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恍然如夢
冷憶言的房間里，東西極少。除了茶桌上那些珍貴的茶葉，其餘的東西郭小玲瓏一樣也瞧不上。
「小十七啊，你整日呆在屋子裡喝茶也太無聊了些吧。你看看你們暗影門等級排上『血殺』的那幾位，沒任務的時候逍遙自在，不是在醉今樓里紙醉迷金，就是在酒池肉林里日食萬錢。怎麼不出去走走，解解悶兒。」郭小玲瓏捏著蒲扇，輕輕地扇著。
冷憶言不以為意，只是問郭小玲瓏，「沉迷於繁華喧囂中真的能使人快樂嗎？」
郭小玲瓏聽后笑容漸漸變淡，眼睛里風煙俱凈，「小十七，其實很多人的命運都是滿目瘡痍，榮華富貴、世間繁華雖然會迷失了人們的眼睛，醒來會覺得是一場夢。可是不去做這樣的夢，痛苦就會像如蛆附骨，抽離不得。即使快樂是短暫的，但是足以讓人上癮了。」
她沉默了起來，飲下一口茶，「一個人許下的承諾會遵守一輩子嗎？」
郭小玲瓏怔了一下，她沒有想到冷憶言會問這樣的問題。身處在羅網，最大的悲哀就是失去了自由。不僅僅是選擇生活方式的自由，更是信任別人的自由。殺手最忌諱的就是開始對別人產生信任，她有些疑惑，冷憶言這次任務難道是遇見了什麼人？
「小十七，人心都是易變的。眼前的願景再好，也不過是洞天水月一場，誰也料不到將來會發生什麼，更何況是人心呢？」郭小玲瓏露出一個枯寂的笑容，面上露出幾分悲涼。
她似乎有些疑惑，「可是，如果這個人只要是許下的承諾都已經遵守了呢？」
郭小玲瓏換了神情，突然莞爾一笑，「真心難遇，可是大多數人都是為了利益罷了。」
她「嗯」了一聲，若有所思。
郭小玲瓏安靜的喝了口茶，也沉默了。
沒有人的心天生就是石頭做的，郭小玲瓏在羅網這麼多年，她很清楚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故事。她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冷憶言，從她見到冷憶言第一眼起，她就記住了這個眼神中毫無溫度的人。
她想逃離羅網，已經策劃了很久。她知道，僅憑她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對付羅網四大宗門，更惶恐武功深不可測的主上。她眼看著冷憶言一步步的從最底層爬上來，知道兩年後一舉殺掉前任暗影門宗主，這個人眼中穿出的冰冷，令她都感到戰慄。
她越來越了解這個人，也開始一步步的接近這個人。當年的冷憶言，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對她似乎有著天然的親切感。後來她才知道，冷憶言是被她母親賣掉的。她以一個溫柔姐姐的形象出現，恰巧能彌補她心中那份缺失的關愛。
事實證明，她成功了。她和冷憶言走的越來越近，她成了冷憶言在羅網關係最近的人。
郭小玲瓏突然帶著風情的笑了笑，細細端詳眼前的人，雌雄莫辨、輕巧絕倫的面容早已經不是當那個面黃肌瘦的小孩，氣質愈發的清俊冷冽，一眼望去，雪膚黑髮，是個能勾魂引魄的人。不過幾年過去，一切都恍然若夢。
「小十七，你可是遇到了什麼人？」郭小玲瓏收起思緒，漫不經心的問到。
冷憶言的神色這才有了些許的變化，「沒錯，遇到一個要和我結拜兄弟的人？」
「哦？」郭小玲瓏有些好奇，「有些意思，那小十七怎麼想的，想和這個人結拜為兄弟嗎？」
她將眼神收到別處，好久不曾回答。
郭小玲瓏見冷憶言又像個木頭，緊緊地杵在那裡，覺得好生無聊。「算了，小十七，不打趣你了，還是與你說一些正事吧。」
「雖然你帶回來了『龍涎丸』，可是這碧血如意花，我暫時還取不回來。」
冷憶言不解，「可是你藏在了什麼地方？」
郭小玲瓏搖搖頭，又點點頭，「是，又不是。碧血如意花極其難得，離開的生長地十二個時辰之內若找不到符合條件的居住地，花瓣就會枯萎，枯萎后的碧血如意花將失去了功效。所以，塞北的人一般都是採摘后立即製作成藥丸服用。當時我一心刺殺黎族部落的官員，竟然疏忽了這一點。等我將碧血如意花帶回來的時候，花瓣就隱隱約約有了枯萎的趨勢。」
冷憶言嗯了一聲，有時候約珍貴的藥材培養和保存的條件越苛刻。像碧血如意花這種極其珍惜的藥材，使用的屬性普通人根本無法得知，恐怕除了閱歷極其深厚的醫者，一般人是不知道這些東西的。
「好在，回禹城的路上遇見一位醉氣熏熏的酒鬼。酒鬼是個老者，擋在管道中央，一邊喝酒一邊說著胡話。當時任務緊急，我趕著回去復命，自然忍不下旁人。談起琵琶之時，車簾恰巧掀起，醉鬼見到我放在車中的碧血如意花，竟然喊出了花的名字。我原本想殺人滅口，可是沒想到這個老者竟然功力不凡，我難以望其項背。原來，老者是個醫者，見了珍奇的藥物就著迷。他答應我幫我培養碧血如意花，可是我也得允許他採摘配藥。」
冷憶言點了點頭，「後來他就將碧血如意花帶走了？」
「是的。已經過去很久，他說我需要花的時候就去江州靈山寺附近的一條小巷子去找他。我早已經派人過去，可是這老頭頑固不靈，偏生武功又高，一定要我親自去。唉，我剛從天泊山回來，就受了主上的三鞭，元氣也還沒恢復過來，這才遲遲的未動身。」郭小玲瓏長嘆一聲，神情還是悠悠的。
「我昨日收到主上密令，要我動身去百色山莊參刺殺其中的一個賓客，你要去江州的話，我恐怕是不能和你一同前去了。」冷憶言說到。
「小十七不用擔心我，那老頭雖然脾氣古怪，可是做事似乎講究著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的講究。我派出去的幾個人，雖然都被打了回來，可是沒有一個人是受了傷。對付這些名門正派，我自有分寸。倒是你，又要出任務來回奔波。」
「這次任務不怎麼棘手，百色山莊的莊主六十大慶，各大江湖人士均去賀壽。人多混雜，隱匿其中極其不易被察覺。況且，這次我去殺的人，是你知道的人。」冷憶言又飲下一杯茶，對著郭小玲瓏說到。
「是誰？」郭小玲瓏扶著臉頰，聲音嬌柔，一字一句的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