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 浪潮前奏：諾米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星淵的電視節目變得越來越奇怪。

「『九族』型生物凈化網，帝邦軍工出品，星際開拓的不二之選，值得您的信賴……」

諾米百無聊賴地看著購物廣告，倒不是她對這種殺人全家的玩意兒有多感興趣，完全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說真的，這次集團的股價突然暴跌，顯然是有預謀的做空，雷德·金在不在層淵，跟股價沒有關係，這就是自導自演，割散戶的錢……」

這個來自湮滅聖殿的教士，叫麗斯塔·卡恰。從剛才就在她身旁一直絮絮叨叨個沒完。

此人多少有點陰謀論思想，作為教士不想著傳教拉人，反而天天熱衷於鑽研國際政治和星際文明生態。

儘管已經加入聯合軍服役277個月，諾米早已見過各類千奇百怪的戰友夥伴，但像麗斯塔這樣的魔怔人，她還是有點不太能接受。

「別看明面上，層淵聯合軍能夠持續穩定地開展大規模軍事行動，但是背地裡，層淵三敘事都在爭奪話語權。」

麗斯塔12根手指緩緩地撥動著水晶球法器，口中陰陽怪氣個不停：

「像半人馬-101空間旅的作戰參謀威靈頓·都伯樂，那是帝邦攝政太子安插的間諜，而旅長達爾文·里瓦爾，則是老集團正龍旗出來的銀龍勛貴，被雷德·金賜名的上等人……你覺得這麼些人物齊聚一個空間作戰旅，還有兩艘旗艦，能執行的任務，會是尋常的嗎？這背後都是有原因的。」

「是，是是。」

諾米麻木地點著頭。

「我說諾米，你不是帝邦的本土人，又不是帝國主義敘事的信奉者，怎麼會想著加入聯合軍？」

麗斯塔似是感覺到諾米的無精打采，索性換了個話題：

「帝邦的福利可不低吧？像你這樣能力和天賦不算出眾，又沒有高等教育機構推薦信的加盟國公民，呆在帝邦的固有時域里不好嗎？至少能領兩次復活福利券。」

「我在帝邦待的挺好。」

「那你為什麼要出來呢？又不圖信仰，又不缺收入——哦，我明白了，你莫不是為了追求一段美妙的邂逅——」

「——我想揍地球佬。」

諾米淡淡說道：

「沒那麼多餘的理由，地球佬和邪神殺我們的人，我想走回去，就這麼簡單。」

麗斯塔聳聳肩膀：

「好吧，你的語言可以盡情修飾，但你的心聲不會騙人。」

「你讀我思維？」

諾米冷冷剮了麗斯塔一眼。

「別誤會，親愛的戰友，這是我們靈族的生物本能，你的靈魂和思維有任何情緒波動，那是瞞不住我們的。」

麗斯塔連忙解釋道：

「我只是好奇，以及不理解。你的波動證明你在說謊，但我很肯定你不是任何一方的間諜和內線——所以，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戰鬥的？」

「這跟你沒關係。」

「我只是好奇而已，不過如果你能分享，或許我能夠幫到你。」

諾米瞥了一眼這個靈族女人，轉過頭，看著電視的投影，緩緩說道：

「我來自蔚藍星，一顆被地球人摧毀的星球。」

「那是一顆又破、又窮、還落後的未開化星球。這樣的行星，在宇宙中每天都會被毀掉數以百萬計。它的毀滅本不應該引起任何重視。」

「但在它被摧毀之前，有一位傳奇的戰士將它從末日之中拯救，撥亂反正，讓倖存的人們得以重新在秩序的陽光下，建立家園。」

「而那位傳奇的勇者，承諾將永遠守護蔚藍星，他打贏了立國之戰，傳播以他為原型的宗教，培養大量操縱奧能的【迴響者】，並源源不斷把這些兵源輸送到宇宙各地。一切都在欣欣向榮，好像在這位無冕之皇的庇護下，美好的未來就在明天。」

說到這裡時，諾米頓了頓。

「很不幸，即便我們很努力地在發展，蔚藍星最終還是無法趕上地球人侵略的速度。」

「它被整個摧毀覆滅了。」

「這一次，兩次守護蔚藍星的那位戰士，卻從始至終都未現身。」

「有人說他死了，有人說他為了追求更強大的力量，下潛了星淵。也有人說他的格局已經變得很大，完全不在乎他出身的家園了。甚至有人傳言他根本不是蔚藍星人，而是某位神靈的轉世。」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食言了。」

