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第五部寂寞高手 第五章 蒲葦如絲
梅映雪回到了明山,但她並沒有立即去看父親。
晚上梅凌寒親自來鳳棲苑,梅映雪見父親進來冷冷的叫了一聲「阿爹!」依然低頭看書。梅凌寒看著梅映雪心裡嘆了口氣心想:「自己虧欠女兒太多,從小沒了娘,自己教務繁忙總是聚少離多,這次派人將她尋回主要也是為了教內的利益。雖說自己坐上教主位置多年,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暗地裡波濤洶湧,覬覦自己位置的大有人在。眾怒不敢犯,所以不得不派人將她尋回。」
「映雪,你知道咱們教內的規矩,我們不和外教通婚,如果他真心想和你在一起,可以讓他加入本教,以絕教內異議。」
梅映雪斬釘截鐵道:「我不會讓他加入本教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梅凌寒知道自己女兒的個性外柔內剛,也只能嘆氣。
梅映雪放下手中的書問道:「我是不是有個孿生姐妹?」
梅凌寒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事情在教內只有少數的人知道。
梅映雪聽父親這麼說知道是真的了。
「你不用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只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梅凌寒明白,現在想要再隱瞞恐怕是不可能了說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不用再瞞你,當年你母親生下你們姐妹二人,恰逢教內大變,我臨危受命登上教主的位置,當時教內山頭林立,有人不想讓我當教主,就綁架了你姐姐逼我退位,你宗伯伯在暗地裡調查。有一天飛鴿傳書,說發現了疑犯的行蹤,追到九江后就失去了蹤跡。為父也明白這事必是教內人所為,因此十二歲后讓宗伯伯帶你下江南,一來可以躲避教內的暗算,二來可以尋找你失蹤的姐姐。」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誰了?」
梅凌寒明白此事宗萬天是不可能告訴梅映雪的,教內知道此事的人唯恐避之不及,更加不可能告訴她。
梅映雪沒有直接回答父親,問道:「我母親是不是因為姐姐的事才鬱鬱而終的?」梅凌寒點了點頭沒有做聲,梅映雪再也忍不住,眼淚猶如斷線珍珠一般滾落下來。梅凌寒看著女兒如此痛苦,自感虧欠了她們母女,深深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梅映雪一個人哭了一會,心情漸漸平靜了,看著手中的玉佩暗暗的下定了決心。
唐萬里夫婦現在也正面對著和梅凌寒一樣的問題。
唐千千看著唐萬里和林霜月問道:「我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林霜月驚訝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你們告訴我實話,我不想被蒙在鼓裡。」
林霜月看了看唐思遠遲疑道:「你……當然是。」
「你們不用騙我了,我見到她了。」
「誰?」
「梅映雪,我和她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林霜月知道現在再想瞞也瞞不住了,遲疑道:「千千……我們一直都是把你當親生的。」這話等於是說明了一切。
唐千千咬了咬牙問道:「你們是怎麼收養我的?」
林霜月看了看丈夫,唐思遠點了點頭。
「那一年我和你父親婚後不久,我們從東京回唐門,我們途經黃鶴樓,鄰桌有一年輕婦人抱一嬰兒,可能是餓了不停的啼哭,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或許是和你有緣。就上去幫忙哄孩子,那婦人躲躲閃閃的,你父親就起了疑心,你知道江湖上販賣、拐騙嬰兒之事時有發生。在我們追問之下露出馬腳,雙方動起手來,沒想到這婦人武功出奇的高,我們兩人合力才勉強和她打成平手。這婦人不知道在躲避什麼冤家對頭,不願戀戰。一不小心露出破綻,被你父親竹葉鏢打中肩頭,你父親不願傷她性命,提出用解藥換孩子,這婦人二話不說和我們交換,我抱過你來,說來奇怪你也不哭不鬧,我和你父親看你長得冰雪可愛,就決定自己撫養,我帶你回了娘家直到一年後才出現,這事只有大奶奶知道。」
