰頓時皮開肉綻，血流如注。他「啊呀」一聲，勃然大怒，眯起眼睛對著瘋狂逃竄的吳莫愁就是一梭子彈打了出去。

「砰砰砰！」

吳莫愁身形一個踉蹌，后腰再次中彈。劉文達哈哈大笑，將兩把手槍插在腰間，面目猙獰的揮拳撲將上去，吳莫愁強忍身上的疼痛和劉文達在原地扭打了起來。

二人師出同門，只不過吳莫愁更喜雜項，如奇門遁甲、五行學說等等，功夫自然不如專研拳術的劉文達精通。再加上他自己身中兩槍，幾個回合交戰下來，敗像已生。

「哈哈哈，師弟，此時還不投降更待何時！只要你乖乖交出寶物，我會在皇軍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到時你我榮華富貴享之不竭，用之不盡，豈不快哉！」

劉文達瞅準時機，使出一招「沖拳」打在了吳莫愁的胸口，吳莫愁一口真氣瞬時沒提上來，身子「噔噔噔」向後倒退了五六步，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儼然已經受了重傷。

「嘿嘿！你這狗賊，老子，咳！老子不屑與畜生為伍！干——！」

吳莫愁強忍疼痛，怒而出拳回擊，一記勢大力沉的「炮拳」含恨打向劉文達的下頜。劉文達不屑的側身躲過，順勢就把吳莫愁身後的包袱扯了下來！

吳莫愁大驚失色，踉蹌著身子準備將包袱奪回來時，只聽不遠處人聲嘈雜，一隊舉著膏藥旗的倭國士兵出現在了視線不遠處。

他再也顧不上其它，抬手就是十六發飛鏢連環使出，刀刀射向劉文達要害，劉文達驚的連連後退躲閃。一眨眼功夫，就見吳莫愁跑到了水流湍急的運河邊，縱身躍了下去。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人就不見了蹤跡。

江水悠悠，只剩下了岸邊倭國軍官的咆哮，和劉文達連連點頭哈腰卑微的解釋。

「皇軍，皇軍！我對我十八代祖宗起誓，那本書里真的藏有一個天大的秘密，那種嗖嗖嗖能在天上飛的，神仙您知不知道？那本書里有能讓我們成為神仙的方法！」

「啪——！」

「哎呦——！沃日！」

「八嘎呀路——！」

「啪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