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匈奴使者
宋長奚道,「皇兄,此事確實是臣弟的過錯,臣弟欺瞞有罪,還請皇兄責罰。」
「此事稍後再議。」宋長落說的斬釘截鐵,甚至不容許宋長奚再多說一句,「長奚你先回去歇著吧,朕午時會在麟熙水榭設宴,為你接風洗塵。」
宋長奚眉頭一皺,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皇兄,那,塔韻郡主她……」
宋長落輕輕說道,「塔韻郡主的事且不急,容朕想想再說,眼下有更要緊的事。」
眼下更要緊的事,自然是北疆讓人牽挂的吃緊戰事。
宋長奚知道宋長落心頭為此事煩憂,況且聽皇兄言下之意,十有八九是不會再動塔韻郡主了,心下稍稍寬慰了些,「皇兄,那臣弟就先告辭了。」
宋長落輕輕嗯了一聲表示應允,「阿離也許久不見你了,這樣,你去無涼宮給她報個平安,麟熙水榭設宴你帶她一起過來就是。」
「是。」宋長奚言罷便退了出去。
宋長奚並未直接回無涼宮,而是先回了自己的水榭換了身行頭,稍做了一番梳洗打扮,畢竟身上那身襤褸服實在不雅,鬍子拉碴的也實在難看。
直到看著鏡子里自己胸前那一大片燒傷的皮膚,宋長奚只覺得又噁心又嚇人,於是躲也似的慌忙和了衣襟,匆匆離了自己的水榭,朝無涼宮走去。
邊塞呆了幾個月,宋長奚人瘦了許多,皮膚也黑了許多,倒是看不出先前在陽城的風流俊雅了。
「阿離姊姊,塔韻的髮髻盤的好看嗎?」
宋離塵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妝台前認真梳妝打扮的塔韻郡主,莞爾一笑,「好看呀,阿韻自然是怎麼打扮都好看呢!」
塔韻郡主聽了這話笑得更爛漫了,「那等一下見了長奚阿哥哥,長奚阿哥哥也會誇阿韻的吧哈哈。」
宋離塵心中直呼好傢夥,原來是女為悅己者容啊!合著塔韻郡主一大早起來嚯嚯自己的妝奩,竟是知道宋長奚今日回來,特意打扮給宋長奚看的。
這個鬼丫頭喲!宋離塵剛剛要回答塔韻郡主的問題,就聽無涼宮外一聲急切的呼喚,「阿離——」
不等宋離塵反應過來,塔韻郡主連忙起身,笑著三步並做兩步朝著剛進門的宋長奚就撲了過去,「長奚阿哥哥!」
「長奚阿哥哥你回來啦!阿韻好想你啊!」塔韻郡主仰著臉仔細打量著闊別已久的宋長奚,嘟囔到,「長奚阿哥哥變黑了嗚嗚嗚……」
「哪有,」宋長奚笑著低頭捏了捏塔韻郡主的臉,輕聲哄著,「塔韻似乎長高了呢,是不是阿離姊姊這裡的伙食太好了啊!」
塔韻郡主笑得更甜了,深邃的酒窩裡似乎能溢出蜜來,「是呀是呀,踏雪姊姊的手藝可好了,大晚上還給阿離姊姊做夜宵,每次都有阿韻的份兒呢!」
宋長奚哈哈笑著,輕輕拂開塔韻郡主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塔韻先去看看踏雪姊姊在做什麼好吃的可以嗎,長奚阿哥哥有話要跟阿離姊姊講。」
「好!」塔韻郡主甜甜的應著,又滿臉堆著笑的出門找踏雪去了。
直到塔韻郡主走遠了,宋長奚才笑著看向尚端坐在檀木案幾前的宋離塵,「好傢夥,塔韻不跟我說我還不知道,原來千黎公主天天晚上還開小灶呢,嗯?」
「宋長奚……」
宋長奚同她開玩笑打趣她宋離塵也笑不出來,看著面前清瘦了許多的宋長奚,宋離塵的眼淚都快要溢出來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話,「你瘦了……」
宋離塵印象中的宋長奚永遠白白凈凈,風流雅逸的揮著摺扇,是個如玉的少年郎。
可是眼前的宋長奚比出征之前瘦了好多,皮膚也黑了,眉宇之間的那股風流颯沓的少年氣不知怎的宋離塵也看不見了,只剩下一股原不屬於他的歷練老成,還有裝出來的幾分瀟洒。
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宋長奚本想笑著打趣,卻發現宋離塵眼裡的淚花一直打轉,宋長奚一下子慌了起來,笨拙的俯身用寬大的衣袖給宋離塵擦拭眼淚,一時間手忙腳亂,「啊呀,阿離,你哭什麼呀,小叔叔我這,這不是還沒死呢?這不是活著好端端的回來見你了嗎?又沒有死外面,阿離你,你別哭哇!你哭什麼?」
他這樣一寬慰,宋離塵的眼淚立馬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一邊抹眼淚一邊喚他的名字,「宋長奚……」
宋長奚實在是手忙腳亂,也是胡亂的應著,「在呢在呢,小叔叔一直都在呢,別哭了啊,等下麟熙水榭宴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光風霽月的千黎公主被誰欺負了去呢。」
「宋長奚……」宋離塵抽抽搭搭的應聲,「你受苦了……」
「哪裡啊!」宋長奚笑得故作輕鬆,「一點都不苦的,哎,阿離你是不知道啊,邊塞的風光可美了!搞得這場戰事結束后我都想住那裡去了,不就是風沙粗礪了點,哪裡苦了?不苦的……」
一邊把邊塞行軍吃過的苦,受過的傷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一邊又哄著宋離塵,「再說啦,大丈夫吃點苦怎麼了,何況,這哪裡算的了什麼苦?」
「不哭了,小叔叔在呢……」
宋長奚脾氣極好的哄,「阿離,你先不要哭,好不好,等一下皇兄麟熙水榭宴上我們的千黎公主可不好看了。」
宋長奚好聲好氣的哄道,「阿離,別哭了,稍作收拾一下,隨我去麟熙水榭吧,皇兄他們還等著呢,啊。」
宋離塵這才剛剛稍稍平復了一些,一聽到宋長奚提起她的父皇,扭頭背對著宋長奚抽抽搭搭的就拒絕,「我才不去!」
「啊?」宋長奚垮著個臉,「為啥不去?」
又巴巴的繞到宋離塵身前,「是不是又跟皇兄鬧彆扭啦?」
宋離塵不說話,宋長奚便知自己猜的不錯,「想想也是,皇兄若是想讓你赴宴,皇嫂,李子,再不濟隨便差個人知會你一聲都行,哪兒輪得到我來請你,原來真是鬧彆扭了……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啊我的千黎公主?」
「宋長奚,你說父皇他怎麼這麼冷酷?」宋離塵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江北在前線給他打仗,生死不明連尋都不尋,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這哪裡是宋長奚能回答的了的問題啊,自己只是回來借兵的,臨了皇兄卻不讓自己去前線了,這又是為什麼?宋長奚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阿離,我知道你擔心江北的安危,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他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也是心急如焚,可是皇兄他必然是有自己的想法,阿離,你聽我一句,皇兄既然讓我來請你,那必然是在給你台階下,你就借坡下驢,也給皇兄一個面子行不行?江北的事,再慢慢與皇兄周旋,如何?」
宋離塵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宋長奚,又負氣一般的把頭別了過去。
宋長奚只好覥著臉繞到宋離塵面前,「阿離,你想啊,如果你這次拂了皇兄的面子,江北的事那就更沒得商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