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天
「啥?」「什麼?」「說了什麼?」
人群一時嘈雜一片。
「靜一靜,靜一靜,聽我說。」那個先前喊話的人說道,「我是高一二班的唐恆,剛才收到了警察在官網上發布的消息,說讓咱們堅持三天,等他們清掃完路上的感染者,就會來救我們!」
可惜他聲音還不夠大,其他聲音還是遮蓋住了這些話。於是只好靠一傳十十傳百這種古老的方式,也因此出現了很大程度的刪減。
等到韓瀟這兒,就只剩下「警察」和「三天」兩個詞了。
韓瀟:???
只聽他身邊的徐喬只用兩個詞就復刻出了原句。「奧,就是說,我們要自己堅持三天才能等來救援的人是吧?」
「應該是吧。」您的修復水平應該去博物館找個活干,韓瀟腹誹道。
「你不是說沒信號嗎?這人誰啊?咋收到的?」
「備用網路吧,」韓瀟說,「備用網這麼短的時間應該還不至於全崩。」
「焯,萬惡的富二代,」徐喬罵罵咧咧,「準是二班那個班長,唐恆,這麼有錢來這兒幹嘛,占咱們升學份額,他要去首都多好!」
「來當大爺唄。」旁側的一個人調侃道。
「嘿,夥計,說的真對。」徐喬回頭一看是熟人,便伸手攬住那人的肩膀,「走,滷蛋,咱小賣部整點兒吃的喝的啥的。末世片不都這麼演嗎?那首先應該屯物資啊……」
還不忘扭過頭看了眼之前也以同樣姿勢摟過的韓瀟。
「瀟子,去嗎?」
「韓瀟?」
從此時徐喬的角度,只能看到韓瀟低著頭狀似死死地盯著地板,鬢角沒扎進皮筋里的髮絲把眉眼遮得嚴嚴實實,一點兒看不出表情,但周圍得低氣場濃郁的似乎能滴出水來。
「你們去吧,我先不去了。」回答的聲音悶得可怕,像是被什麼東西捂住了口鼻。
「剛嚇著了?」魯旦問。
「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徐喬撓了撓頭,「算了,讓他自個兒待會兒吧,咱給他帶點汽水薯片啥的吧。」
那名字似乎換起來什麼遠古的回憶,韓瀟一怔,恍惚間,他看到了一個俊秀的青年,黑髮如雲。
他感到手心的溫度在流失,血液不斷覆蓋從溫熱再到冷卻凝結。青年一身血污,遍身傷痕,致命傷似乎打在了腹腔,暗紅色的液體不斷湧出,止也止不住。
他的腦袋嗡嗡作響,耳鳴不止。看著青年艱難的支起身來,說著些什麼。
聽不清,連目光也跟著恍惚,看不清。他心下一冷,通體發涼,只心念完了。
好冷啊,不對,不能完。
他感受到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終於看得清了,他順著微弱的聲音辨識,那是一句帶著青年沙啞聲線的話。
他說,「這,算,你,欠,我,的。」
可卻是笑著說的。
當記憶里的青年和印象中白皙乾淨的少年人重合之後,如記憶拼圖得到修復了一般,他獲得了持久的悵然若失和果然如此的詭異魘足感。有種衝動讓他立刻擠過人群去擁抱他,然後……
然後呢?
他是唐恆,可他又不是那個唐恆,他甚至不曾認識我。這隻不過是韓瀟的自我懲罰和安慰,他清醒地想到。
現在的我對他,毫無用處吧,可能性更高地就是被當成有不正當目的接近他的垃圾同級生。
而且和我待久了的人,都沒啥好下場不是嗎?人家這輩子過得風風光光體體面面平平安安不是好的多嗎?我去給他找事嗎?哈,末世真是個好年代,命最不值錢了,還命這種事,只要找到機會,再快不過了。
反正也是活膩歪了,對吧?
欠別人的,要趕緊還了才好。
另一邊。
魯旦扯著瓶瓶罐罐,一旁的徐喬則兩隻手提著四個大袋子,嘴裡還咬著塊岩燒乳酪。
「你沒吃飯啊?餓死鬼投胎?」魯旦有些哭笑不得。
「唔,找喪恩俺惹(嗯,早上起晚了)。」他含糊不清的說。「唔楞壞我,額哇忘惹料額(不能怪我,我媽忘了叫我)。」
等他把這塊吃完了卻還不過癮,準備再開一袋的時候。突然一個重物近乎是摔一樣砸到了他左臂上,袋子里得小零食嘩啦啦灑了一地。
「艹,哪個孫子撞的你爺爺我!」他摸了摸被撞的胳膊,側頭望去。
是個胖子,很矮,看起來委屈的像是快要哭了,眉間和臉上的肥肉擠做一團。他身後不遠處教學樓和操場直通的側樓梯邊站這個穿得弔兒郎當的少年,還有一個披著校服外套坐在鏤空的窗子上。
「都撞到別人了,跟人道歉啊,死肥豬。」站著的那個說道。
「不對,道歉可還不夠,人家東西都撒了。還不快給人把東西都裝回去再跪下來謝罪?」他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