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紅顏多薄命[2]
大慶王朝開載一百多年,歷史沉澱了三位帝王。當今聖上乃是聖明端瑞呈帝第四子,年近六十,身體卻依舊健壯。後宮主位呈后乃是延安侯府嫡女,又有寵妃麗妃為勇猛大將軍親妹妹。
聖上雖然身體還健壯,但是已經年老。而現下皇子共有十個,公主三個。呈後生育上佳,生有二皇子瑞王和四皇子榮王,以及六公主恭寧。麗妃較得盛寵,卻也只生了五皇子景王。
最出風頭的也就是這三位了,雖然大皇子是長兄,卻不是皇后所生且身體虛弱,故皇位之爭因為無長所壓更為洶湧。
想到這些,林夭華放下了手中的綉帕。長長的睫毛恍若鴉羽,將眼底的波濤掩蓋住,外面的陽光微弱,虛晃地照在佳人身上,卻使她美得更不真實。
她為了給自己活下去的能量,只能親自上陣。還好第一個世界比較簡單,委託人乃是這位身體的原主。
這位身體的原主雖然長得傾國傾城,但是性子平淡,信奉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也因此在後日陷入黨爭時,被當做棋子。
就連嫁的丈夫,日後的最年輕的狀元裴涪卿與她夜夜共枕,喜歡的卻也不是她,最後也是把她當做棋子變成犧牲品。
可憐一代佳人,死得無聲無息。除了年邁的父親和母親,還有這個天真可愛的妹妹以及弟弟,沒有任何人為她傷心。
原身死後因挂念家裡,生了執念便沒有散去,卻沒想到親眼看見了林家被捨棄破敗的場景,父親一身忠骨卻死於亂葬崗,母親上吊,妹妹們被打入軍妓營。
所以,她找到了01號,也就是她。
她吸收了原身的能量,便過來完成這可悲女子的願望。第一是保護父母和小妹四人。
第二是讓所有傷害過她家人的人,也能傷心痛苦一回。
可是她不是逆襲系統,是白月光系統。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成為那群兔崽子心中的白月光。
算了,反正她已經很久沒攻略過人了,人一旦寂寞久了,也會喜歡新鮮的。幸虧她以前算是王牌攻略手,對付一個新手世界不算什麼難事兒。手握世界大綱的她微微一笑。
問為何妹妹同是穿越者也混那麼慘?
第一是因為她蠢。第二是因為,有更厲害的穿越者。
那第二個穿越者就是當今從二品內閣大學士李忠的庶女,李玲瓏。
李玲瓏的家不像林勤柔的家和睦平靜,反而李家內院才是標準的宅鬥文背景。嫡母和生父對其不喜,嫡姐嫉妒其貌美,其他庶妹也瞧不起這個懦弱的人,只有自己的姨娘疼愛。直到李玲瓏那位同名同姓者的二十一世紀女士的穿越,才讓這位庶女漸漸大放光芒。
整一人生標準宅斗史。而且比林勤柔智商高一點,沒有把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暴露出來,還吸引了二皇子等等人物,最後嫁給了本世界最後登基的不受寵的七皇子,成為一代賢后。
畢竟人家生前是某公司高管,而林勤柔不過是個還未出社會的小丫頭。而且...即使都穿越了,投胎也需要技巧。
不是所有穿越者都是傻白甜。她們反而因為不與世界適應,更想生存下去。李玲瓏也不會做生意做曲於搞詩詞,但是她會算計人心,膽子也大一些,腦袋更靈光。
不然也不會讓那些眼高於頂的王公貴族為她嘆,說出奈何庶女不能做正室一言。
素白的手撫上桃花花瓣,輕柔勾勒,然後,只不過些許力氣,那花瓣便被扯了下來。
跌落在地上,染上灰塵。
可是她一定要幫林夭華完成夙願,所以至於李玲瓏,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沒人看見,此刻那一向笑得溫柔若水的女子眼中的冷凝之色。