諾米不自覺地握了握扶手，身上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過了幾秒鐘，她突然又說道。

「但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咔嗤——

她起了一罐冰鎮啤酒，一邊喝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這年頭誰還不是個國破家亡的浪客了，說白了，人家都救了我們兩次，我們也沒有義務要求這樣的強大之人繼續義無反顧地幫扶我們。難聽點兒說：這種層次的人，本就不是我們能夠接觸的，哪怕是把星球賣了，都還不清出手費，所以我還能說什麼呢？是吧，能說什麼呢——」

砰！

一連串的牢騷如連珠炮般接連轟出，諾米將酒罐狠狠砸在茶几上。

「操！」

麗斯塔被諾米的氣勢嚇得縮了縮。

「都是，我們自己不夠強啊。」

諾米攤開掌心，捏緊拳頭：

「如果我們之中有誰擁有他那樣的天賦，那麼蔚藍星再次面臨危機的時候，根本用不著期望別人的插手。」

「我其實早就知道了，在那片荒原流浪漂泊，被實驗機構抓走研究的時候就知道了，希望這種東西是不能寄托在別人身上的。只有靠他媽的拿拳頭打出來才行！」

「但……」

她無奈地鬆開手，扶著額頭，喃喃自語道：

「這又不是無聊的三流玄幻小說。蔚藍星會出現一個他，已經是奇迹了。根本不可能再出來第二個——就算有，那也得是幾十萬年以後了。」

「在這星淵里，一切都已經命中注定了。」

「在蔚藍星的遺民中，連我都算是混的最好的人了。大多數人就算早年有著熱血鬥志，這一百年下來，也失去了奮鬥的動力——不是因為沒有努力，而是我們哪怕付出幾百萬倍常人的努力，哪怕鋌而走險，也比不上帝邦嚴挑細選出來的天才俊傑。」

「到了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蔚藍星是被那位人帶到了一個不屬於它的高度，我的家園是註定要殞滅的。我們並不特殊，也不是故事的主角，這無盡星淵沒有我們的舞台。」

諾米呢喃著，五指插入髮髻，酒精並不能讓如今的她感到迷醉，可她卻在自述之中越發迷茫：

「如果早知道我們會有今天，為什麼，你當初要拯救我們呢，為什麼非要給我們活下去的希望，你早就知道如果沒有你，我們根本在宇宙里微不足道吧？」

「如今驅動著我前進的唯一動力，就是希望找到他，詢問他這一點。」

「難道對於你來說，拯救我們的家園，只是一件隨意的事情嗎？」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冷淡。

「呃……」

麗斯塔撓了撓頭。她原本不過是出於好奇，打探打探這個人類小妞的過往，然後調侃幾句，排解服役生活中的壓力。

不過現在來看對方越說越急，再這麼下去，沒準兒說到興處，給她來一巴掌，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尋摸，你反正現在活著，不也挺好的嘛。」

麗斯塔試著安慰道：

「這年代，活著就是好事兒了——」

「——我的奧能，就是不死。」

諾米淡淡說道：

「活著對我來說不是快樂，而是折磨。我不會死亡，但是遭受的痛苦會日以繼夜地累積下來——你們不是好奇我為什麼每次都沖在最前面嗎？」

「很簡單，我太想死了。」

「我試過了任何辦法，但哪怕是鑽進黑洞，五年後還有人把我的碎片撈出來，我就靠著那不到21比特的信息，從電腦里滋長血肉，生生復活了過來。」

「邪神殺不掉我，社會殺不死我，地球人的毒血只能讓我反應遲鈍，可除了這些，我沒有任何能力。」

「不死對我而言，最大的用處，就是充當燃料和食品。」

諾米仰頭躺在沙發上：

「我越是想要死亡，就越是要去危險的地方，可越是在危險的地方死不掉，我的不死能力就會變得越發強大，這能力來自於奧能，沒有人能研究明白其原理，反而越是研究，越強化了我的不死性。如今……呵呵，甚至連被剝奪都做不到了。」

「試想一下，這份能力，給任何一個有天賦的人，都能發揮出比我更大的作用，聰明人得到它可以成為永世的智者，改造這個世界。強大的人得到它，能夠守護星淵宇宙。」

「可偏偏給了我，我這個一無是處的庸人，就算死不掉，卻也什麼都做不到，而那些本應該發揮更大作用的人，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

