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少林讀經
遠在千里之外的姑蘇桃花塢,章園、梅園,小橋流水桃花盛開。在章園南面的桃花街制扇、竹木、牙雕、裝裱、商家作坊比比皆是。
其中有一間年畫作坊,那是宗萬天尋訪到梅映雪母親的老宅子。梅凌寒在任護法時認識了梅映雪的母親,兩人一見鍾情。當時梅映雪的母親只知道他是個商人,梅映雪的外祖父只有一個女兒,不同意外嫁,於是兩人私奔。不到兩年,老夫婦前後去世,宅子就被親戚賣給了現在的主人,宗萬天花大價錢重新買回整修了一番。
那是兩進式院落帶鋪面的房子,後院臨窗有一少女身穿嫩綠色旋襖,頭梳螺髻,豆蔻年華正在畫繡像,畫中一少年手提長劍在雪中奔跑,那少年五官俊朗,神態焦急,兩目圓爭。那少女對著畫像自言自語道:「你在哪裡啊?伯父差人送信卻找不到你,大牛哥現在已拜伯父為師,他很想你。」正胡思亂想,院門外跑進一個十三四歲,身穿紅色復襦頭梳雙丫的丫鬟。進門就喊:「小姐!小姐!外面桃花都開了,我們出去游春吧!」那畫畫的少女連忙把畫蓋上嗔怪道:「女孩子家,瘋瘋癲癲的就知道玩,伯父和大牛哥還沒回來,回來要是不見我們還不擔心死。」小丫鬟小嘴一翹說:「我碰到阿達了,他說沒有聶公子的消息。」梅映雪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他剛才來過了……小紅,等會大牛回來了,先不告訴他免得他擔心。」
小紅是她們來姑蘇途中收養的一個孤兒,年齡比自己小兩歲,梅映雪見她被人販子在路邊叫賣,楚楚可憐,又是個美人胚子,動了惻隱之心,央求宗萬天將她買了下來。一路上梅映雪把她當妹妹看待,小女孩也聰明乖巧什麼事都搶著干,一路上都是他照顧大牛的。
宅子整修好以後,宗萬天讓梅映雪和小紅住後院,自己和大牛住前院。大牛經過調養恢復的差不多了,宗萬天讓他展示了一下他的武功,大牛隻會那麼幾式。宗萬天沉吟了一下說:「我不知道你兄弟是從哪裡學來的,總之非常的高深,可惜的是你所學不全,如果你拜我為師,我雖不能教你如此高深的武功,但也不會耽誤了你。」大牛一路之上受他們照應,心裡早就把他們當作家人一般。聽宗萬天如此一說立即倒頭就跪,對宗萬天說:「師傅!要是我那兄弟在就好了,他也可以拜你為師,我們兩兄弟就可以在一起了。」宗萬天笑了笑,搖了搖頭說:「你那兄弟我教不來,他所學武功比我要高深,教他的人一定非比尋常。」大牛聽說師傅這樣誇聶歡,比誇自己還高興。
就這樣四人在桃花塢隱居下來,白天做一些小生意以掩耳目,晚上宗萬天教大牛武功。小紅生性好動纏著也要學,宗萬天就教她一些小巧的防身自衛功夫。梅映雪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每天就看書、畫畫、刺繡。
聶歡和陳宗暘他們一行人,告別了錢掌柜離開了汴京。登州與汴京相隔小一千里路,陳宗暘讓夫人和姑姑坐車,自己和聶歡騎馬相隨,好在現在是輕車快馬,眾人預計順利的話十天左右就能到達。一路無事,那一日過了萊州靠近登州地界,陳宗楊指著路邊的荒地對聶歡說:「兄弟,你可知這些不毛之地,每年登州百姓要為它們納租稅萬餘貫。姑父上任后,上書朝廷,陳明實情,請求予以豁免,終於為登州百姓免除了沉重的額外負擔。」說完后嘆了口氣,接著說:「但也因此斷了某些人的財路,得罪了不少權貴,……那高延昭,仗著是林靈素的親信爪牙,橫行鄉里,欺壓百姓……姑父知道,懲辦高延昭,會給自己帶來嚴重後果,但為了維護百姓利益,仍然依法懲處……於是他們在南漳截擊我們,想要綁架姑姑,逼迫姑父就範。」聶歡明白當今聖上崇通道教自稱「教主道君皇帝」,道士權重一時,大宋全境都在造「萬壽宮」那些道士巧借名目,趁機斂財,搞得民怨沸騰。