唐千千聽到這裡淚流滿面,明白了唐思遠夫婦的苦心,害怕自己被人歧視,林霜月才故意回娘家安胎。
林霜月問道:「那個人……真的和你很像?」唐千千點了點頭。
「我們也一直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世,是大奶奶說的讓我們要有心理準備,她讓你去找梅映雪並不是真的要你殺她,而是要考驗你面對一些突如其來的事情時你的應變能力。」
「我沒有下手是不是讓大奶奶很失望?」
「恰恰相反,大奶奶說你有自己的判斷,沒有被謠言蒙蔽了眼睛,未來一個人云亦云的掌門人,對於她的門派來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唐小千等了兩天還無動靜,到是每天有人來打探她的口風。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祥心想:「自己的確魯莽了,把問題想簡單了。也許他們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
歷天倫連續兩天沒有探出唐小千的話風,漸漸的有些急躁。心想:「自己手下人將她誆來,那邊很快就能查出,明天再沒結果要不放她走,要不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了百了來個死不認賬。終究不能讓她和梅映雪形成什麼特殊關係。」
梅映雪接到山下傳來的消息心想:「唐門的人,除了唐千千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並且雙方還不怎麼愉快,其餘都不認識。這個唐小千找自己不知所為何事?」想到這裡對小紅說道:「快,去請弄影姐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花弄影很快就到了梅映雪的房間,梅映雪將飛鴿傳書給她看了說道:「山下說唐門一個叫唐小千的人要見我,問我要不要見。所以請姐姐來商量一下。」
花弄影說道:「咱們和唐門素無來往,不過這個唐小千在江湖上到也是一個不冷不熱的人,似乎……」
梅映雪說道:「姐姐想說什麼,儘管說就是,不用遮遮掩掩的。」
花弄影說道:「似乎和你相公有關係。」
梅映雪看著花弄影問道:「什麼關係?」
花弄影說道:「前個階段大家都在找你相公,她也在找,好像……好像大家都認為只有她才能找到你相公。」
梅映雪笑道:「相公以前說過她在磁州的事,只是我與她素未謀面,不知為何指名道姓的要見我?」
花弄影說道:「她指名道姓的要見你,必定是有原因的,或許和你相公有關。」
梅映雪說道:「我也是這般想法,所以請姐姐來,姐姐腳程快。想讓姐姐先行下山,與她碰面,我隨後就到……姐姐也知道山上不大方便。」
花弄影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讓山下先照顧好她,我立即下山。」
花弄影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待她趕到時唐小千已被人誆走。不過她很快就明白,這一定是自己人乾的事。排查之下很快就發現店裡少了一個夥計,也很快就搞清楚了他的來路。花弄影心想:「怪不得,前一天厲天倫匆匆忙忙的就下山去了,原來是奔這裡來了。」
花弄影對店主說道:「既然在你這裡出了事,想必你也知道教里的規矩,要不將功補過,要不自領教規懲罰。」若領教規懲罰那還不如直接死了,那種刮骨抽筋的滋味不是人能夠承受的。
花弄影趁著夜黑悄悄的接近了驛站,她心知肚明自己不是厲天倫的對手,萬一被他發現了說不定對方會殺人滅口。
梅映雪在山上看到花弄影的飛鴿傳書,對小紅和大牛說道:「咱們立即下山。」
小紅說道:「馬上太陽就要落山了,咱們還是明天一早走吧。」
