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辭舊

我覺得，我大抵是喜歡這樣的氛圍的。

只是回首初中三年，會遺憾竟從未有過這樣體驗，卻也是怪自己學習不好。

如若我不是音樂特長生，我也不知我可還會在此。

而我若不在這裡，我相信於我成為學霸自是沒有絲毫影響的，不過，對於「鹿縣實驗中學」來講，它的損失則無疑會是巨大的。

晚讀結束。

我板著張臉嚴肅看鐘大勇。

「怎，怎麼了嗎？」

鍾大勇遲疑的問我，他有些不適應多變的我，同時心裡又檢索起關於「中二少年」的相關定義。

「小勇！」

「我有一件事，必須要跟你商量。」

我雙手突兀搭在鍾大勇雙肩上，將他身子板正，好讓他看著我愈發嚴肅的表情。

「什麼事？」

鍾大勇被我的情緒帶動，神情鄭重地問我。

「我可能，有大麻煩了。」

我緩緩說，眼底下沉，略微躲閃著他。

鍾大勇咬了咬唇邊，只是簡短回我：「你說，我幫你。」

『大不了，我就再吃一次一個月的白米飯配免費清湯好了。』他在心裡想。

沒有錢，確實是個大麻煩。

李文橙當然不知道，鍾大勇已經把他划入借錢一途。

聽到此，李文橙迅抬起雙眼皮的大眼睛，收回手起身燦笑說：「那我們快走吧，不然小賣部就要擠不進去了。」，表情轉變比翻書還快。

「啊？」

鍾大勇臉垮下來，大腦一瞬宕機似的轉不過來彎。

「我剛才讀書讀得太響太用力，一不小心肚子就餓了，不去搞點吃的話，我待會哪還有心思學習啊，影響我學習了，這可不就是個大麻煩咯？那怎麼能行？」他解釋說，頗有演戲天分。

鍾大勇木呆木呆的看著我，他心想，咱不吹牛行不行？

我看著呆愣的他，不由催促道：「快走快走。」

然後我直接帶著他就出了教室，往小賣部去，

到了小賣部，人山人海。

鍾大勇止步在牆邊樹葉的陰影中，他身前的雙手一時不知該抬擺的好還是該放下的好，因為好像無論他怎麼去做，都有些不知所措的顯眼多餘。他最後只好展露出萬金油一般的友好笑容，站在那裡乾乾的笑。

他說：「我不進去了，我…我不餓，我在這裡等你。」

他此刻的樣子，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和我初見時的靦腆規矩。

我並沒有討人厭地強拉他過去，我其實很有分寸，我就短短回他「好」這一個字，便一頭扎進小賣部。

我歷盡千辛萬苦出來的時候，鍾大勇他正盯著圍牆上的樹葉發獃。

「小勇」我遠遠的喊他一聲。

鍾大勇回過神，他看到我出來了，就走上前向我走來。

跨過陰影的界線。

「選一個。」我揚了揚右手抓著的兩個麵包，和鍾大勇說。

「我真不餓。」他說。

「咕…」

鍾大勇一下子紅透了耳根，他想要解釋，可他的性格又不像李文橙那般中二自戀，卻是不能馬上進行有力的否認和詭辯。

他原本確實是不餓的，可是當李文橙反覆在他面前說這些的時候，很神奇的也餓了。。

「哈哈」

我忍不住笑意，又適時的將麵包抓到他身前說：「訥」，示意讓他選一個吃。

我看他還是猶豫，就這樣說道：「以後我大概率是要經常找你請教問題請教學習的，

你不要客氣，反正我到時是不會同你客氣的。」

如此，鍾大勇才肯接受下來。

緊接著，鍾大勇就忍不住吐槽說：「這兩個麵包不都是相同的紅豆餡麵包嗎？你怎麼還要讓我來選一個？」

「你先選。」我嘴角勾起莫名笑意。

鍾大勇便隨便指了其中一個。

然後我就把他選出來的麵包單獨拿出，準備等會自己吃，然後將剩下的那個給他。

說：「諾，這個給你。」

鍾大勇一下子覺得他真真是太太「無恥」了些，他接過麵包后，實在沒忍住，吐槽說：「無聊，幼稚。」

我這一聽，卻是更得勁了起來，發出得意至極的哈哈笑聲。

鍾大勇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白眼，扭頭就走，我則一邊笑一邊跟上。

接下來的晚自習，我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用來記寫英語單詞。

晚上22：00，伴隨著晚自習第三節課下課，我慵懶仰面靠坐在椅背上。

那種全力以赴過後的片刻寧靜，絕對是世界上最浪漫最美麗的存在之一。

鍾大勇簡單收拾好桌面，和我說：「橙子，我們回宿舍吧？」，他又給我取了一個別稱。

我真的很想和鍾大勇好好說說，告訴他像我這樣厲害的人，你能不能給我取一個霸氣無匹的別稱啊？

但是我又不想打擊他好不容易才擁有的調皮心思，只得無奈接受他給我取的這一點都不霸氣的別稱了。我想，我作為千古的英明帝王，擁有一顆寬容的心是應該的。

我眷戀仰躺著，用我清澈的近視眼發獃盯著微舊的天花板，沒有人知道我此刻在想些什麼，過去一會我才輕輕的突然說：「要不，去逛一下操場？」

就讓改變，從此刻開始吧。

去做一個與曾經截然相反的自己。

我心想，然後定下這樣一個目標，我要用我這高中三年，去完成它。

「走！」我起身對鍾大勇說。

鍾大勇回到宿舍其實也不知道幹嘛，也就同意了我的提議。

我們橫穿過學校大道，從西北角步入操場，沿著操場逆時針繞行。

夜色好像並沒有我認為的那麼深沉，只有幾顆星星的夜空和隱匿在雲里的殘月以及餘下的無盡天宇，卻也並沒有我覺得的那麼孤寂了，反倒是讓我覺得，這是一種難得的安然和純澈。

一陣風吹過，我只得側身，不露痕迹的將劉海順著風的方向，以防止髮型被頑劣不懂事的風兒吹亂。

我怕鍾大勇起疑，忙找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小勇，你的夢想是什麼？」

鍾大勇正想吐槽一下他為什麼要學螃蟹走路，聞言陷入沉思，一會，他回答說：「好好學習，賺很多很多的錢，報答父母。」

「關於你自己的夢想呢？」我更進一步追問。

「我......」

這一次他遲疑下來，久久不言。

風停了，我滿意的理了理髮型，如此，鍾大勇也就沒有時間疑惑我剛才的奇怪舉動了，要是被他發現我竟然是個如此在乎外貌的自戀傢伙，我在他眼中的英明形象豈不是就要分崩離析了？我心想，我真是個聰明過人又絕頂厲害的存在。

可憐李文橙還不知道，他在鍾大勇的心裡，早已被打上「中二病嚴重患者+極度自戀」的標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