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姨娘走後，我躺在床上沉沉地睡著了。

待我醒來之時，已是第二天的晌午，我走到窗子前，看著窗邊的一盆花，那光光的枝頭上，稀稀散散的開了幾朵花，在還有些涼的風中顫顫巍巍。

我磨好墨，開始抄寫《弟子規》，還沒抄幾遍，兄長便來了。

「喏，給你帶了份雪花酪，快嘗嘗哈。」

我放下筆，不說話，眨巴著眼睛看著兄長，拿起手中的毛筆對著他晃。

兄長無奈地笑了下，彈了下我的額頭，說:「先去吃吧，這裡我幫你抄寫罷了，還有啊，以後可要小心，莫傷了自己，還有，少去和父親鬥氣，他也不容易的……」

「知道啦！快點抄！」

我一塊接一塊地吃著雪花酪，心情愉悅了不少。

兄長幫我抄寫，我很是放心，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他也因此練就了兩手字體……

好吧，我就不應該放心的……

「兄長給你做苦力，你在旁邊享福，也不知道犒勞犒勞兄長的，小沒良心的。」兄長不小聲地嘀咕著。

「兄長，你從小就教過我，做一件事便要一心一意地去做，抄書雖小，心鬧為大，靜下心來，一心一意地好好抄去！」

兄長聽后，一邊嚷嚷著要教訓教訓我這個小沒良心的，一邊起身作勢搶我的雪花酪。

然後，他碰倒了硯台……

後果就是，墨汁不僅僅侵染了他剛剛幫我抄的那幾頁宣紙，連帶著的還有我抄的，無一倖免。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盯得他直發毛，他抓抓腦袋，臉上帶著一絲懊悔。

「阿沅，兄長錯了，兄長這就幫你抄，50遍。」

我還是面無表情。

「80遍。」

「100遍，100遍好不好？」

我還是面無表情，趁兄長不注意，將偷偷抹了墨的手撫在兄長臉上，看著兄長呆愣愣的表情和一臉的墨，像一個呆了頭的包公，我拍手大笑。

兄長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我在笑什麼，直到我拚命忍住笑，捂著肚子，拿起鏡子遞給他。

兄長氣急敗壞，抄起門口的掃帚就要往我身上打。

「你這小孩，膽大包天，看我今天不教訓你一頓！」

兄長追著我滿庭跑，我們邊跑邊笑，好一幅和睦之景。

晚上的時候，我身邊的丫鬟阿梅在替我梳頭時，說:「小姐，阿梅都好久沒看到您這樣開心了，也只有在大少爺面前，小姐才真正無憂無慮，快活自在。」

我倒從來沒有注意過。

「那其他時候的我，都是什麼樣子的？」

「在這崔府里，老爺嚴肅，夫人信佛喜靜，五姨娘安靜柔弱，其他人，小姐走動得少。小姐平時總喜歡一個人待著，或者就是盯著一處地方發獃，不是那麼的活潑。」

「那你喜歡我什麼樣子？」

「可能老爺夫人回希望小姐端莊優雅，有著大家閨秀的樣子，但阿梅不是，阿梅只希望小姐快樂，小姐笑起來最好看呢，真的！」

……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一輩子都這樣，也希望歲月可以善待一下他。

可世間一切美好事物都無法長存，從無例外，而那時的我，也不知道這樣快樂的時光已在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