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寂寞沙洲冷
「改革開放四十年,發生了許多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村向城市看齊,城市發展向北上廣看齊,這是好事。可是輿論的力量總是更多地標榜強者,所以讓很多讀者習慣性地以強者的心態對待社會,對待他人。但是,我個人認為我們更應該引導大家把目光投向大眾。比如,這一期的專題活動,我們可以線上線下一起行動,關注一下農村的變化,採訪一下『你心目中的老家』的巨大變遷。說不定會引發一波集體懷舊留言潮……」本次部門會議討論,大家圍坐在一起暢所欲言,所以我就簡單說了一下我對本次活動改版的看法,很大程度受到了骨子裡的農民情節的左右。
「非常好!顧念奚這個提議非常好,也許我們會挖掘到很多新的題材,比如據我所知有些地方甚至實現了無人機耕種採摘一條龍,土地萬畝試驗田種上了新品種,還有那些漸漸被人遺忘的老街。以後這個板塊的專題就由顧念奚負責吧!」總監一邊說著,一邊對我示意點頭。
能夠得到領導的認可,我忍不住把手握緊了一下,心裡有些暗自開心。可以被人認可,也算是馬斯洛最高需求的一種滿足。
昨天的頭條推送剛做過一個主題,說到目前的中年人的現狀。有一句話最能打動我,「每個人都有兩次生命,第一次是活給別人看,第二次是活給自己。第二次,常常從四十歲左右開始。」我也希望這個新的工作新的環境,能給我帶來一次全新的活法。這一次我可以真正的為自己而活。不再意氣用事,不要處處爭強好勝,而是嘗試用普通人的視角去感受世界。
不過真的要獨立完成一個板塊,這可不單單是一次新的挑戰,還需要更多精力的投入。
看來接下來有的忙了。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無論白天多麼忙碌,總是也抵擋不了夜晚來臨時刻的清醒。
《無聞西東》里談到,人,把自己置身於無休止的忙碌當中,有一種麻木的踏實。但喪失了,真實。
是的呢,城市的白天有多少繁華,夜晚就會有多少孤獨。
收拾完鍋碗瓢盆,洗好了孩子們的衣裳,事先準備好第二天要用的學習物品,時鐘大概都是十二點左右。這個時刻,我卻沒有了睡意,而喜歡清醒著坐在飄窗上,默默地看這城市的燈火亮了,這孤單的月兒升到中央。或者打開窗子,把三分之一身體探出窗外,俯視整條街道的上空,碎發恣意橫飛。似乎可以聚焦到分辨出黑暗中的每一片葉子的不同。安靜的街道明明靜止的,有時候看著看著也會開始飄搖,原來是槐樹的枝頭隨風搖曳,原來是夜歸的鳥兒回巢。
總是這樣習慣性晚睡,一部分原因是失眠,另一部分是因為更加偏愛夜晚。似乎只有夜晚的靜怡,才可以讓我真正地和自己相處。
我不知道這種無意義的獨坐里有少是頹廢,有多少是等待。有些時候,似乎只有到了黑夜,需求和被需求才得以在在同一刻度呈現,生活的天平才能慢慢被衡量出答案。
到底為什麼睡不著,無人知曉。燈火闌珊的夜,沒有人關心我此刻為什麼睡不著,因為與其他一些事情比起來,失眠實在是太無聊太普通的一件事了。
比起這種無聊又抑鬱的話題,大家此刻更願意在朋友圈裡刷一下存在感,或者看一段又一段搞笑的有趣的短視頻,調節一下生活的苦澀。
可是,我還是這樣控制不了地坐在飄窗上,期望著可以遠方可以有一個回應的信號,有一束光亮,照出一個方向。內心深處既渴望被理解,被發現,可是也只能保持著安全距離,小心翼翼地與期待的某些事物產生聯繫。
然而,翻遍手機通訊錄卻找不到一個能真正說說心裡話的人,這才是最遺憾的孤獨感。
腦袋裡一個危險的念頭悄悄萌生----那次身後的呼喊是真的嗎?那一抹藏藍色真的是他,是他在呼喊著「念念」嗎?不!不!隨即,立刻馬上把這個萌芽掐滅了。這是不可取的,這絕對是不對的!只是因為太孤單而產生這種念頭,不是一個成熟的中年人應該有的風範。
