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

又是一年清明節，沈南橋按往年計劃準備回去給沈麗掃墓。

而這回，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回去，因為身旁多了一個宋景之。

掃墓那天，天就和往年那般陰沉沉的像是隨時都會下起大雨。

沈南橋領著宋景之一起到了沈麗墓前，彼時沈桃已經帶著小恆先一步到了那裡。

沈桃先前就從沈南橋那邊聽說了她和宋景之的事情，所以此時看到站在沈南橋旁邊的宋景之就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吃驚。

拉著小恆往旁邊站了站，從而留出點空間給他們。

沈南橋將手中抱著的一束花放到了墓的旁邊，香火明滅從中緩緩飄著淺白色的煙。

沈南橋看著碑上印著的那張熟悉的笑臉，就算時間過去多年，心中還是不免生起片刻漣漪。

宋景之站在她的身旁察覺到了沈南橋此時情緒上的起伏，抬手準備輕拍她後背的時候，卻見沈南橋沖著自己搖頭笑了笑說沒事。

而後才將視線重新移了回去：

「媽，我又來了。

這回我還帶多了一個人回來，是宋景之，你見過的。

現在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我也過的很好，你就放心吧。」

「阿姨，我是宋景之，好久沒見了。

很感謝您將橋橋帶到了這個世間，我知道您肯定還是有些遺憾不能繼續陪在她的身邊。

但是您放心，我在這向您保證。

以後我會一直陪在橋橋身邊，寵著她，愛著她。」

說話間，宋景之就已經伸手拉住了沈南橋的。

目光溫柔，像是在跟沈麗保證，更像是希望沈南橋能從中知悉到自己的決心。

而慶幸的是，沈南橋看懂了他其中的心思。

跟著唇角一勾，垂眸間是少見的嬌態。

沈桃站在一旁，一直到看著宋景之和沈南橋一齊給沈桃上好香后，才拍了拍旁邊小恆的肩膀：

「小恆，媽媽突然想起來還缺了點東西，你去南街那邊幫媽媽買一下。」

「可我…對這不太熟啊。」

小恆說實話才第二次來這裡，第一次來的時候人還小也沒怎麼記得住路。

所以現在一聽沈桃這麼說，當下就抓了下後腦勺的頭髮有些為難。

聞言，沈桃就將視線移到了沈南橋身上：

「嗯…那要不然橋橋你領著小恆去？正好讓他認認路。」

「沒問題。」

沈南橋點頭，沒有過多拒絕。

跟著側頭看了眼宋景之問道：

「那你呢？要跟我一起去嗎？」

宋景之搖了搖頭，咧唇笑了：

「沒事，我在這等你。」

「行吧。」

聞言，沈南橋才收回視線，跟著就領著小恆走了。

***

沈南橋他們走後，宋景之才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跟著起身正對沈桃。

面上則是一片瞭然：

「阿姨這是有意要留我下來的吧。」

沈桃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你倒是聰明。」

跟著視線便隨著宋景之的目光同樣看向了沈麗的碑:

「還是那句話，既然選擇重新在一起了，兩個人就好好過下去吧。

橋橋的媽媽走了，管不了這些事情，我也不好多摻和。

但是有些話我還是希望你能知道。

橋橋這個人總不愛多外放自己的情緒，有什麼也都是憋著自己消化，以為旁人能懂則懂。

可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真正的心有靈犀。

不過是在時間的歲月當中，各自上心，相互留意。

知其苦，共歡喜。

所以我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裡你能將所謂的愛付諸於行動，而不是空口保證。

如果可以，請給足她要的安全感。

畢竟人活一世，沒有那麼多個七年可以浪費的。」

「我明白的，謝謝阿姨。」

涼風吹過，宋景之的聲音輕輕的。

可眼中的堅定卻是十足十的讓沈桃感受到了。

所以等過了一會，沈桃才像是解決了心中的一件大事呼出了口氣，面上跟著才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行吧，我相信你。」

