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故事】借錢

林晚晴上午依舊當著家教，下午就在炸雞店打工。因為店裡人手緊缺，老闆又請了一個兼職來填小花的空缺，但為了省錢，新來的兼職只做上午的工作，下午的活還是得由林晚晴一個人頂上，點單上菜，林晚晴跟個陀螺似地來迴轉。

這天晚上，幾天沒有蹤影的小花回來了。林晚晴放下抹布，開心得想衝上去抱住小花，但她沒有邁開步子的勇氣。小花瘦了，憔悴了，眼裡的靈氣也消了許多，林晚晴的開心變成了憂慮。

「老闆，我可以和你商量點事嗎？」小花問。

「快說，忙著呢。」正在收錢的老闆娘，撇了一眼小花說。

小花看了看林晚晴、小妹和廚房裡的老師傅，咬咬牙湊到老闆娘的耳邊輕聲問：「我可以預支幾個月的工資嗎？或者我借，我給你寫借條。」

老闆娘聽后，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她招呼著小妹幫著收錢，然後帶著小花來到後門的小巷裡，打上了煽情牌。

「小花，你看拐角又新開了家韓式炸雞，不少客人都過去了，家裡的孩子就靠著這家店吃飯上學呢，我們也不容易。」

「我會還的老闆，我求求你了，不交錢，我哥就沒錢做手術了。」小花哭著說，好強的她和奶奶借遍了親戚，但因為借錢的次數多了，個個唯恐避之不及，她這才硬著頭皮找老闆，她苦苦哀求著老闆，拉著老闆的手不肯撒。

「你還差多少錢？」老闆娘畢竟是女人，和小花相處了一年多，她從未見過小花這個樣子，於是也在小花梨花帶雨的攻勢下軟了話頭。

「兩萬！」小花用手背擦掉眼淚和鼻涕，灰暗的眼睛閃著光。

「這......」老闆娘支支吾吾，「兩萬不是小數，我得和他商量下。」

「好好好，謝謝老闆娘，謝謝老闆。」小花感激地說。

因為老闆娘的這一句話，重回崗位的小花尤為賣力，重返廚房的林晚晴看到這樣的小花，頓時也充滿了幹勁，但她還是擔心地問老師父：「老師傅，小花好像不太對勁。」

「他哥哥住院了，從村裡到縣裡再到市裡，兩個老人，一個小姑娘，怎麼熬！」老師傅為小花的際遇感到無奈。

「一定很辛苦吧！」林晚晴低頭思索起來，她看到在大堂忙忙碌碌的小花，鼻頭一酸，她擦了擦還沒流出來的眼淚，趕緊加快手裡的進度，她決不能給小花拖後腿。

等到門店打烊，小花依舊沒有等到她要的答覆。她幹完手裡的活趕緊攔住就要離開的老闆娘：「老闆，老闆怎麼說？」

「小孩的補習班，興趣班都要錢，家裡的老人身體也不好，買葯看病也要錢，我們兩夫妻是有心無力啊。」老闆娘說道。

小花看著老闆娘的包包，她知道，那裡面裝著今天的所有營收，可是那遠遠不夠。

「小花，你能理解我們的對不對？」老闆娘親切的詢問道，同時用身子擋住了包。小花抬起眼，一陣羞怒，她雖然窮，但她可不會做偷搶騙的事。

「我，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備菜、打掃衛生、洗碗、服務顧客，什麼活我都做，但我一個月的工資還比不上隔壁飲品店每天只工作8小時的兼職。別人在這大塊吃著炸雞，我們呢，吃著幾塊錢的盒飯。我奶奶說我是個苦孩子，我不覺得，我在大城市有地方落腳了，不應該是個幸運的孩子嗎？可我今天才知道，你只不過把我當乞丐。」

老師傅皺著眉頭在廚房觀望著，林晚晴和小妹面面相覷，不知道小花和老闆娘之間發生了什麼。不管小花怎麼擦眼淚，眼淚依舊流個不停。

「包你吃，包你住，還給你發工資，說話要憑良心啊！」老闆娘臉色也不好，轉過頭對幾個人說，「你們看什麼，上班不認真，下班在這裡幹什麼？」

小妹一聽，麻溜地脫下圍裙跑回了樓上宿舍，超時工作的林晚晴看看時間，再拖下去就趕不上末班車了。她猶豫地拿起包，向公家車站的方向跑去。

等到第二天上班，小花已經不見蹤影，而那個新來的兼職的工作時間，也從半天延長至了每天8小時。正因為如此，林晚晴才能有那麼點閑暇時間和老師傅閑聊，並且得知小花離職和搬出宿舍的事實。

「老師傅，你知道他們在哪家醫院嗎？」

晚上，林晚晴拎著水果來到老師傅所說的醫院，她站在病房門口向里張望著，病房裡的三張病床上都有人，但她沒有看到小花的身影。她在門口等了好一會，連廁所都不敢去，生怕和小花錯過。沒多久后，小花拎著一個保溫盒，匆匆忙忙地出現了。小花看見林晚晴一愣，林晚晴望著小花靦腆地笑，一剎那的對視，兩人似乎都有一點害羞。

小花推開門，第二張病床上的男人迫不及待地開口說道：「怎麼現在才來，沒病死也快餓死了。」

男人長得壯碩，聲音粗啞，但卻有著一雙小得出奇手，他接過小花盛的粥，看著裡面的零星瘦肉緊皺眉頭，「就這麼點肉？」

「你明天就要做手術了，醫生說要飲食清淡！」小花解釋道。

「奶奶吃什麼？」

「我把奶奶送回去了。」

「什麼？我還沒做手術呢？」

「爺爺在地里扭傷了腳。」

男人沉默，這才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林晚晴，略顯憔悴的臉上和氣地笑著，問著：「你是？」

「我是小花的同事，」林晚晴將水果放到桌上，略顯緊張地說道，「這是帶給你們的，祝你早日康復。」

「謝謝啊！」男人笑著說，小花在一旁面無表情地整理東西，林晚晴則等待著一個獨處的機會。男人要小花給他削蘋果，小花嗆聲道：「你是手廢了嗎，自己削！」說完，她便拉著林晚晴出去了，臨走前不忘叮囑：「想上廁所了就給我發簡訊。」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長長的走廊，前面的小花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問：「你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