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救難(3)
大漢點頭道:「那是,西方崑崙是靈教的天下,那沒說的,可是南邊的話,還得是禪門根子扎得更深一些,而且俗話也都說了,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道士:「既然那群僧人不肯露頭的話,那禪門之下,就是你獵幫了?算起來你們能排到天下第三呢,哈哈。」
大漢怒道:「你啥意思?看不起誰呢,你又是哪伙的,不會是洪堂的吧?」
道士:「我無門無派,就隨便讓你欺負好了。」
道士這話引起了眾怒,書生這下也朝他對準了槍口:「閣下要是這麼有見識的話,能不能讓我們也開開眼,不然被你冷嘲熱諷,未免也顯得我們太蠢了點?」這話的潛台詞就是,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讓大家信服,就等著被亂刀分屍吧。
道士又幹了一口酒,才說道:「別怪我說話不好聽,你們這些人哪,一群池子里的土鱉,跟你們說話還不如去聽驢叫舒服。這靈教為什麼要置張虛谷置於死地?這張虛谷又為什麼要玩命地往南方逃?這都是因為禪門啊——禪門!」
大家雖然被罵,卻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這個年頭,如果被罵也能得點實惠,或者少點損失,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大家的面子都不太值錢。
書生皺眉咧嘴,琢磨著道:「如此說來,這寶貝的要命之處,就在於可能會打破靈教和禪門之間的平衡。不然為什麼條條大路,張虛谷就非要往禪門這邊來呢?所以靈教丟了東西還不要緊,但要是讓禪門給得到了,那靈教可就不太容易壓制住禪門了。要是兩方勢力再來個此消彼長,這個江湖可就大不相同了。」
大漢:「那又怎樣?」
書生:「如果真有這麼嚴重,誰要是腦子一熱參與進去,就會比張虛谷還慘。因為他現在還只是被靈教一家追殺而已,要是等到事情鬧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你就是同時與靈教和禪門為敵。我說這位天下第三,到時候你們也撐不住吧?」
大漢無語,只好給自己找了個位置,頹然坐下。
道士玩弄著桌子上的酒杯,酒杯叩擊在桌面的聲音,又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大家不發一言,卻都在回味著道士剛才的分析,對於這件轟傳江湖的大事,大多數人的想法大同小異,那就是熱鬧不小,實惠不多。
這件事情雖然鬧得沸沸揚揚,到底真相如何,卻始終是諱莫如深,以至於大家都有些蠢蠢欲動,卻又覺得不得其門而入。一個誰也說不清是什麼的東西,又怎麼值得大家豁出性命去爭呢?
但是反過來想,這寶貝之所以誰都說不清楚,也是因為它太過神秘,甚至值得張虛谷這樣的人物不顧一切,更值得靈教和禪門這種舉足輕重的勢力,為之針鋒相對。面對這樣一個亂中獲利的機會,裡面的好處恐怕已經不可想象,要說是憑此一步登天,都好像是委屈了自己!
只是身處風口浪尖的靈教,禪門和張虛谷這三方勢力,雖然各自的立場尖銳對立,卻都保持著相當默契的沉默。看他們一個被動地逃,一個應對地追,還有一個甚至至今都在裝聾作啞,反而讓許多置身事外的江湖人士,更加難以抑制內心的好奇。這似乎更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道士的判斷:他們越是不想生出事端,反而越是欲蓋彌彰。
「好啊!」獵幫大漢突然間豪氣干云:「老子怕的就是事情不夠盡興,不夠老子玩的。這下天上的餡餅好不容易掉到了咱們頭上,大家各憑本事也就是了,
誰拿著就算是誰的,你們看怎麼樣?」
書生也勸道:「去吧,去吧。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
大漢追問道:「你啥意思?狼有狼道,虎有虎道。如果只是靈教追拿那姓張的,那也算了,現在是靈教和禪門開打,這不反而是咱們的機會嗎?」
「哈哈哈哈……」書生簡直被大漢的耿直逗得笑出了眼淚:「你很不錯,不是偽君子,你是真小人,也不對,你分明是在裝傻充愣。你這樣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本來想讓你死的人都不好下手了,因為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我們這些個孤魂野鬼,總不能自己先火拚個一塌糊塗。」
道士聽了這話,不由得對書生有些另眼相看,然後又盯住了大漢不動,心裡也開始琢磨起來:「難道說這人,是來故意釣魚的?」