第二天眾人剛到登州城門,就見一大群人圍著告示有人在讀。聶歡他們上去一看是登州府衙,對高延昭橫行鄉里,欺壓百姓的懲辦通告。現場百姓高聲叫好,聶歡看到老夫人眼中有一絲淡淡的憂慮。
眾人到了府衙,早有衙役稟報進去。聶歡看到一個鬚髮皆白,身形高大的老者身穿官服出來迎接。陳宗楊夫婦上去見禮,聶歡心想:「這必定是登州通判宗大人了。」果然老夫人向他引薦道:「老爺這位是聶少俠,一路之上多虧他保護,才讓我們沒有落入奸人之手。」宗澤是愛才之人,見眼前之人弱冠左右,眉宇之間卻英氣逼人,握住聶歡的手說:「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拉著聶歡的手進入府衙,眾人跟著進去。老夫人問起城門上告示,宗大人說:「高延昭橫行鄉里,欺壓百姓證據確鑿定當法辦!……我也知道當今聖上輕信林靈素,因此……我已寫好辭職奏章準備告老還鄉。」說完眼裡有幾分無奈,眾人聽到這裡皆都不語。宗澤問聶歡道:「聶少俠今後有何打算?」聶歡說:「我有許多事情尚未了結,他日大人如有差遣,派人傳個口信即可,聶歡萬死不辭!」
陳宗楊和聶歡告辭出來,在回客棧的路上,聶歡見陳宗楊眉頭緊鎖,知道他為宗大人擔心,安慰道:「大人乃國之棟樑!當今聖上也未必糊塗到忠奸不分,自毀長城吧?」陳宗楊苦笑了笑說:「但願如此吧!」聶歡看出了他的無奈,一時也想不到安慰的話,兩人默默的沿著長街往前走。陳宗楊打破沉默問道:「兄弟!你真的要去少林?」聶歡點點頭「是的,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誰,身上發生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巧合。今晚……我去和老夫人告個別,明天一早就走。」
第二天一早在府衙門口,陳宗楊牽著自己的坐騎,將韁繩交在聶歡手中,聶歡剛想拒絕,陳宗楊握住聶歡的手說:「兄弟!此去登封路途遙遠,一來可以為你省些腳力,二來哥哥若是有事,你也可以及時馳援,現在我在府衙坐騎也基本不用,將來咱們兄弟相見再還我不遲。」聶歡見他如此說法只得收下,老夫人從林玲手中接過一個藍布小包,打開裡面是一件嶄新的藍布長衫說道:「老生見聶少俠隨身衣服不多,這是昨晚和宗楊媳婦連夜趕製的單衣,不知合不合身?天氣熱了你將就著穿吧。」聶歡想著她們一夜未睡,就為自己趕製長衫內心也十分感動,接過包袱拜謝了老夫人,聶歡告別眾人,翻身上馬向登封而來。
聶歡快馬加鞭不幾日到了少室山下,山上蒼松翠柏、古木參天,聶歡在山門甩蹬下馬,將馬系在樹上,拾級而上。知客僧見一個年方弱冠的青年,身背長劍衣著樸素,卻是氣宇非凡。迎上前來「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請留步。」聶歡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僧人,雙手合十口宣佛號攔住了去路,當即抱拳躬身還禮。