梅映雪說道:「晚了怕要出事,今晚咱們就在山中木屋休息,爭取明天中午能到。」
三人舉著火把,在黑暗中趕路。梅映雪心想:「當年夫君背著自己,半夜走了幾十里山路,在凌晨控制了驛站。現如今同樣是趕往驛站,卻已天差地別。」
唐小千正惴惴不安考慮要不要先行離開,厲天倫突然推門進來,並反手將門關了。
唐小千說道:「你一個江湖成名人士,貿貿然闖到我房間里想幹什麼?」
厲天倫問道:「你見梅映雪,究竟想幹什麼?」
唐小千說道:「這是我和映雪姐的事情,沒必要告訴你吧?」唐小千說完見厲天倫的臉突然發起白來,眼睛也似乎有火在燃燒,呼吸也急促起來。不由得防備起來,將竹葉鏢扣在手中。
歷天倫所練內功心法源自陰懷天,但他和陰懷天又不一樣。陰懷天是陰陽人,天生陰陽同體,常會出現男女身份互換。歷天倫的內功心法練的越深,感覺越難控制自己內心的慾火。他會借故下山,去那些風月場所偷偷的解決自己的需求。此次下山直接奔驛站而來,等了兩天沒有任何結果,內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或是慾火,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直奔唐小千的客房。
唐小千話剛說完,陰懷天凌空而起直撲唐小千。唐小千早有防備手中短劍直刺迎面而來的陰懷天,同時將扣在手中的竹葉鏢打出。
房間空間狹小,躲避不易。陰懷天並不躲閃,雙袖揮動將竹葉鏢全部捲入袖中。唐小千也不躲避,短劍抖出朵朵劍花將陰懷天胸口要穴盡皆罩住。陰懷天武功高強唐小千自然知道,因此出手便不再隱藏,儘是任歡教她的劍法,希望能夠搶得一線先機。
兩人錯身的一瞬間短劍和指環相交發出「叮!叮!」之聲。唐小千頭也不回,反手將暗器打出,同時人撞向房門。「嘭!」的一聲巨響,唐小千沖入大廳。大廳里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見陰懷天身形如鬼魅一般迅速堵住了唐小千的去處。陰懷天高喊道:「所有人都滾回房間去!」
那些原本遲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人,聽得這一聲吼迅速消失的乾乾淨淨。
唐小千說道:「怎麼害怕自己的醜事被人知道嗎?」
陰懷天也不答言只是冷哼一聲,身形一閃揮動雙袖將唐小千籠罩其中。唐小千人聰明劍法也高,不過一來她和任歡在一起的日子並不長,所學也少;二來遇上了陰懷天這樣的高手不免左支右絀。數十招一過就被陰懷天用袖子裹住了短劍,唐小千反應極快迅速脫出手來。陰懷天將袖子一揮「嗤!」的一聲,短劍插入上面房梁。
唐小千說道:「你今日做法不怕江湖人嗤笑嗎?」
陰懷天此時呼吸也急促起來,眼睛也紅的像要冒出火來,哪裡還管得了這許多!雙袖一合「袖裡乾坤」左右合圍唐小千。
唐小千不住的射出暗器,有的是從袖口發出,或是從鞋底,好像身上每一個地方都能發出暗器。唐小千的手法並不比唐千千差,只是歷天倫身法詭異,並且雙袖寬大,猶如盾牌一樣。唐小千的暗器被他或收、或擋,都無法打中他。唐小千手中暗器畢竟有限,不像唐詩雨走親戚一樣,手裡提一個籃子。
幾輪下來囊中告急。
厲天倫問道:「怎麼,沒有暗器啦?」
唐小千雙手一攤說道:「對呀,沒有了,你來抓我呀。」
厲天倫說道:「你激將也沒用,你以為我不敢嗎?」說完伸手便扣唐小千的脈搏。唐小千也不躲避,忽然將頭一低「嗤!」的一聲輕響從後頸射出三支短箭,直奔厲天倫面門。唐門的暗器天下聞名,厲天倫時刻防備著她,聽得聲響立刻躲避,短箭擦過他的耳旁帶下一縷頭髮。唐小千暗暗叫了一聲「可惜!」
短箭雖然沒中,但也把厲天倫驚出一身冷汗,因此和唐小千交手也越發謹慎。
唐小千表面鎮定,心裡也著急心想:「自己暗器即將告罄,如果轉身逃跑,輕功又不如他,打又打不過他,今天恐怕要折在這裡了。不過就是折在這裡也絕不讓他活捉。」想到這裡,心裡反而坦然了。