書生又道:「不錯,真是不錯……那我也就直說好了,就在離這不遠的荒山裡,有劇烈打鬥的痕迹。山上的樹木被毀壞嚴重,好幾顆房梁粗細的大樹,被直接給撕開扯斷,分崩離析。有這種手段的人,不用再做他想,肯定是張虛谷沒錯了。這位大哥,你要是不信就自己過去看看,比聽我胡說八道要有用得多。」
店裡又是一陣沉默,眾人各懷心思,卻都被這書生給說中了。諸位英雄之所以雲集在這麼個不起眼的小破店裡,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被類似的訊息吸引而來的。
馬上又有人搭上了話:「你說的不錯,不過看是不用再去看了,因為想看也看不到什麼了,早就有人把現場給處理掉了。所以啊,你們還在這裡等著,恐怕只能等別人捷足先登了。」
書生:「難道是說,靈教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眾人不免都發出一陣嘆息,如果靈教已經入場,那大家真就只能看看熱鬧了。
「別再說了。」店裡一個角落發出了陰冷的聲音:「靈教確實來了!想活命的,還是儘早離開吧。」
大漢怒道:「你又是什麼人?在這裝神弄鬼的。」
那人換了個坐姿:「我就是靈教的,不過只是個無名小卒,我叫石憑。」
大漢:「石憑?沒聽說過,大名鼎鼎的靈教四神使八神徒,沒有你老兄在裡面吧?」
石憑:「這個當然,不過他們很快也會趕過來的,這下你滿意了嗎?」
大漢:「反正不管你是真是假,我想知道的都打聽到了,大爺沒工夫陪你們玩了。」
大漢給自己找了個好理由,果然說走就走了。結果店裡本來就不多的人,被他又帶走了好些。最後除了石憑之外,就剩下了書生和道士兩個。
石憑:「兩位話多,不知還有什麼想聊的嗎?」
道士:「我在這裡喝酒,靈教管不到吧?」
書生笑道:「你這人說話真讓人聽不明白,你到底是在耍狠還是在認慫?」
道士:「這個不用你管,說清楚你自己就好了。」
看來道士是不打算和他合作了。
書生:「對不起,我不相信。」
石憑:「你什麼意思?」
書生:「現在風聲鶴唳,有人膽子夠大的話,想要打靈教的招牌,肯定能佔到不少的便宜。比如說那個獵幫大哥,不就是被你唬走了嗎?」
道士:「那倒未必,也許是他找救兵去了?」
書生:「難道他就不怕靈教嗎?」
道士:「靈教再厲害,也不能一個人單槍匹馬就橫行江湖吧?要真是這樣,大家也就不用混了。」
石憑:「看來二位是鐵了心的要和靈教為敵是嗎?」
書生:「你別誤會,我只是有一點不太明白,如果這寶貝真是從靈教內部偷出來的,總不可能是張虛谷一個人乾的吧?如果真是這樣,要麼就是張虛谷太強,要麼就是靈教太弱了,然而這兩個解釋都不現實。也就是說,靈教的真正敵人,似乎還沒有浮出水面。」
石憑:「所以你想怎樣?」
書生:「純粹好奇,看看熱鬧。」
石憑拿書生沒有辦法,又問那個道士:「那麼你呢?」
道士:「我是很想走的,不過我好像剛剛中了毒,要不到解藥就走,我這心裡肯定是不踏實的。」
石憑:「你怎麼會中毒呢?」
道士指了指書生:「你問他好了。」
石憑笑道:「你不提醒我都忘了,這種雕蟲小技,也會有人上當嗎?」
話音未落,只聽「撲通」一聲,王離從櫃檯上面一頭栽倒下來,兩腿一來一回地抽搐著,嘴角一點點吐出了白色的泡沫。
石憑怒道:「這也是你乾的好事?」
書生:「兄弟稍安勿躁,這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不值得你拼上性命吧?」
「哈哈!」店門之外又傳來了聒雜訊浪,獵幫的大漢居然去而復返,還得意地笑道:「這點毒氣不算什麼,只不過是我們身上驅邪避凶的氣味而已。既然大家都是混江湖的,不會連聞到這點氣味就受不了吧?」
石憑:「你們到底想怎樣?」
書生:「告訴我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或者乾脆承認你是個假貨。獵幫沒有別的本事,只是膽子夠大。」
大漢:「老大,兄弟們馬上就到。」
這書生居然不光是大漢的頭目,還埋伏著大批手下在附近,看來竟是個獵幫的重要人物。
書生:「這位道士老兄,我知道你也是一條大魚,等到這個時候,想必你同樣有非要弄清的東西。不過今天不是你的場子,我更不想一心二用,怎麼樣,你要是現在就走,我不會為難你。」
道士發覺自己在與書生的交鋒當中,還是落了下乘,再待下去只會損失更大,一番權衡一下,便決定聽話離開。
道士:「獵幫的書生,這次相逢,讓我記住你了。」
書生:「你是得記著我,你可是還中著毒呢。」
道士出門的同時,石憑率先發難,一劍劈翻了書生坐前的桌子。大漢舉刀去攔,被石憑飛劍刺出,逼得連連後退。書生趁機間隙,打開摺扇,每次扇動,便有一道白光飛出。
石憑收劍回手,改為持劍出招,抵擋白光的同時,突然從身後拍出一記飛印。而書生也一直提防著這一手,蹲身抄起大漢手裡的刀,手起刀落,便把飛印斬於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