「為什麼把這份能力給了我？給我有什麼用？讓我這個無能之人看著這個世界一點點崩潰瓦解，我卻什麼都做不到嗎？」

「我不會老，不會死，思維也早已固化，更沒辦法以長生種的心智適應生活。作為人的存在意義我早已盡數遺失。」

「所以我，並不覺得活著很快樂。」

諾米喝著啤酒，冷淡地說道：

「我的一生充滿了失敗，就連自殺都失敗了，讓你見笑了。」

「……抱歉，諾米，我沒想到背後會有這種事情。」

麗斯塔遺憾地說道：

「所以，你參加戰爭，不僅要質問那個人，也是為了尋求生命的終結吧？尋求解脫？」

諾米沒有正面回答。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有一個人，跟我約定好過殺掉我。」

她雙手捏著啤酒罐，輕聲訴說：

「我希望她，或者他，也可能是祂，不會食言。」

麗斯塔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無數人追求的長生不腐，對你來說卻是無邊痛苦，渴望死亡的人求死不得，渴望活命的人往往英年早逝——這世界還真是諷刺。」

她還想繼續安慰幾句時，投影中喋喋不休的主持人突然臉色一正，嚴肅說道：

「——插播一條新聞，源淵聯邦領導人利奧茲糾集精英部隊下潛群淵。專家稱：此次行為不止於局部衝突，很有可能會演化升級為全面侵略……」

「開始了啊。」

麗斯塔陰謀論人格再度上身：

「這一定是源淵的計劃，源淵聯邦才站穩腳跟，不可能急著發動戰爭，這背後一定是有人挑釁才會促使利奧茲大統領出兵，但沒有攜帶大量兵源，必然是萊安定的陰謀，要把他們一網打盡啊……」

叩叩——

休息室的大門被敲響，一個溫和的男生說道：

「請問，諾米·安德森·古厄賽特中尉在嗎？」

「誰啊？」麗斯塔回頭喊了一聲：「現在是輪班休假時間，沒有什麼事情請不要打擾我們的休息，謝謝。」

「哦，真是抱歉，姑娘們，這不是我的本意。」

男子歉意地笑了笑，說道：

「我是帝邦的攝政太子米斯妥芬，既然你們在休息，那我就不進來說了。」

「嘿，算你識相。」

麗斯塔嘟囔了一句，轉過頭來，片刻后才意識到不對勁：

「——我草！」

叩叩。

「諾米小姐。」

帝邦太子米斯妥芬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哲學王陛下托我給您帶了句話，希望你能夠聽一聽。」

「救贖主神萊安定，正在把我們的世界變成人間煉獄，而群星霸者利奧茲，會把我們的世界推向毀滅。」

「是要，順應天命，苟延殘喘，留得青山尚在。」

「還是，反抗宿命——即便後者會引火燒身，萬劫不復？」

「現在這兩條路擺在你的面前，該怎麼選，這取決於你。」

「哦，不必懷疑為什麼是你。」

米斯妥芬平靜地陳述著：

「因為在無盡星淵，一切都早已命中注定。」

「不論是利奧茲，還是萊安定，又或者是你我敘事文明們，沒有人能夠逃脫宿命的牢籠。」

「就連反抗宿命這一行為，也是出於最高觀察者的許可，才得以進行的。」

諾米瞳孔一縮。

她翻身而起，自己早已經不再戰艦的休息室內，放眼望去，自己彷彿置身於無垠的數據海洋之中，綿綿無盡的數據傳輸之音，像是激烈的岩漿自冰山之上流淌而下，冷與熱激昂地演奏著恢弘的樂章。

「無須在意，諾米·安德森·古厄賽特。」

黃金的王座自數據海之中驟然浮現而出，癱坐於王座之上的君主，向她發出極端冷靜的聲音：

「我是帝邦第五代哲學王，如你所見，我的生命已至盡頭。」

諾米怔怔看著前方，她心中有無限的疑惑，不禁開口問道：

「為什麼——」

「為什麼是我？因為你被選中了。」

「我為什麼會——」

「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是【序列：命運】的延伸能力，可以將我的意志跨星淵傳遞到下層去。」

「你的目——」

「你的目的是什麼？很簡單，我要在我生命最後階段，完成使命。」

「是誰把你——」

「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沒有人傷害到我，只是我自己選擇併入宏大敘事，以便讓米斯妥芬順利接班，他比我更適合接下來的宇宙大戰。」