唐小千的武功遠遜厲天倫,都比不上當年在鳴鳳鎮的任歡,只是厲天倫忌憚她的暗器,才一直撐到現在。現在手中沒有短劍,武功更打了折扣。並且歷天倫武功詭異,兩人拳腳相交,唐小千發現自己漸漸手腳冰涼,動作遲鈍,猶如在數九寒天著單衣、夾襖一般難受。心想:「不好!著了他的道了。」此時發現已經晚了,只覺得有一股寒氣從中沖穴進,過大陵沿內關,順手厥陰心包經攻入體內。此經脈連心包絡和三焦「心包為心之外膜,氣血通行之道。邪不能容,容之心傷。」一旦攻入,唐小千不死也重傷。唐小千沒有任歡這種宏大而渾厚的內力,能夠反攻過去。此時想要阻止歷天倫陰寒之氣上行,已力不從心。腦子雖然清醒,但手腳漸漸不聽使喚,如灌了鉛一般的沉重。
厲天倫見唐小千反應開始遲鈍,頓時暗露喜色。
唐小千突然一個踉蹌,露出腋下破綻。厲天倫伸手去點她的穴道,突然唐小千口中輕「吒」一聲,一枚棗核釘險些打中厲天倫面門。
厲天倫怒道:「臭丫頭,老子今天就是慢慢和你耗,看你能堅持到多久。」說完不再進攻。
唐小千現在牙齒打顫,冷得快要說不出話來。而厲天倫在一旁焦躁的走來走去等唐小千倒下。
唐小千捏緊手裡最後的一支竹葉鏢,剛要自戕。只見一道劍光直射向厲天倫,一個身材婀娜黑巾蒙臉的女子,和他打在一起。
唐小千第一反應是千千,但來人使的不是慧心劍法。唐小千現在也顧不了許多了,艱難的盤膝而坐,五心向天,她要趕緊將寒毒排出恢復正常。
來人一聲不吭,長劍只攻不守。往往六七招里夾雜著三四家劍法。
厲天倫問道:「你是什麼人,你武功這麼雜,是不是怕我認識你?」
女子一言不發,只是搶攻。
厲天倫冷笑道:「你既然不肯開口,那我就自當不認識你,你自己送上門來就怨不得我了。」說完雙手如鬼影一般伸入女子的劍網,拿、拈、挑、拍,逼得女子連連後退。
厲天倫做到護法武功自然不弱,女子也知道,她也不想動手,只是看到唐小千支撐不住了,只能出手。女子當然就是花弄影,她一上來就搶攻,想要佔個先機,好讓唐小千有更多時間恢復武功。
唐小千一時疏忽,被厲天倫內力侵入經脈,不過花弄影出現將她替下,讓她有時間很快恢復。
唐小千睜開眼,正是花弄影被厲天倫逼得連連後退,左肩衣服破損,露出了玉肌香肩。唐小千一躍而起拔下樑上短劍,凌空而下直刺厲天倫。
唐小千一加入,花弄影頓覺壓力一輕,剛才厲天倫一招「神藏鬼伏」想要揭自己的面巾,自己側身躲過,不過左肩躲避不及,被他扯破一大塊,露出香肩。
大廳里三人打做一團,那些被趕回房間的有人提議道:「要不要咱們派一個人去看看,會不會出什麼事。」
立即有人說道:「這麼一個小美妞會有什麼事?厲護法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咱們出去,萬一護法正在行好事,咱們衝撞了豈不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一邊說一邊邪媚的笑了。
厲天倫的這個愛好,教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一來他是陰懷天的得意弟子;二來在教內他並沒有這類出格的事,因此大都睜一眼閉一眼。
現在唐小千和花弄影兩人合戰厲天倫,這個時候才體現出歷天倫的真正功夫,他雙手直接切入她們二人的劍影之中,左擋右殺「叮!叮!」之聲不絕。
唐小千心想:「自己現在的武功和在磁州相比已判若雲泥,這個蒙面人的武功也不在自己之下,兩人合戰歷天倫都占不到半點便宜。」
唐小千曾經和蕭子龍交過兩次手,雖然都落敗,但那時的武功和現在已有天壤之別,現在唐小千的武功已不比當年磁州的蕭子龍差,可見蕭子龍和厲天倫相比較,差著不止一點半點,畢竟蕭子龍的一部分武功都是有厲天倫轉授的。
厲天倫自從在神針門輸給了聶鳳儀后,便潛心修鍊。隨著內力的精進,發現心裡有一團火無法發泄,並且越來越強烈,不得已只能找一些干皮肉營生的女子解決。今天突然向唐小千下手,就是因為慾火焚身,控制不住自己。而從橫刺里突然殺出個蒙面人,看體型應該也是個年輕女子。自己現在體內就有一團熊熊烈火四處衝撞,無處發泄,正好將這兩人拿下。
唐小千和花弄影一左一右,或是一前一後與厲天倫交手。厲天倫身法極快,在二人之間穿插遊走,雙手指環拿、捏、扣、點,和兩人長劍相交不住發出「叮!叮!」之聲。
兩人與厲天倫交手,越打越心驚。厲天倫臉色煞白,嘴唇烏青,眼睛卻紅的像要滴出血來。手中長劍傳來的寒意越來越濃,兩人不得不一邊交手,一邊運功抵抗。數十招一過,花弄影變招稍慢,被厲天倫扣住劍身,只能運功相抗。唐小千想要幫花弄影解圍,也被他扣住劍身,三人頓時變成了比拼內力。