「這位施主,不知前來敝寺是燒香、還是還願?」知客僧司職迎送、接待任務,眼睛當然毒辣,一眼就看出聶歡既不是來燒香、也不是來還原的。聶歡也不瞞他直說道:「在下聶歡,有事前來想要拜見貴寺方丈。」練武之人來少林寺的,每天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如果個個要見方丈,那方丈估計也沒時間做其它事情了。知客僧剛想找個理由拒絕,聶歡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那是聶歡昨天在客棧,向掌柜借的紙筆臨時寫的。今天的情況聶歡早就考慮到了,知道天下第一門派的方丈,是不會那麼能輕易見到的。
「這封書信麻煩師兄,即刻遞呈貴寺方丈,如果一盞茶後方丈不願見我,在下立即掉頭就走絕不再來!」知客僧原本想要拒絕,但聽聶歡這麼一說將信將疑,以自己的眼力,面前之人不像是在說謊話,接過信封說道:「那你等著吧,我給你報進去。」
知客僧穿過正殿、藏經閣、來到方丈室。見方丈與羅漢堂首座智遠大師在議事,不敢打擾,只得把方丈的弟子法明偷偷叫出來,把書信交與他,兩人正在說話聽見方丈在說:「法明什麼事?在外面偷偷摸摸的。」法明趕緊進去,把書信遞給方丈報恩說:「稟告恩師!法慧師弟說,山門外有個姓聶的送來一封信,要親手交給你老人家。」說完遞上信封。
報恩打開一看,臉色馬上大變,智遠接過一看臉色也突變。法明跟隨方丈多年從未見過此等情形,正在詫異,方丈「呼!」的一下站了起來問道:「來人在何處?」法慧道:「在山門,說只等一盞茶的時間,過時不侯。」話音剛落就覺得眼前一花,方丈和羅漢堂首座均已不見,寺內僧人從未見過方丈、和羅漢堂首座,施展輕功穿房過頂直奔山門。
知客僧走後,聶歡四處看看,天下第一名剎少林寺的宏偉建築,就聽見背後傳來衣袂破風之聲。聶歡回頭,只見兩個身披袈裟,鬚眉皆白的和尚,出現在山門,知道其中必有一人為少林寺方丈。
方丈報恩和羅漢堂首座智遠,在山門看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穿著一件已洗得發白的長衫,身背長劍正在觀看八字牆上的題書。兩人急步走上前去問道:「阿彌陀佛!請問這位少俠是否姓聶?」聶歡躬身道:「在下聶歡,拜見方丈。」方丈報恩手拿書信詢問道:「此信可是少俠所寫?」聶歡點頭道:「正是!」報恩和智遠兩人相視一眼說:「少俠能否借一步,去寺內說話?」聶歡躬身道:「悉聽方丈尊便。」
聶歡跟隨方丈和羅漢堂首座穿過碑廊、正殿、藏經閣、來到方丈室。智遠吩咐小沙彌去請達摩院長老,對法明說道:「任何人都不得打擾,沒有召喚不許進來。」
法明送上茶水返身出去把門關上,此時室內靜得落針可聞,達摩院長老智慧看完信箋凝視聶歡問道:「信箋上面的內容真是聶少俠所寫?」原來聶歡怕無法與方丈謀面,隔夜向店家借了紙筆寫了四句:「宇宙有至理,難以耳目契。凡可參悟者,即屬於元氣。」
少林達摩祖師傳下「易筋經」和「洗髓經」,「易筋經」已有般刺密諦翻譯現在在少林寺,「洗髓經」由慧可帶走,數百年來少林從未放棄尋找,今天忽然有人送來信箋,上面短短四句,但是對於學過「易筋經」的少林高僧來說,無異於計獲事足,焉能不驚。
聶歡從「如是我聞時,佛告須菩提。易筋功已竟,方可事於此。……」開始一直背到「……夢覺渾不異,九載徵實際。超出生死關,究竟如來意。行住坐卧篇,只此是真諦。」通篇一字不漏,驚得在場的三位高僧面面相覷,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丈報恩首先開口:「阿彌陀佛!請問聶少俠是如何得到本門的無上功法『洗髓經』的。」聶歡便把晚上油燈翻倒,燒著經書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直聽得三位高僧目瞪口呆,聞所未聞。智遠大師說道:「聶少俠真是福慧雙修,與本門緣分不可謂不深,只是不知此經現在何處?」聶歡打開包袱拿出經書,雙手交給方丈「此次聶歡前來一是將《易筋經》、《洗髓經》完璧歸趙,二是有些疑問希望三位大師解惑。」報恩雙手接過經書如獲至寶,對聶歡說:「聶少俠宅心仁厚,對少林有天大的恩德,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只要少林能做到的,不違反道義之事,本寺絕不推脫。」