諾米不再說話了。

她甚至都沒有開口，哲學王陛下就已經知道她要問什麼。

「不必驚慌，孩子。我沒有惡意，只有純粹的功利。」

哲學王的發言極度理性，沒有任何感情起伏：

「在開始正式的話題之前，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認為，這星淵到底是誰的星淵？」

諾米不假思索：

「萊安定主神為首的源淵政權！祂們是如今星淵的合法統治者。」

「此為謬論。」

哲學王說道：

「真正的統治者，是那個從未自己下場，冷眼旁觀，看著主神隕落，外星淵崩潰，地球侵略者高歌猛進的存在。」

「真有這種東西嗎——不對，你是說……」

諾米皺了皺眉：

「星淵意志？」

「你可曾想過，為何星淵要分出六大主神，六層星淵，派祂們鞏固防線，而不是一口氣打造出一個絕對強大的代言人，和統一的宇宙世界，就像地球一樣，這樣不是更容易對抗侵襲者嗎？」

諾米啞然：

「我……我讀書不好，從未想過這種問題。」

「因為如果星淵統一，主神聯合，那麼星淵意志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這是什麼意思？」

「星淵意志，也被稱為源淵意志，造物主，第一驅動力……但實際上，源淵意志並不是一個獨立的意識個體。如果把六淵十三敘事的內外星淵宇宙，當做是一個龐大的計算機系統，那麼星淵意志所扮演的，並不是什麼造物主的角色。」

哲學王說：

「星淵意志，是不存在於星淵的。」

「……這算什麼？」

「編輯程序軟體、設計電腦的人，會是一個電腦遊戲中的NPC嗎？」

諾米沉默片刻，陡然意識到對方的說法：

「您的意思難道是說——星淵意志，並不是星淵中誕生的存在？」

「命運的奧能賦予了我極強的運算能力，我用純粹的數學公式，花了四百年，推演出了最源始的星淵模型——也許其他的能力有極限，但數學是沒有極限的。」

哲學王從王座的扶手上提起一根手指，有氣無力地憑空書寫出一行行字元和公式：

「我花了四百年計算，六十年驗證，直到源淵聯邦成立前，我終於確認無誤。」

「星淵初創之時，星淵意志立刻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中，但祂並非自然形成，而是通過訪問許可權，進入了這個混沌空間中。而與此同時，混沌空間也一瞬間完成了雙螺旋的體系結構，如此情況，足以說明那個可能性，倘若這個時候，將混沌空間的生態數據導入公式，就能得出兩個一樣的結果，而這樣的結果，卻出自於兩個不同的源代碼。」

「直白來說就是：」

「星淵宇宙，是地球人創造的宇宙。」

「而地球宇宙，是星淵人創造的宇宙。」

相比於複雜的推論，結果更有震撼性。

諾米怔怔地看著哲學王書寫在空中的黃金公式，無法言明心中的所思所想。

「地球和星淵，是一家的？」

「你可以理解為，兩者的根子是一樣的。星淵意志和地球的意志……我們姑且稱之為阿比斯和蓋亞吧。」

哲學王斟酌了一下言辭，更加通俗易懂地解釋道：

「地球和星淵這兩個宇宙，是一切的根源。它們是萬千造化世界的初始，如果沒有這兩個原初之物相互吸引，互相碰撞，那麼一切都不會出現。」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地球和星淵，仍然優秀的情況下。」

「破滅者的任務，是防止各種宇宙的冗雜信息過多，定期進行清理，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它們才是宇宙萬物最為正確的存在。」

「而地球也好，星淵也罷，這兩位最古老的帝王神君，已經步入腐朽了。」

「腐朽，是什麼意思？」

「衰老，疲乏，頑固不化，缺少新鮮血液和活力。」

哲學王乾脆地說道：

「沒有了這種動力的星淵和地球，理應被破滅者清理革新，再度重啟，這樣才能保證整個雙螺旋宇宙的生態系統維持下去。」

「然而，阿比斯和蓋亞，這兩個存在捨不得自己的作品被清除，祂們選擇用自己的方式，維繫這個雙螺旋體系的延續。」

「地球人阿比斯來到混沌時代的源淵，將自己的意志一分為六，化作毀滅、精藝、詭異、劫掠、救贖、主宰，六大主神。」

「星淵人蓋亞來到混沌初開的地球，撐開天地，將一切的精華血肉，化作了天地之靈，也就是人類。」

「正因如此，地球人有著出類拔萃的素質，而星淵的凡人則必須在主神的引導下才能走上登神之路。」

「兩位意志親自融入了自己創作的作品之中，並相互攻伐，就像兩顆細胞互相吞噬著彼此，通過戰鬥的餘波，帶動了整個螺旋體系的宇宙繁衍昌盛，也讓其的造物在戰火中不斷歷練進化，甚至強大到了能夠誘殺破滅者的地步。」

