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故事】她們

「下周三有流星雨，你去看嗎？」林晚晴低頭批改著楊燁的卷子，她知道楊燁甚至沒有回過頭看她一眼，只凝視著那幅空白的畫布，「看了，就能畫出來了。」

「我這個樣子，怎麼去看？」

「約同學、朋友一起去嘛，網上說了，錯過了要再等一百年！」

「我沒有朋友，」楊燁說，「不就流星嘛，要你多管閑事。」

林晚晴一怔，正好對上轉過身來的楊燁的眼睛。楊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你要去洗手間嗎？」林晚晴放下筆，急忙站起身跟了過去。

「不用你管。」

林晚晴看著楊燁的倔強的背影，一陣慌亂，卻又不敢靠近，「陳姐怎麼還沒上來？」林晚晴心想，又坐回了椅子上。

卷子改完了，林晚晴一抬頭，楊燁還沒有回來，她看看時間，楊燁至少出去了20分鐘，林晚晴惴惴不安，她敲了敲楊燁的房間門，遲遲沒有響應。

「哎呀，林小姐，你在這幹嘛呢？」陳姐操著一口川普，端著精緻的水果和甜點，想必是送給她和楊燁當上午茶的。

林晚晴把情況說了一下，陳姐緊張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小的接收器，一邊搖搖晃晃，一邊喃喃地說道：「哎呀，這小玩意怎麼不響了？」

陳姐還在研究，林晚晴越來越急，說：「陳姐，你進去看看吧！」

「完了完了，楊太太不會炒了我吧，林小姐，等會太太回來，你不要和太太說哦！」

林晚晴點點頭，跟著陳姐進了楊燁的房間，兩人急匆匆地向洗手間走去。也許是聽到了門外的動靜，摔倒在地的楊燁激動地喊道：「不要進來！出去，你們出去！誰允許你們進來的，出去！出去」楊燁咬緊牙關，這麼狼狽的樣子，不能讓別人看見，她抓著扶桿，用力撐起沉重的身體。

因為楊燁歇斯底里的怒喊，門外的兩個人匆忙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陳姐貼在門上，緊張地問：「小姐，你沒事吧？」

洗手間內遲遲沒有回應。

「小姐，太太就快回來了，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最後這幾個字說得極其小聲，但還是被林晚晴聽到了。林晚晴看了陳姐一眼，陳姐已經出了一額頭的汗，但她突然一點也不覺得陳姐因為楊燁的事情而感到可憐，甚至有一點生氣，生氣她並不是真心地為楊燁著想，她做的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自己。

「楊燁......」林晚晴輕聲地叫道。

「你出去！陳姐留下來就行了！」

「楊......」林晚晴還沒說一句話，便被看到希望的陳姐連推帶哄地推到了房間門外，手裡還幫陳姐端著著一個果盤和一碟甜點。她不禁嘆了口氣，回到楊燁的畫室，她學楊燁的樣子坐在空白的畫布前，想象著如果流星飛過，楊燁會怎樣把它們留在這小小的畫布上，那帶有美好與浪漫的願望的抓不住的光，是不是也會永遠留在上面，讓每一個看過這幅畫的人，都能找到一份希冀。

「還看什麼，上課！」

換了一身衣服的楊燁被陳姐推到書桌前，她的身上傳來一陣淡淡的香氣，聞著特別舒服。陳姐沖林晚晴使了一個眼色，林晚晴明白陳姐的意思，對剛才的事情，她會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她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哪怕她想問的，只是楊燁用的洗衣液的牌子。

上午的課程結束，林晚晴收拾好東西和楊燁告別，楊燁依舊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哎呀，我一進去，那個味道和場面，我真受不了，要不我和你換換活，你去照顧小姐？」

「別別別，她喜怒無常的，我還是躲遠點好了。」

林晚晴皺著眉，陳姐正在樓下打掃餐廳的衛生，但因為家裡的主人還在會客廳回來，趁著暫時沒人這會功夫，她倒忙著和另一個傭人咬耳朵，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房子里依然刺耳。

「楊阿姨！」林晚晴大聲喊道，這是她第一次在這裡用這麼大的音量說話，頓時羞紅了臉，心裡不斷地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

楊燁媽媽聞聲趕來，生怕又出了什麼事。見到主人的陳姐迅速低下了頭，一言不發地繼續工作。

「怎麼啦晚晴？出什麼事了？」

「楊阿姨，振菁姑姑從國外回來了，這是她給你帶的護膚品，是按你的膚質調配的。」林晚晴從書包里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遞給楊燁媽媽。

「我們倆之前一起去做的膚質檢查，沒想到她竟然還留著我的那份報告。」

「還有，這個是送給楊燁的生日禮物。」林晚晴又從包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

「燁燁的生日禮物？你怎麼不自己送給她呢？」

「我......我怕她不喜歡。」林晚晴低聲說道。

「燁燁，燁燁，你下來一下。」

樓上遲遲沒有動靜。

「阿姨，她上課累了，讓她休息一下，麻煩阿姨幫我轉交給她，下周一我再過來。」說完，林晚晴便匆匆地走了，本來她想當面送給她的，但楊燁回來后，林晚晴就像掉進了冰窟窿，不敢多說一句廢話。

「林晚晴，桔梗說的真對，你真慫！」她皺著眉，在四下無人的路上對自己說。

炸雞店的工作忙忙碌碌，但轉眼也快到了下班時間，老師傅塞給林晚晴一個燜燒壺，擺擺手讓林晚晴趕緊去醫院，臨別前還不忘叮囑：「這是給小花補充體力的，不是給他那個巨嬰哥哥的，記住了，看著她喝，天天啃饅頭，怎麼長身體！」

林晚晴像臨危受命的士兵，沖團長老師傅點頭敬禮，隨後馬不停蹄地往醫院趕，正好在住院部樓下碰到散步的小花和小花哥哥。住院一段時間，病人圓潤了不少，倒是小花，原本就瘦小的她顯得更憔悴了。林晚晴下意識地將老師傅買的雞湯藏在身後，生怕被小花哥哥發現，照小花這麼省吃儉用下去，估計就離病倒累倒不遠了。

「晚晴！」小花扶著哥哥坐到椅子上，歡快地沖著林晚晴招手。林晚晴拎著水果，加快了步伐。

「又來送水果啦？這次買了什麼啊？」小花哥哥抻著脖子，使勁往袋子里看，看到紅紅的一片，不悅地說：「又是蘋果？能不能換點新花樣？」嘴上這麼說著，手很自覺地往袋子里伸，然後拿出一個蘋果在病服上擦了擦，啃了起來。小花接過水果，生氣地對不禮貌的哥哥說：「是買給你的嗎？她認識你嗎？」

「她送給你，你的就是我的。」

小花恨不得踹他一腳，但那一腳下去，說不定又得燒錢，葯錢、住院費、營養費......她算明白了，醫院才是最有錢的地方，連吸一口氣都是錢。

「這什麼味道啊？好香啊！」小花哥哥放下了手裡的蘋果，鼻翼一張一合地瘋狂捕捉著空氣中讓他欲罷不能的香氣，嗅著嗅著，他發現了林晚晴藏在身後的燜燒壺，他一把搶了過去，興奮又鄙夷地問道：「你想吃獨食還是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