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長奚王歸(一)
故事裡的每一個人都何其無辜,距西侯一家的下場,究竟該怪到誰的頭上?
怪他的父皇嗎?
不,不是的。
都是那從未停歇的陰差陽錯。
宋離塵微微垂首,「父皇,您既然覺得虧欠距西侯,又知道江北就是距西侯的孩子,您更該厚待他的呀!」
「厚待,朕待他本就不薄。」宋長落道,「可是不薄歸不薄,他是在戰場上出意外的,戰場上的事,本就生死有命,朕鞭長莫及。」
「阿離,你母后正在梅園看戲,你去陪她一起看吧。」
言下之意就是朕愛莫能助,說朕袖手旁觀的話,大可不必再講了。這話里逐客的味道太過濃重,宋離塵自然聽了出來。
可是懂歸懂,江北現在生死不明,宋離塵心裡早就被螞蟻啃的三魂少了七魄。
哪裡還有心思去陪昭徳皇后聽戲?只是胡亂的應著宋長落的話,「等今年的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吧,屆時阿離一定陪父皇母後去聽戲。」
宋長落無奈道,「隨你去吧。」
宋離塵忙行禮離去,出了勤政殿就迷茫的不知往何處去了。
她真想騎著快馬去疆場尋她的江北呀!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是生是死,是平安與否?
重創,受了多重的傷?
這些問題亘在她的心頭,她是愁的整宿都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就是不肯入眠。
屋外鴛鴦瓦冷,屋裡榻上的人愁的睡不著。
忽見屋裡燭火一閃,宋離塵本就沒睡,於是便翻了個身望去。
只見塔韻郡主抱著一隻繡花枕頭,一臉神秘莫測的站在宋離塵榻前,嚇了宋離塵不小一跳。
宋離塵好不容易才平復了心率,從榻上坐起來仰頭看著塔韻郡主,輕聲問道,「塔韻郡主,你大晚上不睡覺做甚?」
塔韻郡主眉眼深邃,平靜的像一口古井,沉沉的凝望著宋離塵,一開口就委屈的像個孩子,「阿離姊姊,塔韻做噩夢了。」
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宋離塵舒了口氣,輕聲哄道,「是嗎,那你跟阿離姊姊說說,都夢到什麼了?」
「我夢見阿父死了,好多人啊!阿父被拉到菜市場,頭顱滾落在我的腳邊,鮮血染紅了斬首台,我還夢見,阿父他是被斬首的……」
塔韻郡主說著抽抽噎噎,索性放開了蹲下來伏在宋離塵的腿上哭,一邊哭一邊用力的擦眼淚,「阿離姊姊,我想回家,我想我的阿父了,我害怕……」
塔韻郡主夢見施華王被斬首,被嚇得不行,真是可憐,那若是她得知施華王真的被斬首了,那又該如何呢?
「別怕,怕什麼?」宋離塵拍著塔韻郡主的背,「阿離姊姊在呢,別怕別怕。」
「我還夢見阿惑了……」
「我夢見他長的比我還高,我夢見他一身戎裝,他好像上戰場了,阿離姊姊,我好怕,我怕阿父被砍頭,我也怕阿惑上戰場……」
宋離塵溫柔的繼續哄塔韻郡主,「不會的,不會的,夢都是不一樣的,都是假的,別哭了。」
「可是,好真實啊,阿父的頭顱就滾落在我的腳邊,阿惑一身戎裝騎著駿馬,我怎麼追也追不上,我想叫他不要去,可是,我怎麼喊。他都聽不到……」
宋離塵笑道,「好了好了好了,別想了,塔韻郡主,那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呀?」
塔韻郡主淚眼婆娑的從宋離塵懷裡抬起頭,「什,什麼好消息?」
「先不許哭了,擦乾眼淚我再告訴你。」
宋離塵賣了個關子,塔韻郡主居然真的不哭了,拉起袖子,也不管臟不臟,乾淨不幹凈,直接就抹了一把眼淚,「不哭了,阿離姊姊,你說,我在聽。」
宋離塵笑著道,「你的長奚阿哥哥要回來了,開心嗎?」
「長奚阿哥哥?」塔韻郡主似乎不敢相信,激動的脫了鞋襪就爬上了宋離塵的床榻,「真的?真的嗎?阿離姊姊,你說的是真的嗎?」
說完把手中一直抱著的繡花枕頭丟給宋離塵,「阿離姊姊不騙我?」
宋離塵看著爬上自己床榻的塔韻郡主一時哭笑不得,「當然不騙你了,估計明天就能好端端的出現在你面前,怎麼樣,開心嗎?」
「開心!」塔韻郡主狠狠的點了點頭,又一溜煙兒的鑽進了宋離塵的被窩,「阿離姊姊,我開心,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我還是害怕。」
宋離塵低頭看了一眼塔韻郡主,笑著揶揄,「你長奚阿哥哥就要回來了你還怕?」
「我怕我激動的睡不著。」
宋離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