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管家下線
人之將死,預感不假。
待段老夫人發現劉球所在,便陰寒著臉上前。
劉球向來知道段老夫人不好相處,平日里不苟言笑,可還未見過她這般恐怖模樣,一雙渾濁的眼灼灼如火,要將他吞噬一般。
「老夫人...啊。」
段老夫人雙手握拐,就那麼直挺挺的砸下去,拐杖落在劉球頭頂,砸得劉球頭破血流,一張臉登時被血糊滿。
「老夫人...饒命。」
段老夫人面若寒霜。
「來人,把這孽障給我吊起來打,莫打死就行。」
段老夫人身後的壯漢立刻上前抓起劉球,將他一整個倒吊提起,兩腿捆著掛綁在樹上。
一鞭子抽下去,那碰觸皮肉的聲音,還有劉球撕心裂肺的喊叫,叫人聽的毛骨悚然。
段棋文鮮少見段老夫人發這樣的火。
「祖母,可是劉管家做錯了什麼?」
段老夫人喘著粗氣,看著面前的孫子,眼眶忍不住紅了。
一想到劉球做的混賬事,只覺得心肝肺處處都疼,張了嘴半天發不出聲音,只好看向一旁。
「顏氏,你來說。」
眾人的目光頓時落在顏昭身上。
她也不慌,撫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腕,慢慢悠悠開口。
「今日我丟了件價值不菲的寶貝,正好劉管家也在現場,我看他形跡可疑,便讓人搜了他的屋子。」
這便是搜出什麼了?
眾人目光落在嚎叫的劉球身上,心道活該,平日里在府中飛揚跋扈,旁人拿他沒辦法,他倒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他到底跟段夫人有著遠親關係,旁人們也不敢太明目張胆的看笑話。
劉球痛的渾身抽搐,已經幾乎沒有了意識,只覺得自己被放在油鍋上反覆煎烤。
他死死咬著牙。
難怪今日顏昭和他過不去,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將他捆到這朝顏院來,再暗地去搜他的屋子。
毒婦,最毒婦人心。
顏昭的聲音依舊很平靜,可眾人的心緒卻暗潮洶湧,特別是被打了一杖的段夫人,捂著臉無聲哭泣,聽到劉球那越來越虛弱的嚎叫,生怕波及到自己。
顏昭對旁邊的婆子招了招手。
「搜出了些東西。」
鞭子十下便停,因為怕將人直接打死了,到時死無對證,劉球依舊倒吊在著,強迫自己安定下來。
見那東西被抬上來,他恨得咬牙切齒,可心裡卻暗自鬆了口氣。
箱子被放到段老夫人面前。
段老夫人:「開。」
箱子一開,抽氣聲頓起。
竟是滿滿一箱子黃金餅,圓滾滾金燦燦,數目之多,絕不可能是一個管家該有的。
段夫人最先驚呼,心裡驚詫不已,劉家當年沒落後主宅都賣了,劉球到段家來投奔的時候全身上下湊不出五十個銅板。
這麼多錢,難道是貪墨的府中銀兩?
可府中因為之前那事,值錢物件搬出去賣的差不多了。
哪來這麼多金子?
劉球被放下來,趴在地上只剩一口氣撐著,他一臉鮮血,強撐著自己跪坐起來,對著段老夫人規規矩矩磕了個頭。
「段老夫人明察,這確實是我屋內的金子。」
眾人驚愕。
段老夫人冷著臉:「你哪來這麼多金子?」
劉球顫顫巍巍道:「當年我劉家遭人劫財滅口,死的死散的散,這...是我父親拚死留下的。」
顏昭始終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劉球賣力表演,看他聲淚俱下的闡述,他父親死前如何將他護在身下,又是如何告訴他有這樣一箱金子。
最後,劉球道:「我走投無路時段家收留我,這幾十年我已經把這兒當自己家樂趣,老夫人,我父親留給我的這些金子...」
他咬了咬牙:「願歸於府中。」
段老夫人面無表情。
劉球心裡微鬆口氣,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待他順利渡過這一劫,他要千百倍的討回來。
在劉球終覺有望時,顏昭又招了招手。
這一次,是一個小一些的箱子,裹著黃泥沙土,看起來灰撲古樸,平平無奇。
卻叫劉球滿臉血色盡退。
他不敢置信的望著那箱子。
怎麼會?