唐小千已有前車之鑒,自然不敢掉以輕心。只是二人是女子之身,所練內力自然是陰柔為主,現在與厲天倫相抗先天上就吃虧了。兩人相抗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身形就開始瑟瑟發抖,眼看二人支持不住。這時只聽得「嘭!」的一聲巨響,厚厚的大門瞬間裂開,一人沖了進來,一聲低吼雙掌直擊厲天倫胸口。
厲天倫眼看得手,突然一人闖入,還沒看清臉面這人就已出手。厲天倫只能甩開唐小千和花弄影,接了一掌「噗!」的一聲悶響,兩人身形都晃了一下。來人並不停手,吐氣開聲又出了一掌,厲天倫只能再次接下。那人一連出了三掌,厲天倫只能全部接下。
這時房間里的人都被巨響驚動,沖了出來。看到大廳里的情形都「咦!」的一聲驚呼起來。
現在厲天倫也看清眼前之人,就是每天跟在小姐身邊表情木訥,不善言辭的大牛。只是沒想到這樣一個看上去傻乎乎的人,內力會如此混合純正。想當年在鳴鳳鎮這個人險些死在自己手下,而如今武功已判若雲泥。
大牛一上來就全力以赴,就是要報當年在鳴鳳鎮的那一掌之仇。
眾人剛要上去打招呼,從破損的大門口又進來兩個人。大家一看急忙上去行禮,原來是梅映雪和小紅走了進來。
厲天倫沒想到梅映雪來的這麼快,剛想上前見禮,眼前一道劍光,一個一身紅衣的年輕姑娘,仗劍拉住了去路。
厲天倫看那小姑娘,長劍斜指,站在梅映雪側前方,不但守住了她,並且也封住了自己的去路。
厲天倫心想:「什麼時候,多了這兩個年輕高手。那大牛內力自不用說,就是這小姑娘年紀輕輕,居然都懂取勢,佔了有利位置。」
厲天倫只能止步拱手行禮「屬下……」話還沒說完梅映雪呵斥道:「滾出去!」
厲天倫一愣,眾人也一驚。想不到梅映雪居然眾目睽睽之下會對護法如此呵斥。
一來厲天倫今天理虧;二來現在眼前高手環視,厲天倫沒把握以一敵四。只能訕訕道:「屬下告退,屬下告退。」內心已將梅映雪殺死千百遍了。
梅映雪今天見機給了厲天倫一個下馬威,雖然現在教內紛爭還不太明顯,不過他們已蠢蠢欲動,否則也不會明目張胆的將唐小千誆出。
梅映雪走到唐小千身邊拉起她的手說道:「是小千妹子吧!」
唐小千自從梅映雪進來就傻眼了,她沒想她會與唐千千這麼像,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身形、神情、氣質,無一不像。要說唯一的區別就是眼神,千千比較凌厲,而梅映雪的眼神讓人看著如沐春風。
唐小千說道:「你……你和千千太像了,我都快分不出來了。」
梅映雪笑了說道:「是嗎?那我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見見你姐姐。」梅映雪如此說法自然是有她的用意的,她不想讓人知道是唐千千讓她離開任歡的。
她拉著唐小千的手對小紅說道:「我和小千妹子有話說,你別讓人進來。」說完拉著唐小千的手進了一間客房。
驛站內的人這時才和大牛他們相互打招呼,而那個黑衣女子不知什麼時候已悄悄的離開了。
大牛和小紅守在門口,直到掌燈時候才見二人出來。細心的人會看出兩個人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
梅映雪拉著唐小千的手說道:「今晚辛苦你就在這裡休息,明天一早我送你上路。」
唐小千說道:「姐姐如此說法就見外了,小千和姐姐一見如故,今晚和姐姐風雨對床,徹夜不眠。」
唐小千性格豪放而梅映雪溫婉體貼,兩人又都和任歡有關聯因此一見如故。唐小千此次前來一來告訴梅映雪任歡的情況。二來詢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任歡在江湖上消失的這一段時間,除了唐小千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當梅映雪聽說任歡的境況后泣不成聲,唐小千也陪著落淚。兩人平靜了以後唐小千問道:「你和任大哥如此相愛,為什麼要不辭而別!」
梅映雪緩緩的吸了一口氣說道:「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本教外人看來鐵板一塊,其實自前任教主死後教內紛爭不斷,我父親雖然做了教主,其實並不代表就能掌控全局了。厲天倫今天敢明目張胆的將你誆出,說明他們實力見長。你任大哥如此武功怎麼不教他們忌憚,我父親又怎麼會不依仗,如此一來豈不將你任大哥置入水火之中。」
