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大齊名士講究風流高雅,是以許多名士皆愛自然以寄託情懷,想走出滾滾紅塵尋山林野趣,愛在高山茂林中陶冶情操。

齊都氣候宜人,地勢較為平坦,大山缺缺,唯小山連綿,這便擋不住名士們追求超我之境界。為寄形於山林,觀游山水,許多有錢權之人愛在山中建亭、造屋,山中經常可見名士休憩養性,甚至有人會在山中居住一段時間。

雲山是近齊都的最高峰,在山頂幾乎可俯瞰整座齊都。霧陽居士的竹室便建於靠近山頂的某一處,只是向來並不為人所知。

「『浮雲不共此山齊,山藹蒼蒼望轉迷。』,竟真有此等美景。粹安,你這竹室真是個寶地啊。」陸寄舟表字粹安,只有極親近之人才知曉。

「竹室簡陋,祈蒙殿下見恕。」跪坐著的風流名士沏了茶,向窗下的二皇子遙遙舉杯。

天下人愛君子端莊,如同陸寄舟這樣的。然二皇子桀驁隨性,向來不愛這些虛頭八腦的東西,看他這一副做派哈哈大笑:「粹安,這兒就我和你,就忘記你霧陽居士的名號罷。話說,那位公主怎樣了?還在你那拘著?」

「公主乃齊國貴客,只是暫時在我府中養病,何來『拘』這一說?」陸寄舟眉眼淡淡,還是一副溫柔君子的模樣。

引來二皇子一聲嗤笑:「齊國貴客?這夏王室都快絕戶了,她那好表姑母晉山王妃打的什麼算盤我不清楚,還想把那公主往齊王室里送。」想到他那向來好色的父王齊王,臉上又是一陣鄙夷:「哼,也不想想陛下吃不吃得消!」

「晉山王這一舉動確實令臣費解。」夏公主容色姝麗的說法傳到齊王的耳朵里,這便是晉山王的手筆,其心昭昭。但令他不明白的是,晉山王又何必費這般力氣。

只見那二皇子若有所思,眼眸一亮,轉身便落座陸寄舟的面前:「那公主真如傳聞中的那樣,天姿國色、貌若天仙?」

陸寄舟幽幽瞥了一眼這位二皇子。腦海中浮現出一雙黑夜將逝時亮起的鳳眸,然別的卻都不記得了。或許實在是貌不驚人,大概說得上是清麗美人吧。

但一想到那位晉山王妃,陸寄舟瞬間沉下了心,幾乎帶著三分惡意評價了這位公主:「平平無奇。」看見二皇子瞬間興緻缺缺的神色,他升起難言的報復的快感。

二皇子正要起身,不巧廣袖帶到桌上一本小冊:「咦,梅院起居注?」撿起一翻,上面正是夏公主日常起居的記錄。

這本冊子正是下午梅院的人將將送到,此前陸寄舟正處理著手邊要緊事,還未來得及翻看。

「你把這位公主安排在外院?沒關在府中?」二皇子神色怪異地瞧了瞧這位霧陽居士。

「為了公主的清譽著想。再者,臣都說了,公主是大齊貴客。」陸寄舟無奈道。

瞧瞧,多麼光明磊落的陸公子。二皇子面容略有扭曲,陰陽怪氣道:「那你真是好君子哦。」

「二皇子何嘗不是。」

二皇子一陣惡寒。

「這幾日晉山王似有所察覺,臣怕他暗中探查暴露公主行蹤,所以暫且不能去梅院拜訪公主,只得叫人記錄下來這位公主的日常動作,以防她暗中出逃。」

「乾脆直接殺了,麻煩。」二皇子其實也不太理解為什麼陸寄舟要拘這位公主,反正現他們在大齊的土地上,還沒人知曉這位夏公主已來到大齊。

陸寄舟只是沖著這位陰晴不定的主淡淡笑了笑:「殿下慎言。」公主對他,還有些用處,況且他還想知道,這位公主被大夏追逐的理由。

二皇子不想搭他的話,架著腿捧起這冊「梅院起居注」。

「嗤,這公主倒是過的滋潤。釣魚、投壺、踢毽子......哈哈,她竟還叫你那大侍衛陳雙給她搭鞦韆!」

陸寄舟聞言倒是略有詫異。陳雙跟他彙報,這位夏公主第一天醒來時便嘗試出門,該是已經發現自己被他軟禁了。唔,夏公主確實有點意思。

「你當養了只金絲雀,粹安!」二皇子笑得開懷。

「阿嚏!」春風尚帶著一絲寒意,「金絲雀」臧鳶在院外頭站得久了便有些受寒。

「公主快回吧,我們改日再玩!嘻嘻,反正日子久著呢。」話畢,這位說話的婢女便猛然閉了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神情局促。