怎麼可能?
顏昭:「這東西,是劉球床下土層中找到。」
他見鬼了一般看向顏昭。
段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問段棋文:「可記得程彥智?」
聽到這個名字,段棋文狠狠的握緊拳頭。
他自然記得。
段家此前三代都是皇商,大名鼎鼎財力雄厚,可到他父親這輩卻是不行,借著祖輩積攢下的財富與聲望,勉強能維持住段家風光。
可出了個狼心狗肺的程彥智。
「與那程彥智所勾結之人,便是劉球。」
箱子一開,灑落新舊數封信件。
此後結局如何,不出意外,證據確鑿,劉球辯無可辯。
顏昭不想聽哀嚎,不想見血腥,便借口身體不適去外頭待了一會。
回來時候,一切已料理乾淨。
段夫人哭的險些斷過氣去,跪在老婦人下首,言語惶恐:「婆母,靈芽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我是看劉球那狗東西可憐,才想著留他在府里,沒想到他竟然勾結外人,誆騙老爺。」
段老夫人緊閉雙眼,眉目凌厲。
「你這賤婦引狼入室,害得我兒...」
本以為段老爺只是下落不明,不想竟是叫人謀害於滔滔海水中,屍首無存,無葉歸根。
「從今日起,由顏氏暫代管家,你自回院子去,莫再來礙我的眼。」
段夫人驚愕的抬頭,竟是要奪了她掌家權?心有不甘卻不敢不從。
她抽泣:「是,兒媳遵婆母命。」
段老夫人睜眼,瞧著站在一旁的顏昭,眼裡沉浮一片。
「顏氏,你立了功,要何獎勵?」
顏昭不卑不亢:「獎勵不敢,但父親來信,身子不適,想叫我回去小住幾日。」
段老夫人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見顏昭一臉坦蕩,又想著她的脾性和對孫兒的一片痴心,口氣帶著幾分軟和。
「此次多備些禮品,也替老身向親家問個好。」她看了身邊嬤嬤一眼:「堯申,你去安排。」
楊嬤嬤:「是。」
段老夫人又神色冰冷望向段夫人,見她哭得雙目紅腫,越發不耐:「你做婆母的,也莫要失了禮數。」
段夫人當即應聲:「是,兒媳曉得,溫娘,去我私庫取,多尋些好的。」
溫老媼點頭。
段老夫人:「堯英,你隨溫嬤嬤一道去吧,替她掌掌眼。」
這是諷刺段夫人小家子氣,以往送的東西拿不出手了。
段夫人暗暗握緊拳頭,卻不敢反抗。
意外之財誰不要?
顏昭一一笑納,又狀似想起什麼似的,對晴空說:「你去將鳴鳳樓的掌印找出來,這次帶上,順道去瞧一瞧。」
溫老媼的腳步一頓。
「小姐,那掌印...」晴空有些為難的看了段夫人一眼。
顏昭一臉不解:「怎麼了?我不是讓你收著嗎?」
溫老媼看著段夫人,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想來是指望不上了,咬了咬牙轉過身。
「少夫人莫不是忘記了,您說不會理賬,拿著掌印來央求夫人,幫你照看一二。」
顏昭「呀」了一聲,一張小臉滿是懊惱:「我想起來了,那既然在婆母那,晴空,你與溫嬤嬤去一趟,一道取來吧。」
溫嬤嬤恭順道:「是。」
暗地裡牙都要咬碎了。
那鳳鳴樓是顏昭手頭最值錢的嫁妝,剛收到兜里還沒揣熱,就要送回去了。
還偏生挑這個時候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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