「是的，誘殺。」

「利維坦達爾、格爾布羅斯、辨識眼。」

「這三頭破滅者，是星淵意志故意引誘而來，配合地球意志，不斷消磨力量，最終完成伏殺。只要目的達到了，兩者不在乎誰得到這些力量。」

「淵外戰爭，是一場遊戲。」

「漂泊的宇宙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最為強大的一艘殖民船，『恰好』流落到了淵外宇宙呢？」

「答案是：那艘載滿666名高素質地球公民，13位各行業專精學家，3位人類極限突破者，是蓋亞精挑細選后，讓阿比斯故意放進來的。為的就是幫助淵外戰爭，徹底吞併三頭破滅者，為己所用。」

「時至今日，在星淵人看來，淵外戰爭是打輸了，是屈辱。」

「可是在星淵意志阿比斯和地球意志蓋亞看來，他們已經贏了，拿到了三頭破滅者的力量后，他們就解放了自己的存在，離開了這個雙螺旋體系——從現在開始，他們不再是棋盤中親力親為、相互較量棋手，而是成為更高級的規則制定者。」

「而這規則，我們稱之為：天命。」

「阿比斯和蓋亞在離開前，聯手打造了這個系統，使得一切程序設定好了答案——這個系統的維護者，就是源始種。而因為源始種不在利維坦達爾到來之前，就已經確立，所以源始種不可被殺害，而天命系統便得以長存。」

「敘事與敘事，星淵和地球的戰爭，是沒有意義的。」

「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天命的引導下，進行著重複的遊戲。等到星淵的人民被地球人民滅絕，另一側的地球中就會生成以星淵為藍本的新地球人，而地球的宇宙缺乏資源和生存空間，為了存續，他們必然要踏上侵略星淵的道路。」

「循環往複，生生不息，宇宙就如同陀螺一般高速旋轉起來，不斷地發展、發展、再發展，直到有一天，阿比斯和蓋亞得到了他們的最終結晶：兩個宇宙的發展程度突破了上限，徹底完成有機融合。」

「而這份融合，也早已是冥冥註定的結局。」

「……也就是說，不論是利奧茲，還是萊安定，他們都只是，傀儡嗎？」

「利奧茲所得到的一切，就如作家筆下安排的命運。而萊安定維繫的秩序，也只是為了走到這一步。」

「令人驚訝的是，萊安定竟然數次反抗過命運，祂已經摸到了一些跳出的機會，可惜，利奧茲是地球的利刃。劍沒有意志，只是這把劍被有意地驅使著，一步步斷絕萊安定的機會。」

哲學王垂下眼瞼，注視著諾米：

「如今，時機已經到了。」

「在命運的驅動下，萊安定只能發動最終的手段：暴力。」

「而利奧茲伴隨著實力增強，出於理性，只有可能選擇與萊安定決戰。」

「當這一切來臨時，星淵和地球的未來，就原原本本地按照著阿比斯和蓋亞的規劃，落下了帷幕。」

「而你，諾米·安德森·古厄賽特，你被天命選中了。」

「你的不死能力，就是為了這一刻而植入的。天命認為，你必須下潛星淵，去完成你的使命，只有這樣，才能避免星淵和地球的大戰。」

「我的使命？」

「這並不難。」

哲學王說道：

「在境淵，利奧茲的人性一面還存在於世間，你需要將這份人性面，交還給利奧茲本尊。」

「……這是為何？」

「原本是不需要多此一舉的，但是在執行過程中。利奧茲的身上多出了一樣東西，而那東西，只有人性面才可以將其驅逐出去。如果沒辦法完成這一點，那麼就算星淵和地球走向融合，也只會遭到更嚴重的破壞，就連你的不死能力，也無法阻止那場末日的到來……」

諾米突然問道：

「那樣東西，是什麼？」

這一次，哲學王沒有接過她的詢問，而是沉默須臾，似乎是在思考。

片刻后，他才緩緩吐出一個拗口的名字：

「亞斯卓拉。」

「【永恆星神】亞斯卓拉，完全為了反抗而反抗的奇詭怪獸，這樣的存在，是超出了天命系統的監視與控制的。」

「諾米小姐，如果你沒有壓制住亞斯卓拉，致使利奧茲人性面徹底泯滅，那麼亞斯卓拉就會突破囚籠，將這世間的一切所謂的『不公』，盡數粉碎。」

「看著命運的眷顧之上，諾米小姐，請你拯救這個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