唐小千聽到這裡頓時啞然。
梅映雪拉著唐小千的手說道:「我父親說『任大哥的武功江湖上現在一對一想要贏他恐怕很難』不過話說回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任大哥為人熱血、正直,見不得諸多不平之事,因此難免被小人忌。不過……」梅映雪停了一下說道:「如果有你在他身邊我就放心了。」
梅映雪話里的意思唐小千自然明白,只是自己突然之間無法接受說道:「姐姐先不要說這樣的話,任大哥智勇雙全,不會中那些小人計的。」
梅映雪也知道突然之間她無法接受,只是現在自己已表明了態度。未來如果二人真的能走到一起,自己今天的話就沒白說。
任歡高昌之行想不到是這樣的一個結果,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有得有失。只是蕭笛就這麼死了,任歡心裡多少有點不踏實,不過如此雪崩,又去哪裡找他的屍身?盲然無頭緒之間突然摸到懷中的卷冊,心裡一動心想:「對了,我去給它找個歸宿,好在成天放在身上諸多不便。」
現在的中原大地已完全成了金兵冊立的偽齊天下,大宋已退到了長江以南地區,這裡就成了緩衝地帶。任歡沿路也看到有金人和漢人混居在一起,只是連年打仗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任歡去往少林寺,到登封已是晌午,在路旁隨便找了一家小店息歇。小店裡面一共四五張桌子,僅有兩張桌子有人,其中一張坐了三個帶刀的金人。任歡選了一張空桌坐下,要了壺茶自斟自飲。不一會聽得外面蹄聲「的!的!」一頭大青驢停在門口,上面一青衣女子江湖人士打扮,絲巾蒙面,頭髮盤成包髻,耳旁插一珠花。那女子翻身下驢,手挎腰間的手刀走了進來說道:「店家,麻煩打桶水,飲一下我的坐騎。」
這女的體型婀娜,走路甚是好看,說話聲音極好聽,憑聲音已知她已過花信之年,雖然蒙著臉,但可以想象年輕時一定極為漂亮。
那女子選了任歡背後的空桌,從隨身行囊里拿出一個竹筒遞給小二說道:「裡面是茶葉,用這個泡茶,你們的我喝不慣。」
店裡的食客自打她進來便竊竊私語,儘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話,說的雖輕但在任歡聽來就在耳旁一般。那女子也不在意,拿起小二送來的茶壺自斟自飲。
那三個金兵見突然出現一個如此標緻的婦人,並且門外的那頭大青驢也不是尋常的驢子,三人互示一下眼色站了起來。走到婦人身後說道:「你這婦人,一個人在外亂跑有傷風化,跟我們去衙門。」說完一人伸手去拍婦人的肩膀,婦人在長椅上突然滑開,金兵一手拍空,險些閃個趔趄,人還沒站穩。婦人已抓住他帽子旁的貂尾,用力一拉。金兵臉頓時撞在桌子上,將水壺打翻。其餘二人從他們的裝飾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兵卒,起碼也是十夫長以上,他們反應也快,立馬拔刀向婦人砍來。婦人身子在長椅上滴溜溜一轉,避過刀鋒,左手順勢抽出那金兵腰間佩刀,反手砍中摔倒金兵。店內的食客一看動了兵器早就一窩蜂跑掉了,害怕傷及自己。
任歡見那婦人刀法十分精妙,位置、力道,都恰如其分。這兩個金兵久經沙場刀法雖不精妙,但簡單直接,渾厚有力。
婦人擰身從二人刀叢中脫出,長刀由下往上砍中一人腰間。另一金兵到也勇敢,並不後退,依然揮刀向前,只是武功與婦人差距太大,婦人一欠身抓住他揮刀間隙,長刀就從他肋下刺入,那人頓時倒地不起。婦人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解決了三名金兵,並且自己身上滴血未沾,這功夫非數十年不為功,任歡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這婦人必定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
婦人轉頭對掌柜的說道:「你還不去報官!」