夢蘭花節開於夜裡,皓月初升時長安街上便是水火燈籠一路,飛舞流袖一片。各家店鋪都打開了大門,裡面的珍品全擺了出來,小販們也使足了勁呦喝,在一片歡聲笑語高聲闊論中顯得各位熱鬧。
夜裡的京都萬家燈火不亞於天空中的耀眼繁星。夢蘭花節時的月亮彎彎若美人黛眉,因為習俗的流傳平添情韻。瑩光燈火照在人的臉上,越發朦朧起來,才子們匯聚群英樓談論詩詞,在欄上矜持又迫不及待地向下看那些戴著面紗的女子們窈窕的身姿。佳人們或幾個在一起相約逛夢蘭花市,或去鵲橋灣旁放一盞夢蘭花燈,有的飄上天,有的順水而下,經過那拱起的鵲橋,吸引橋上的公子們看一看。
玉佩絹帕這個時候掉了卻不是沒了清白的事兒,而是一樁姻緣,反而帶著夢蘭花神的祝福。
看著周圍高樓上掛起來的花燈,還有被紅繩從街頭串至街尾的御工坊所賜的花燈,那絢爛的光芒竟然讓天上皎月都沒了顏色,人們少了些拘謹,滿滿都是笑意。小孩們從大人們的膝旁竄過,拿著糖葫蘆在有情人身邊轉一圈更是意味著好兆頭。
這般人聲鼎沸讓林柔勤這個第一次看到古代節日盛宴的穿越者一下子驚呆!好像整個京都的人都出來了一樣!看那周圍那些女子的盈盈笑眼和窈窕身姿,還有高樓上或街上英俊瀟洒的才子們。
林勤柔又激動又興奮,面紗都差點掉了,讓一邊的丫鬟落枝嚇得不得了,連忙拍了拍她低聲道:「二小姐,你可小心點兒,這兒人太多,一定要在馬車邊呀。不然,您還是上去吧。」
林勤柔笑得燦爛,她換了身天藍色的千蝶嬉戲裙,不是曳地長裙那樣的麻煩,外面罩了層滾雪細紗貼合在裙子上。梳著楊柳髻,上面插著一根姐姐給她的玉蝴蝶金絲步搖,點了幾多絹花,整個人靈動活潑,很是可愛。
一母所生,林夭華美得出塵,林勤柔也自不會是貌無顏色之女。
今日細細打扮后更是可愛。
「要不是大小姐為您打扮,您可是要穿著曳地長裙出來了。好歹是夢蘭花節,自然要更好看些呀。」落枝笑著道,靠近林勤柔,領著她避開周圍過於擁擠的人群。
林勤柔笑著捏了一下她的臉蛋,挑挑眉:「自然自然,你可是個可心的小丫頭。姐姐也是最疼我的好姐姐。」
落枝笑得甜美,引來旁人男子的幾分注意。可是那男子才看過來一眼便被落枝狠狠瞪了過去,尷尬地走到一邊了。林勤柔暗自嘆了口氣,為自己小丫鬟還沒有開了情智而無奈。
「呀,那花燈真好看!啊,我們是不是快到前面的玉蘭齋了?!啊,我好想去吃梨花糕啊,聽說可還有夢蘭花糕?」林勤柔四處張望,覺得哪裡都新奇,然後指著前面一處最擁擠的地方開心叫道。
落枝心裡顫顫的,注視著周圍就怕有人碰撞了小姐。
林勤柔被壓抑了半年的憋屈都釋放了,她開心地拍了拍馬車車壁。
「姐姐,姐姐,我想帶著落枝去玩,你可以去鵲橋灣等我么?!」林勤柔道。帘子被挑起來,是豆蔻,她無奈地看著林勤柔道:「二小姐,既然您執意如此那您就去吧。可千萬要記得時辰去鵲橋灣,別忘了。落枝,你也警醒點,萬萬要看住二小姐,絲毫不能出差錯!」
落枝點點頭,一回頭便發現林勤柔跑到三步遠了。
看著擁擠的人群,落枝頭疼地跟上去叫道:「二小姐,您等等落枝!」
豆蔻看著她們遠去搖了搖頭,然後回頭輕聲對著林天華說了句話,慢慢放下帘子。
馬車便在擁擠的人潮中慢慢前行了。
此時馬車正好行在長安街中央,正右方便是最大的一棟樓,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群英樓!乃是大慶王朝初的首位狀元,曾被封為太子太傅的劉老先生年輕時高中所書。故此後的入京學子都以宿在群英樓,擺宴群英樓為榮。
而剛剛那一幕,已被群英樓上的幾個在欄杆邊站著的學子從頭看到尾。
「那女子倒是活潑靈秀。」說話之人穿著紫色錦袍,眉眼俊朗,笑著的時候很是溫文爾雅。
「是啊。雖然未露面紗便已知曉這女子容貌一定不俗,她的丫鬟也比尋常人家的多幾分規矩.……」旁邊的一個男子也點了點頭,眉清目秀,穿著樸素。