聶歡說道:「我從小在鳴鳳鎮長大。」智遠介面問道:「少俠是『神針門』的人?」,「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智遠問道:「此話怎講?」聶歡說道:「我從有記憶開始就在『神針門』,十歲以後去了『王記』做夥計,我的第一個授業恩師姓徐,是他教我行功、打坐、認穴,第二個教我劍法的恩師,我連她的臉都沒看見過,更不用說她的姓名了。」聶歡說到這裡,發現三位高僧面露狐疑之色,方丈說道:「聶少俠的意思是……」聶歡說道:「我知道少林寺見多識廣,天下武功多有記載,或許可以從我所學上看出端倪。」三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智遠說道:「聶少俠不妨展示一下,或許老衲等人僥倖能識得一二。」聶歡知道,天底下如果在座的三位看不出的話,其餘的人更是白搭。
當即抱拳向三位高僧行了個禮,抽出長劍提神凝氣,聶歡自從參破捲軸以後劍法是突飛猛進,但現在仍然按照灰衣人所授劍法,從起手式開始絲毫不改,但一出手就氣勢不凡,長劍被內力所激,劍身發出「嗡!嗡!」之聲猶如龍吟,三位高僧相顧失色,劍法之精妙當不用說,但內力之強,卻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現在三位高僧也想知道,眼前之人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聶歡中規中矩從頭至尾使了一遍,那真是「羿射九日,帝驂龍翔。」聶歡練完,三位高僧相視無語,方丈報恩輕咳了一下說道:「阿彌陀佛!聶少俠真是好劍法,讓老衲等人大開眼界……不過恕老衲人等眼拙,實不知此劍法出自哪門哪派。你那回身一劍,既像泰山派的『回望天門』又像華山派的『鷂子翻身』,那迎面三劍既像崑崙派的『陽關三疊』又像龍門劍法的『黃河三疊浪』……不過你的劍法去蕪存菁,吸收了他們的長處。」智慧大師介面道:「不錯!創立這套劍法的人必不簡單,先不說去蕪存菁,就單單掌握各門各派的劍法來說,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那人必定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並且有緣能見著各門各派的絕學。……少俠先前說,徐先生曾教你內功心法,不如讓智遠師弟試一下,羅漢堂見多識廣,或許可以看出些端倪。」
聶歡聽方丈說完就基本不抱希望了,現在聽智慧大師說,可以讓羅漢堂首座,來試一試自己的內功,頓時又看到了光明。
智遠大師走到聶歡身旁,單掌與聶歡相抵說道:「阿彌陀佛!聶少俠小心了。」說完運起內力沿聶歡「手陽明大腸經」攻入,聶歡運氣相迎,坦然受之。智遠大師臉上頓顯驚疑之色,報恩和智慧兩位大師,也發現智遠的臉色變化。原來智遠大師開始害怕自己內力傷了聶歡,沒想到一試之下頓時如泥牛入海,看聶歡臉色沒有半點變化,自己所練「無相神功」已達第九層於是逐漸加強。