不知不覺到了換季,需要把大人小孩的服裝重新整理。打開柜子整理了半天,終於柜子里整整齊齊一排流的夏季裙裝安排停當,旗袍、歐根紗、牛仔、襯衣一件一件……衣模衣樣。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換上裙裝,畫好紅妝,一步一婀娜,步步生蓮花。如果再有曼玉的身材,搭配雲鬢高挽,淺施粉黛,輕裹一襲花樣旗袍,最是那一低頭嬌羞,那一投足的優雅嫵媚,一眼傾城。每個女人心裡應該都住著一隻名叫「虛榮」的小妖。然後,在某個心動的個時段扮演不同風情的小獸。也許,她總是在你面前很美。也許她只是在你面前美過。但無論哪一種,都應該好生珍惜。因為每一次的美艷出場,忽略掉金錢不計,更肯定的是她花費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因為她在意,因為她心裡住著你,所以,她願意美給你看。
她小心翼翼藏起自己妖孽的尾巴,她按耐住心頭的蹦跳的小獸。皆因你眼角或者眉梢那微微的一悅。
女人的美也許只有短短几年。那美人遲暮的神話,只是對個別人的垂青。
她愛你時,也是她最美的時候。在你不經意間,她若敗了,定是找不到感情皈依。
女人一生,生如夏花。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若你身旁的人,再不是昨日黃花,也請記得她曾花開盛夏,你愛她時她也曾美到步步生花。
雖然翻來看去,描述的這麼美,可最後我還是選了一雙帆布鞋和破洞褲搭配一件大白t。為什麼就是不肯捯飭一下自己呢?嘿嘿!
我不願意每天花上半個小時或者更多時間去收拾一張臉,也不願意去一次次照鏡子數數魚尾紋又多了幾條。每一條紋路里都有過我不能忘記又不願記起的故事,每一個斑點都烙印著歲月的痕迹,它們提醒著我曾經歷了什麼,看見過什麼,聽見過什麼。那些歲月的痕迹告訴我,沒有了在意的人,我不知道還該美給誰看。
所以,我願意這樣波瀾不驚地接受生命的衰老,接受變老的事實。
變老不是需要解決的問題,也不是需要治療的疾病,寂寞才是。
有時候感覺累了倦了,也不想擠公交,最好的方法就是步行上班。
一路走,一路塞滿音樂。從肖邦c大調到化蝶再到煙花易冷。可以有歌詞,也可以沒有。
真正的平靜,從不避開車馬喧囂,而是心中修籬種菊。
理查德.克萊德曼,馬克西姆,jay周,李健。只是一路沿著盲道,慢慢踱著。一個瘦小的女人,扎鬆散的馬尾,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深海。
步子沒有刻意,速度也不均勻。音樂疊起處可以原地打轉。沒有用心聽高潮的歌詞,倒是在意大段的華彩,小提琴嘶鳴,三角鐵落寞,鋼琴澎湃,豎笛悲涼……
背後應該有陽光,影子在面前拉長。如若不然,該有些缺憾。
猶如夜讀應有紅袖添香,月滿理當對酒當歌。這樣的街頭,音樂和影子,想當然是獨步絕配。
初夏的街頭,地面卻連一片落葉都難找到。默數每一塊方磚,或凈或塵,舊而殘缺。三千三百步,一步想百步,步步孤單。
天空中大片的雲,慢慢向中間包攏,似乎只需要一點風,就能撞擊出最美麗的花朵來。風說,喜歡雲如此的閒情逸緻;雲說,喜歡風的說走就走的乾脆利落。於是,風牽住了雲的手。
天空本來是風景。當你換了心情,便覺得風和雲都成了故事。
默默走到紅綠燈,必須短暫停留。鏡頭調為1.4大光圈,眼角只有微黃的發,凌亂,其餘皆是遠景模糊。
風,溫暖舒適,嘴唇靜而微澀。
身邊人流涌動,車輛穿梭,只有我一人靜止。
「如今我們已天各一方,生活的像周圍人一樣。眼前人給我最信任的依賴,但願你被溫柔對待。多少恍惚的時候,彷彿看到你在人海穿流。隱約中你已浮現,一轉眼又不見……」
我以為我可以剋制,可是,某一刻------
想念,忽然瘋一樣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