「好,我改日再找你們投壺。」臧鳶面色如常,笑眯眯地同她們道別。

婢女鬆了一口氣,公主應該沒聽見。收拾著地上用來投壺的箭矢,婢女對這位公主一陣憐惜:公主真是個好性子,玩的花樣也真多呀。就是被自家大人關在這座外院里......

婢女走著神,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公主安好。」她猛然一驚:嗐,她家大人來了!

臧鳶已轉身正準備回房,便聽見那位陸大人的聲音,暗暗嘆了一口氣,這位陸大人可算來了。轉過身子向他點點頭:「陸大人安好,許久未見了。」

陸大人今日未著白衣,一身淺青色雲紋團花錦衣在他出色容貌的對比下都稍顯黯淡,他今日還束了發,比他披髮時少了一些清冷疏離,多了幾分少年意氣。

臧鳶自覺與齊國人無冤無仇,然一來就被關在這個鬼地方。這位陸大人也不知道是在給誰辦事,看他氣質卓爾不凡,言行清朗正派,應當也不像惡人。臧鳶正思索著如何開口套這位陸大人的話,便聽他開口道:「這是在投壺嗎?」

「啊,是——我教靈越她們投壺玩呢。」臧鳶調皮地眨了眨眼,「大齊這邊的玩法可沒夏國的多呀。陸大人玩過投壺么?我表姑母信中常常誇讚晉山王的投壺技術呢,您和他一道玩過嗎?」

陸寄舟面不改色地拾起地上的箭:「晉山王向來公務繁忙,倒是好情趣,陪王妃玩投壺。我等可沒這福氣。」說罷站定將手中的箭向壺裡擲去,連投了八隻,竟都穩穩地箭無虛發,「但我投壺技術還不錯,公主看我可有與你一較高下的資格?」

「陸大人真是抬舉了,我可比不上您。」臧鳶似被他逗得咯咯笑。

「公主說笑。晉山王妃常與您去信,倒是對您關愛有加。她可曾與您說起,咱們的陛下,齊王?」

對上陸寄舟含笑的眸子,臧鳶心裡忽地有些發毛,但又感到有些莫名,怎跟齊王扯上什麼關係了?

面前的公主面色尚帶蒼白,但修養幾日,吃喝玩樂后,狀態已經比前幾日剛來齊國時好的多了。陸寄舟緊盯著公主的眸子里略帶著些壓迫,似讓這位公主有些本能地不舒服,但提到齊王,她眼中的茫然不似作假。他還發現,這位公主的眸子,竟是少見的琥珀色。

他垂了眼眸,不再直視著她:「陛下知道您來,一定很高興。」

臧鳶似對他的試探有所察覺,走近了睨他一眼:「或許吧。那要看晉山王什麼時候帶我去覲見齊王陛下。您說對吧,陸大人?」

陸寄舟還在思索著,正要答話,便被一旁的公主忽地扯過他的袖子,晃了晃:「不說這些了陸大人,咱們還是來玩把投壺罷。看看到底誰厲害!」

大夏民風開放,男男女女世族皇族都可玩在一起,特別是受了隔壁少數民族大丹的影響,男女大防便不像大齊這麼講究。是以公主認為扯扯袖子並不算什麼,然而卻把陸寄舟嚇了一跳,一把甩開了她。

臧鳶也是一驚,因沒料到他過激的舉動,被他甩得一趔趄,差點往一旁倒去。

陸寄舟見她要倒,忙一把拉回她。見她站穩,又是一揖:「改日罷公主,在下尚且有公務在身。告辭了。」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公主望著他僵硬離開的背影,有些意外。

夏朝的男子都會些武功,就連皇室子弟幼時也會與世族子弟一道習武強身。是以臧鳶在被陸寄舟甩開時,很明顯得感受到陸大人的力道之大,甚至超過她連續三年蟬聯比武大賽第一名的堂哥,且身手敏捷反應迅速。

這位陸大人,外表文質彬彬像個文人,但竟是個會武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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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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