聶歡開始只覺得從掌中攻入一股真氣,自己運氣相迎,那內力化作一股股暖暖的氣流散入自己的奇經八脈。「易筋經」、「洗髓經」是少林無上功法,「無相神功」攻入聶歡體內,猶如百川歸海,什麼時候因為江河水漲把海淹了的?智遠不知道聶歡已打通任督二脈,體內真氣猶如車輪一般運轉不息,催動內力與聶歡體內的「易筋經」「洗髓經」相抗,發現在這兩種內力之中,總是若有若無有另一股內力,無論你怎麼壓始終壓不住,一鬆勁馬上彈起,猶如春風吹生的野草。智遠「咦!」了一聲沉思了一下又說:「奇怪!」然後又運功將這股內力壓住,幾次三番以後終於放棄。
報恩和智慧兩位大師,見智遠收手一齊看著他,等他下文。智遠沉思了一下說道:「阿彌陀佛!老衲愚鈍只能猜出一個大概。」聶歡聽說能知道個大概,那也比什麼都不知道強。智遠說道:「聶少俠不僅練有本門的無上功法,更練有玄門正宗的內功心法……以老衲之見……應當在峨眉、崑崙、青城、崆峒、華山這五派之中。」
聶歡問道:「天下玄門眾多,為什麼是這五家?」
智遠說道:「少俠所練之內功非常高深,非一般門派所具有的,即使這五大派,能練此內功的也雙手可數。」說完后沉思了一下說道:「老衲有一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聶歡說道:「大師請說。」
智遠問道:「不知教少俠內功心法的人是何長相?多少年紀?」聶歡將徐先生的年紀、外貌特徵、以及聶鳳嬌當時的懷疑告訴了三位高僧。
報恩說道:「聶少俠懷疑得有道理,按你所說年齡,這人當時在武林中應該大大有名,絕非是你所描述的樣子。」智慧也點頭道:「不錯,當時在這五派之中,名氣最大當屬華山派的任重,其次是崑崙的封玉、青城的左千里、峨眉的靜慧是個女的。……任重……不可能,已有十多年沒下過華山了。左千里剛剛接掌青城也不可能……封玉……封玉、十多年前崑崙掌門混元天尊,曾經向武林同道發帖尋找他的下落,不過……他的外貌和你描述的差別太大,封玉號稱武林『四公子』之一,長得丰神俊秀絕非是你徐先生的相貌。」
報恩說道:「除非是易容,不過……如果是易容要隱瞞這麼多年確實也很難……阿彌陀佛!現在不但少俠你感到疑惑,老衲等人也很好奇,究竟是誰在你身上如此費盡周折,目的何在?」
聶歡現在更加確定徐先生、和灰衣人的出現,以及《金剛經》、《古詩四帖》都不是偶然發生的,在這背後一直有人為的因素,自己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那人對自己沒有任何惡意。
聶歡想道:「那就先找到崑崙派的封玉,看看是不是徐先生。不過按智慧大師的說法,崑崙派大概也找了他十多年了。人海茫茫,如果徐先生真的像他們所說是易容的,他真心不想讓自己發現,那麼就是面對面也未必認識,不過一個人的所學應該隱藏不了。問題是崑崙派的武功自己一無所知,就算對面交手也辨識不出,少林匯聚天下各大門派的武學秘密,一定有辦法能讓自己找到對策。」想到此處聶歡躬身對方丈說道:「大師,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報恩說道:「聶少俠但說無妨,只要老衲力所能及之事。」聶歡說道:「我想在貴寺藏經閣,以一年為期,研讀閣藏武學經典。」方丈沒想到聶歡會提出這個要求,當即一楞「這個……老衲等人需合計合計。」聶歡見他遲疑說道:「大師放心,聶歡所看武學保證不練、不傳。」
