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山林鬼王劫鬼王1
那天天不亮她就起了床,收拾了東西準備出門去,一打開門,寒風便裹挾著朔雪撲面而來,寇梢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向門外走去。
走到那棵大樹前,卻見恆樂正站在那裡。
山黎還以為是劇本,卻看少女頓在當場,只得出面,道:「怎麼了?」
「我跟你一起去。」
山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點頭。兩個人冒著風雪沿著小路向城裡去。
恆樂還帶著眼布,她拉著恆樂,在漫天風雪裡幾乎睜不開眼睛,一直在路上走著,但那條小路卻像是沒有盡頭。
她覺得自己的臉被颳得生疼,恆樂一路上都沉默著,他聽見身側的山黎「嘶」了一聲,於是扭身將她護在懷裡。
山黎覺得那風雪頓時離自己遠去了,頭頂上的聲音在這寒風朔雪裡卻有幾分溫柔,「冷么?」
山黎點點頭,卻反應過來他看不見,又低聲道:「一點。」
「……回去吧,讓寇梢出來,我也回去。」恆樂沉默片刻,終於妥協了。
說罷,似乎是怕山黎不肯,便自己先回去了。山黎看著他的臉,嘆了口氣,也回去了。
結果就是,寇梢按照劇本被劫匪一刀砍死了。
「……」
山黎生無可戀地躺在那條小巷子里,看著漫天大雪幾乎掩蓋了自己的屍體。她是在上午被人砍死的,一直到了晚上天徹底暗了下來,寇梢的家裡人才找了過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恆樂,他半張臉匿在黑暗裡,山黎被人抬走的時候,他在那半張臉上看見了一種名為悲傷的情緒。
山黎覺得自己有點奇怪,躺在別人的軀殼裡,看著恆樂為別人傷心,她居然會心疼。
「……」山黎覺得可能是十六歲的恆樂長相幼態,容易讓她這種活了多久就單身了多久的老鬼生出母愛情結來。
她躺在棺材里望天,卻突然瞥見一個人站在棺材旁。冷不丁出現這麼個人,山黎險些嚇得從棺材里蹦出來,又見這人是恆樂,這才稍放下心來。
恆樂在她旁邊站了許久,隨後在她右耳上親手別上了那隻耳墜,另一隻,則戴在了自己的左耳上。
山黎簡直欲哭無淚,登時明白過來那日自己慌不擇路鑽進的棺材正是寇梢的,鑽了人家的棺材,拿了人家的東西,此刻還有時掌控人家的身體……
山黎覺得自己罪過很大。
寇梢下葬了,山黎本以為這就會結束,但她還是低估了吞噬了鬼魂的噬魂獸的實力。
從棺材里閉眼再睜眼,眼前已又是初入幻境那番景象了。
山黎嘆氣道:「難道還要再來一遍嗎?」
於是又按照劇本來了一遍,直到寇梢去城裡換藥那日,那劫匪正欲弄死寇梢,恆樂卻突然趕來。
他摘了眼上的白布,黑漆漆的眸子透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與怨恨。
這並未按照劇本進行,但那劫匪卻手上動作不停,依舊舉著刀朝寇梢而來。
恆樂上前一腳踹翻了他,心情似乎有些不好,臉綳得緊緊的,輕道一聲「你活膩了。」便徒手掐斷了那劫匪的脖子。
他拉著山黎在大雪紛飛的街道上亂竄,家家戶戶房門緊閉,灰黑色的磚瓦在陰暗的雪天里透出一股子陰暗來。
雪下的很大,幾乎到山黎的膝彎,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覺得自己都凍得沒知覺了。
走到一處街口,恆樂突然問她:「你冷么?」
山黎搖搖頭,「我冷的沒感覺了。」
恆樂沉默著,突然轉身抱住了她,跟那天一樣,所有的風雪被少年的身軀阻擋在外,他垂眸看著少女凍得發紅的臉龐,神情晦暗不明。
她一動,少年低聲道:「別動。」
他的聲音還帶著少年的稚嫩,卻又無可避免地透出一股成熟的味道,這本來很奇怪,但山黎不這麼覺得。
她聽話地不動了,不知道恆樂想要幹什麼。
恆樂抱著她,雙手環在她背後,不知從何拿出一把刀來,一下從背後貫穿了她的心口。
「……」山黎並不是很痛,渾身的僵硬掩蓋了痛覺,等到她慢慢癱軟在地上的時候,才遲緩地感覺到疼。她看著恆樂的表情,總覺得被刺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她眨眨眼,輕聲道「不疼。」,卻沒注意到自己嗓音裡帶著顫抖。
恆樂聽她說話更抱緊了她,道:「……對不起。」
「……」山黎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山黎再睜眼,眼前已是山村樹林了。
見她睜眼,孟絮大喜,一邊一刀插在噬魂獸上,一邊扭頭看她,道:「你醒啦?!」
南麒聞言也放了弓箭看過去,只見恆樂此刻也悠悠轉醒,山黎和恆樂對視一眼,隨即趕緊移開。
南麒見狀大聲道:「你們兩個沒傻吧?一加一等於幾?」
「……」恆樂嫌棄地瞥他一眼,並不答話。
倒是山黎從地上爬起來,朗聲道:「2!」
南麒一邊射箭,一邊還有功夫嘲諷山黎:「看來兩個都沒傻!」
孟絮奇道:「恆樂都沒回答,你怎麼知道他沒傻?」
「他瞥我一眼我就知道他沒傻,再說了,一般心智正常的人或者鬼聽到『一加一等於幾』這種智障問題都會選擇不回答,當然了,」南麒一笑,回頭指指山黎,「她這種心智不全的鬼除外。」
「……」山黎冷笑一聲,走過去狠狠踢了他一腳。
恆樂也起了身,他們醒來后,那噬魂獸果然安分了許多。
他走上前去又貼了兩張符籙,一根手指抵在它額前,另一隻手四指並和在胸前,念起咒來。
不多時,那隻噬魂獸果然難受起來,喉嚨動了幾下,吐出幾個生魂來。
山黎的碎魂就夾在那些生魂當中,山黎眼看著自己的魂魄給那麼一隻龐然大物吐出來,覺得有點噁心。
恆樂將攝魂鏡丟給她示意她自己處理,山黎接過來滴了兩滴血上去,只見那群生魂中的一隻瘦小魂魄朝這邊衝來。
眼看著噬魂獸將魂魄都吐了出來,恆樂沒了顧忌,鬆了手,天上瞬間隨著雪花飄下無數桃花刃來,一下一下打在噬魂獸的身上,不多時,它便趴在地上,不再動了。
山黎收了魂魄,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恆樂回頭看她一眼,正欲上前,卻見雪地上冒出陣陣黑煙來,不得已被逼停了腳步。那黑煙漸漸漲至一人高,隨後幻出一個個人形來,包圍了他們三人。
南麒一箭射散一個黑影,怒道:「是噬魂獸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