紫色錦袍男子乃是禮部尚書嫡子陳源,那樸素男子則是從江南來的孔融才,兩位都是為了今夜盛會才留在了群英樓。
「誒,得問問涪卿,這可是個最不近女色的。要不是咱們拉他出來,怕還在房裡讀書呢...涪卿,說說對那女子可有動心?」陳源上前走到一邊青色長袍的男子身邊,笑得促狹。
被叫之人舉著酒杯,正往下看。
燈光融融照在他臉上,越發顯得臉色瑩白如玉。俊秀長眉入鬢,鳳眼微挑,點點清冷之色溢於眼中。睫毛微垂間在眼底,灑下淡淡淺影。鼻樑高挺,薄唇是淺淡的藕色。潑墨長發一半被藍色髮帶豎起,其餘流淌下來。他身材修長,背挺得很直,看起來便是一派清秀俊美模樣。
自有詩書氣質華,清冷而溫和
聽見友人的話,他微微一笑,在燈光下顯得恍若仙人之姿,引得樓下駐足的女子越來越多,手絹錦囊什麼的一個勁往上拋。讓後面的各位才子氣得牙痒痒。
「那馬車車壁上有一朵淡色青花。是林太傅家中的馬車。」裴涪卿淡淡道,嘴角含笑,將原本疏離的神色微帶上了幾分柔和。
「是嗎?!林太傅家中的馬車可不見!」陳源一下子喊了出來,讓其他人也趕忙圍了過來。陳源回頭看過去,馬車因為在人群中走得慢,此時也沒走出群英樓上所見範圍內。
「林太傅?!可是劉老先生親傳一脈,當今內閣首輔林大人?」
「天啊,那是林大人家中馬車,那,那馬車中所坐便是林家小姐么?「
「想來是了。「
眾人頓時議論紛紛都往那馬車看去。
裴涪卿和陳源靠在欄杆右邊,看得最近。
身邊有人拉著陳源讓這個京城官二代講講這林太傅家中的小姐。畢競林太傅為人正直,一身文采不下昔日劉老先生,備受當今學子們的推崇。
再說,科舉主考官,就是這一位啊。
「林太傅喜愛青色,更愛蓮花。看那車壁上的青色花紋沒有?那就是一朵青色蓮花。在京都只要是有些權勢的人都會在馬車上花上家中的紋樣,一來是為了提醒路人小心不要得罪到了權貴,二來也是為了便於辨別。林太傅一般出門都是上朝,所以坐的是官轎。家中的林太太更是很少出去交際,潛心禮佛。至於小姐.……」陳源拉長了聲音,讓周圍的人恨不得把他嘴巴打開得更大。
陳源滿意地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繼續道:「林家小姐一共有三位,除卻侍妾所生庶女。林家大小姐可是有名的大家閨秀,從不出來參與詩詞花宴,聽聞品性上佳。林家二小姐卻是個活潑性子,聽聞很是古靈精怪,喜歡到處遊玩。但今日能看見這林家馬車,我可還是頭一遭啊。」
「那馬車中所坐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
「會不會都在?」
這一群林太傅狂熱腦殘粉議論得起勁。
「應該是大小姐或三小姐,我可剛剛看見似乎二小姐帶著丫鬟離開馬車了。」陳源搖搖頭。
一邊的孔融才無奈對著裴涪卿笑了笑:「林家小姐看燈會,咱們卻盯著人家馬車看。」裴涪卿也笑了笑。
等他再看向那馬車時不由一愣。
馬車窗框邊上似乎往外要露出一本書來,書差點掉了下去。突然,一隻手伸了出來,沒有掀開帘子,而是把書抽了回來。
玉白色的手精緻修長。他能看見那瑩白的指甲纖長又整潔。指尖都帶著柔光,行動溫柔,腕上露出來一隻碧青玉鐲,更是襯得肌膚髮亮。
裴涪卿手中酒杯掉落,望著那馬車發怔。
而旁邊的人都在談論林太傅的作品去了,也沒注意到這邊快消失的馬車和一向清潤秀雅的大才手的失神。
腕白膚紅玉筍芽,調琴抽線露尖斜。
裴涪卿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這麼一句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