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毒計又生
李三七先是為諾三日立中宵,又是金鏢一發退強敵,贏得了入雲樓門外一眾閑人懶漢的聲聲喝彩。
「二郎,好樣的,真乃大丈夫。」
「李二郎,幹得漂亮,我等必定為你傳名。」
……
李三七微笑著,點頭回應眾人,腳下卻沒有移動半分,身體也在輕輕顫抖。
他本就十分疲憊,剛剛的一鏢又讓他頭痛難忍,現在的他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就在這時,兩條身影排開圍觀的閑人,朝著李三七沖了過來。
當頭的是一個小胖子,他面容普通,眉間距略寬,口角偶見流涎,看上去有些痴傻。
「弟,弟,靠,哥,背。」
小胖子抱住了少年人,嘴裡一個字,一個字的,好不容易崩出來了完整的意思。
小胖子身後的彪悍青年也是擁住了少年,開口說道:
「老九,哥哥來遲了。為了婉妹子,你可是受了大苦。」
李三七家住騾馬市。在那條街巷裡,他有著一眾的結義兄弟。少年在其中排名第九,最小的一個。
「大哥,呂家怎樣?」
靠在嫡親兄長的懷裡,少年對著結義大哥王虎問道。
「呂阿叔病體漸愈,婉娘整日以淚洗面,不過,人都無礙。老三他們護在坊口,賊人進不得去。」
「那就好,入雲樓主應承出手相助,我等還有月余的時間。」
李三七緩了一口氣,翻身趴上嫡親兄長的後背:
「阿兄,回家,二郎我要好好睡上一覺。累死我了。」
少年腦中的剩餘壽數還是二十八天,沒有變化,意味著這場義舉還未結束。
李三七也想的明白,還有最後一步,一個月,三千兩。
這對於常人來說,難於登天。
可對於明悟了前世記憶的少年人來說,就是小事一樁,隨便耍些手段就能輕鬆搞定。
「也不知這一場功德能增我多少壽數,希望老鬼別太摳門。」
李三七趴在兄長的背上胡思亂想著。
小胖子沒走幾步,突然站住了身形,手指著一個牆角,回頭對李三七說道。
「弟,錢,那兒。」
李家大郎雖是痴傻,卻是福澤深厚,有著莫名的好運氣。出門撿錢這種事,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
「不撿,走。」
李阿七早就見怪不怪了,有些人天生就是運氣好,這種人他上輩子就見過不少。
若是平常,他必定要和兄長一起等候失主,現在卻是頭痛欲死,只想回家。
當晚,李三七兀自酣睡不醒,廬陵城一處豪宅里,卻有人在擲杯摔盞。
發怒的是一位錦衣年輕人,長相算得上英俊,只是有著兩隻桃花眼和一條連心眉,讓人感覺略有邪異。
「氣殺我也,劉叔,少爺我等不及了,你馬上出手,把呂婉娘給我抓回來。」
年輕人身旁是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面容古樸,雙目狹長,手捋著頜下的長髯。賣相很是好看。
他拂袖,揮開了飛濺的殘渣,對著年輕人說道:
「少爺,稍安毋躁。畢竟有『天人三約』,老奴不能輕易對凡人出手。何況,若是貿然行事,驚動了廬陵城裡的駐世隱仙,也會壞了門主的布置。我等只能用些世俗手段,少爺且耐心等上一等。」
「等,等,等,等到什麼時候?沒有合適的爐鼎,少爺我跟個廢物有什麼區別?好個李三七,若是沒有這個豎子,少爺好事已成。我定然饒不了他。」
年輕人在屋內轉來轉去,氣急敗壞地怒罵著。
「少爺勿憂,三千兩白銀,對於一個貧家子來說,哪有那麼容易。」
劉管家習慣性的手縷長髯,安撫著自家少爺的情緒。
「我不管,你馬上給我想辦法。呂婉娘,本少要定了。李三七,我也饒不了他。」
「少爺放心,老奴我自有妙計。」
……
九月初九,李三七和兄弟們轉遍了小城廬陵,總算選好了地方,準備開始自己的攬錢大計。躊躇滿志的回到家中,誰知入目的卻是一幅凄婉場景:
頭髮花白的老母對窗垂淚;
尚未及笄的幼妹躲在旁邊抽抽噎噎;
剛剛五歲的幼弟則是在撫著母親臉上的眼淚;
只有痴肥的大兄迎了出來。
聽完老母哭哭啼啼地訴說之後,李三七滿臉詫異。
「外徭,萬耀縣,十日後出發,這怎麼可能?」
此時並非徵發徭役的時節,何況還是外徭,需要一年戍守的那種。
「張大吏說是仙家道旨,縣尊也違抗不得。兒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李母此時已經沒了主意。眼淚簌簌落個不停。
「道旨?看來呂家背後的布局之人非是等閑之輩,估計是想要害我性命。」
李三七瞬間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低著頭,在客廳里來迴轉了幾圈。琢磨著各種辦法。
少年醒得前世記憶的時間太短,還不曾在廬陵城裡勾連起關係。此時確實有點一籌莫展。
「罷了,罷了,且先把呂家的事情處理完畢,把自己的壽數增加上來再說。徭役去就去,又能怎樣。見招拆招而已。」
少年暗自嘀咕。何況,他本身也想出去走一走。
一來,廬陵太小,哪有那麼多的俠義之事?困在這裡,他的壽命堪憂;
二來,自己若是覓得機緣,脫離了老鬼,那壽數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更重要的是,既然此世有仙,那自己不去重天之上見識一下,豈不枉為再世之人?
念及此處,李三七停住身形,對著幾個結義兄長說道:
「呂家二哥未歸,婉娘又身陷困局,九弟我本想徐徐圖之。奈何現在來之不及。幾位哥哥,家中並騾馬市,就交給你們照拂了。九弟我近日要出門一趟。」
「老九,你可莫要犯渾。兄弟齊心,自有辦法可想,你不要以身試法啊。」
素來機警的張三哥以為少年要去鋌而走險,幹些偷盜綁票之類的腌臢事,急忙勸阻。
「三哥,莫要胡亂猜測,老九我豈是那等樣人?十天,三千兩而已,我有辦法。」
「老九,你有什麼辦法,說來,哥哥們也想聽聽。」
「我去趟道吾山。殺妖,領賞。五千兩,足夠解了呂家困局。」
「老九,那是虎妖啊,害了多少手段高超之輩,你不要命了?」
「它自是一命,我也是一命,難道畜生的命硬過我李三七?三哥,不必再勸,我意已決。」
「好,老九,我不勸你。只是兄弟幾人要與你同去。婉娘也是我等妹子,怎可讓你獨自冒險。你也莫勸,勸也無用。」
「幾位哥哥三思啊,尤其是大哥,你馬上就要成親。」
「休得聒噪。說同去,便同去,不要再勸,免得傷了兄弟情誼。」
「好,我不勸,後日一早,你我兄弟用去。」
……
九月十一,晨陽未升。
王虎帶著騾馬市剩餘的四個結義兄弟,告別依依不捨的家眷,聚在李家門口,準備同去拚命。
等待他們的,卻只有一紙素箋。
「老九去也,幾位兄長勿掛。此一去,短則三天,長則七日。逾期未歸,定是身遭不測。若然如此,一家老小,盡託付於各位兄長照拂,亦可心安。弟頓首再拜。李三七。」
原是少年知道此去兇險難測,自己為壽數而拼,自不用說,且有老鬼作為後手。可是如果把兄弟們陷在裡面,那他良心怎麼過得去?
於是李三七悄然先行一夜,獨自奔赴了離城五十里的道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