掌柜的早就嚇得瑟瑟發抖說道:「不……敢!……不……敢!」
婦人淡笑道:「你不報官,這弒殺金兵的事你打算承擔嗎?」
掌柜聽罷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婦人一邊收拾行囊一邊說道:「年輕人,你現在不走也打算一併承擔嗎?」
任歡笑了笑抱拳說道:「謝謝提醒,在下這就走。」
任歡出店兩人東西向而行,走不遠就看見偽齊的兵卒在老闆的帶領下朝店裡奔去。
任歡這次是二上少林,自然輕車熟路,對知客僧說明來意,很快便有人帶他進去。任歡剛到禪房門口就聽見方丈報恩說道:「阿彌托福,任大俠別來無恙!」
任歡推門進去躬身道:「大師客氣了,叫我任歡便行『大俠』這稱呼我聽了彆扭。」
報恩說道:「任大俠不用謙虛,早有人將你抗金殺敵的事告知我們了,你當得起這個稱呼。」
任歡一聽立即想到了丐幫的紀漁,定是他將一切告訴了他們,便不再多說問道:「紀大哥還好吧?我們有兩年沒見了。」
羅漢堂首座智遠大師說道:「他現在已是丐幫的總護法,很忙。」
任歡見智遠大師不願多說也不再問,心想:「等這裡事情了了,去丐幫看看他,順便聊聊蕭笛的事。」
任歡說道:「任歡此次前來是有兩件事要麻煩眾位大師!」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摸出那絹本冊子遞給方丈說道:「這是任歡無意中得來,也讓我明白了神針門一夜之間一蹶不振的原因。」
報恩方丈接過任歡遞來的秘籍,打開書頁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讀道:「葵花寶典,欲練此功揮刀自宮。」
任歡說道:「是的,聶存世以高陽補內力的不足,但凡正常人練此功夫必定壓不住慾火而走火入魔。」
任歡見幾位大師似乎不明白站起身說道:「任歡演示一番給各位大師看看。」話音剛落便消失不見,眾人驚訝之時,突覺微風拂面任歡又出現在面前。
智遠大師驚訝道:「這速度不啻與鬼魅一般!」
任歡點頭道:「是的!」
智遠大師又說道:「你既然說尋常人練要走火入魔,你為什麼又沒事?」
任歡說道:「眾位大師,實不相瞞,任歡是鬼門關走了一遭,若非機緣巧合,恐怕任歡今天就看不到眾位大師了。」說著將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眾人聽罷唏噓不已,想不到當年如日中天的神針門,居然是毀在她們曾經的門下弟子手中。而這個聶存世用另闢蹊徑得辦法讓自己練成絕世武功。
任歡說道:「我當時想要把他毀掉以絕後患,可事後想想又怨不得他。只是這武功兇狠詭異,我害怕落入賊人之手,因此來和眾位大師商議。」
報恩方丈和智遠大師相互看了一下,又轉身和其餘的幾位高僧嘀咕了一下,對任歡說道:「任大俠,如果你信得過我們,這本葵花寶典就有我們來保管,不知意下如何?」
任歡笑道:「最合適不過了,這正是我來少林的主要目的!」
智遠大師問道:「不知任大俠的另一目的是什麼?」
任歡說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諸位大師。」停頓了一下問道:「金縷衣有幾件?」
眾位大師相視了一下,報恩方丈說道:「如此貴重之物,當然只有一件。」
智遠大師說道:「此物刀槍不入,水火不浸。當年初現江湖,曾引起很大的波瀾。富商巨賈都想據為己有,更不用說武林中人了。有人出重金購買,有人就想辦法強取豪奪,以至於出了人命。」
任歡問道:「為什麼會被蕭笛得到了?」
智遠大師說道:「其中過程就不知道了,他用此物做聘禮娶了『雲夢仙子』羅清芳。」
智遠大師繼續說道:「覬覦此物的人頗多,武功低的即使得到了也保不住,可能連性命都不保。能得此物必定錢財,武功兼備而蕭笛恰好兩樣都具備。」
任歡點了點頭以示首肯。
智遠大師繼續說道:「磁州的事紀護法已經告訴了老衲等人,知道了蕭笛和蕭子龍的關係,我等也想不到他居然是遼國人。」
任歡沉默了一下,決定不將蕭笛與父母的一些恩怨告訴他們,因為事隔這麼多年證據早就沒有了,況且自己和他在雪山交手遇到雪崩,也不清楚他的生死,只能留待以後有機會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