報恩看了看智慧、智遠兩位大師說道:「阿彌陀佛!聶少俠如此說法,到顯得老衲小氣了,少俠所練絕學天下罕見,自當不必再學其它,只是藏經閣向來無外人進入,雖然少俠有恩與少林,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況且修鍊一門武學三年時間恐怕都未必夠,少俠一年是不是太少了?」聶歡說道:「我只要知道個大概,以便判斷。」報恩點了點頭說道:「那就以一年為期限,無論成否到時還望少俠遵守諾言。」聶歡欣然應允。
聶歡走後智遠說道:「此子慧根極高,只是『神針門』難道不知他出身來歷嗎?卻要如此大費周章?」智慧說道:「此子武功和『神針門』無半點關係,他的兩位授業恩師如此做法,估計也是為了瞞住『神針門』的,至於『神針門』知不知道他的出身就不好說了,或許有難言之隱。」報恩和智遠聽完后都微微點頭。
法明把聶歡帶到藏經閣,把他交給一個鬚眉皆白的老和尚,聶歡聽法明叫他師叔祖。老和尚讓小沙彌帶聶歡去經房,聶歡看著經房內一人多高的架子鱗次櫛比,架子上面堆滿了經書真可謂汗牛充棟。
少林弟子行走江湖,會把江湖上的所見所聞回寺后做一個記錄,架子上放著記錄著峨眉、青城、崆峒……的經書。聶歡現在手中就拿著一本,記錄崑崙派武功的經書,裡面記錄了崑崙派的來歷、武功特點、歷任掌門、和門下弟子,聶歡現在明白少林能幾百年來,在江湖屹立不倒絕非僥倖。聶歡翻開經書,書中寫道「老子西行出關,到了昆崙山,在崑崙悟道創立崑崙派,傳下混元功、和乾坤掌法……」聶歡翻到本朝查到「封玉,混元天尊嫡傳弟子,江湖『四少』之一,擅長混元功和龍游劍法,與華山派任重結為異性兄弟……」看到最後寫道「十年前失蹤,至今下落不明。」聶歡想道:「按照書中所述,混元功的特徵和特點,與自己所學相差很大,那個和他結為異性兄弟的任重是華山派的。」想到這裡找到華山派的那一冊,打開裡面寫道「希夷先生隱居華山雲台觀,常遊歷於華山、武當山之間精《周易》創先天圖與無極圖……華山劍法以奇、險著稱。」聶歡快速找到任重那一章「任重,賈道升之徒,天縱之才,『英雄令』令主江湖『四少』之一與崑崙派封玉為異性兄弟,多有奇遇,習有《胎息訣》、《指玄功》等華山不傳之秘。」聶歡想找到有關這兩樣武功的記載,翻遍全書也沒找到答案。
聶歡不死心,就這樣每天在藏經閣,大量翻閱、查找各門各派的武功特徵、和特點,特別是各門劍法尤其關注。這一日看到「少林七十二絕技」,聶歡隨手拿起翻開看到「一指禪功」不知不覺隨著書上所述,運氣行功不想一試而成,後面「捻花指」、「竹葉手」也都一試而過。
聶歡所習內功,原本就是少林的無上功法。「少林七十二絕技」是依託在強大內功基礎上的,他才能一試而過。當看到「鷹爪功」時想起了在南漳,和林靈素的爪牙交手,其中一人就是練的就是「鷹爪功」。當即依圖運氣一試究竟,聶歡現在的內力,豈是那黑衣老者能比的,一不小心內勁過大,頓時把書架的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架捏斷,發出巨大響聲,驚的聶歡慌不迭把書放下。
小沙彌聽到響動走了過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聶施主可有什麼吩咐?」聶歡訕訕道:「剛才不小心……把……把書架的柱子捏斷了。」
小沙彌看了看說:「我通知庫師僧,讓他派人來修一修。」聶歡千恩萬謝的送走了小沙彌,轉身把找繩子先把斷處綁住,移開架子發現在夾縫中有一本薄薄的經書,上面落滿了灰。聶歡拍去灰塵,封面上露出「九字真言」四個字,打開一看扉頁上寫著「內篇卷十七」。翻開內頁上寫「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後面是各種手印,和運用方法。寥寥數頁聶歡一翻而過,便將它重新放入書架之中。
至此再也不敢試練「少林七十二絕技」,即使看到一本「十三抓」想起在湧泉「萬壽宮」和那姓丁的道士交手,險些不敵,也只是從頭看到尾,書中招式猶如映畫一樣在腦中一一閃過。
時間過得很快,三個月過去,聶歡幾乎翻遍了各門派的記錄,和少林武功秘籍。依然沒有找到《胎息訣》、《指玄功》的記載。一天中午聶歡來到藏經閣主持覺明大師座前,大師雙盤而坐,五心向天,眼微閉。聶歡不敢打攪,也在旁盤膝而坐很快入定,靈台一片空明。正入定之間,忽然聽到有人在和自己說話,不過聲音不是傳自耳朵,而是來自腦海。是覺明大師的聲音「聶少俠,好高深的內功,差不多到了脫胎換骨,羽化升天的境地了。」聶歡人雖入定,神卻能神遊身外,聶歡很清楚自己現在是盤膝入定的,但感覺自己現在是站在覺明大師座前,見覺明大師正手捻鬍鬚對自己說話:「這幾個月少俠每日秉燭達旦,不知是否找到答案?」聶歡躬身道:「不瞞大師,聶歡今天前來便是來請大師解惑的。」便將自己遍尋不見《胎息訣》、《指玄功》的說明、特徵記載一一告之。
覺明大師說道:「這兩門功夫,乃任重在華山一水潭中得一石匣,在匣內有兩本經書,乃希夷先生所著《胎息訣》、《指玄功》,江湖上少有人練,故此少林也無記載。」聶歡詢問道:「在下愚鈍,來此數月才知天下武功,浩如煙海,就是一輩子也修習不完。大師可否指點一二。」
覺明大師說道:「武功之道便是自然之道,天下武功門派眾多隻求形式,不求根本捨本逐末,不是智者所為,你能用則用、無用則棄,不必拘泥於那麼多形式,天地原本始於混沌,海參、鮑魚一鍋燉佛尚能跳牆,你分那麼清幹什麼?」
聶歡聽完此話猶如醍醐灌頂,於是將這幾個月所看、所學的各門派的武功,夾雜在一起,自然、隨性、而絕無拖泥帶水,酣暢淋漓的使了起來,什麼「天魔舞」、「十三抓」、「般若掌」、「瑞雪梨花槍」……此時水到渠成,使到極致仰天長嘯,忽的驚醒發現自己,依然盤膝而坐,剛才情形猶如做夢一般歷歷在目,只見覺明大師臉帶微笑,雙目微閉依然盤膝而坐,聶歡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聶歡在方丈室向諸位大師告別,報恩大師很驚訝問道:「阿彌陀佛!還未到期聶少俠這麼快就找到答案了?」聶歡說道:「沒有,一切隨緣吧!或許……有一天機緣湊巧,說不定能讓我找到答案。」
「阿彌陀佛!沒想到聶少俠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深的慧根。」說罷拿出一拳頭大小的檀木小盒說道:「少俠對本寺有天大的恩惠,少林無以為報。這是『小還丹』一顆,希望少俠行走江湖之時以備不便之需。」在藏經閣聶歡就知道,它是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療傷聖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江湖中曾有人出千金購買,少林都一口回絕,現如今方丈大師贈與自己,這讓聶歡無比感激,趕緊跪倒叩謝接過木盒。
聶歡告辭出了少林寺,牽著馬不知往何處去,回鳴鳳鎮路途遙遠,大牛生死不知。想到大牛,突然想起了陳宗暘心想:「對呀!我那結拜大哥在登州,宗大人不是也希望我留在登州的嗎?」想到這裡翻身上馬直奔登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