後來，兩人又說了一會話。

沈桃見天越發陰了下來，而剛剛去南街買東西的兩人還沒回來才讓宋景之先在這等一下，自己過去找找。

對此，宋景之依舊沒有表現出任何反對，笑笑便任由沈桃離去的背影在眼中消失不見。

沈桃走後，宋景之在沈麗的墓碑前重新蹲了下來。

指腹小心的擦去了邊角處的落灰，聲音緩緩：

「阿姨，今年終於不是一個人過來了，我很高興…」

另一邊，沈南橋和小恆去南街的時候，本來只要十幾二十分鐘的。

中間卻因為遇上了一個人而耽誤了不少時間。

而那個人，便是商天順。

遇上商天順的時候，他的手上正提著一袋拜祭用的東西，看樣子也是要往墓園去的方向。

「詩…沈小姐。」

看到沈南橋的第一瞬間，商天順差點就脫口而出在他看來最為熟悉的名字。

可迎著她那清冷的目光，商天順最終還是轉了話頭。

跟著，在沈南橋將視線移到他手中提著的那袋東西時，商天順才像是怕被發現一樣。

手一動，就連帶著那袋東西一塊藏到身後：

「是過來給你媽媽掃墓的吧。」

「嗯。」

沈南橋見他像是不想被自己看到那袋東西，覺得沒勁索性就順了商天順的心思移開了視線。

而商天順見沈南橋就這樣隨便應了聲后就沒再說話，加上現在兩人就這麼對面僵著只覺有些尷尬。

所以等猶豫了好一會，才將目光移向她旁邊站著的小恆，強打起點精神主動問道：

「這是…」

「我表弟。」

沈南橋冷冷開口。

「啊～原來是沈桃的小孩呀。

我走那年她都還沒結婚呢，果然是歲月不可追了。

你今年幾歲啦？應該還是在上學的年紀吧？」

商天順一臉感慨。

而夾在中間並早就察覺到兩個大人間不對勁的小恆表示他只想做個沒有感情的活體擺設。

但長輩詢問，他又不好不理。

正兩頭為難的時候，沈南橋就將他往後拉了拉，看著商天順的眼中始終帶著淡淡的冷意：

「別人家的孩子你倒是很關心哈。

他幾歲，現在又關你什麼事？」

「我…」

商天順緊抿著唇，因著沈南橋的話臉色蒼白了不少。

「小恆，要買東西的那個地方就在正前方那個位置。

你先過去，我等下來找你。」

沈南橋指了指一個方向，示意小恆先暫時離開一下。

小恆也是個聰明人，聞言也沒多問什麼便轉身離開。

「吵架了？

阮思賺的那麼多，現在怎麼連件像樣的衣服都不給你買了？」

沈南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在意這個問題。

印象中，沈南橋上次見到商天順的時候，他雖然看著唯唯諾諾的，但為了不給阮思她們丟面子卻也還是穿得乾淨整齊。

可現在沈南橋看到的商天順，卻像是已經有些時間沒理過自己的頭髮，兩側的碎發都長了不少。

而他身上套著的衣服也像是從陳舊的箱子中翻出來的一樣看著有些舊了。

一瞧，便能猜到他最近的日子並沒有特別好過。

而商天順也像是被人戳穿了一般，表情變了一變。

垂眸沉默了片刻，跟著沈南橋就聽到了從他口中傳來的一聲低嘆。

「我已經和她離婚了。」

「離婚？」

沈南橋眉間一皺，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出現這種結果。

然而這回，商天順卻反而因為將這些說出來了而鬆了口氣。

「你沒聽錯。」

他努了努唇，跟著道：

「事實上我們之間早就出現了隔閡。

加上上次她不滿意我擅自在網上表態，覺得丟了面子也因為以前的那些事被人扒出，連帶著影響了她的生意。

所有的事情聚在了一起，以至於最後她終於還是選擇結束這段關係。」

「阮妙清不管？」

商天順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這個父親一向就沒什麼存在感。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說到最後，他的眼中像是變得有些濡濕，看著沈南橋的時候都不住覺得有些心酸。

沈南橋抿著唇，因著他的話沉默了下來。

她明白商天順變成這個樣子，多少和上次幫了自己的那件事情有點關係。

可她看著面前的人，卻是說不出半點感謝與安慰。

喉間就像是被什麼更住了一樣，讓她難受至極。

商天順將她的反應看在了眼裡，心中更覺苦澀，但也知道這都是自己找來的。

所以沒等沈南橋再開口，他就先一步做出了輕鬆的表現：

「其實現在也挺好的，不用整天活在壓力之下。

就這麼在這個小地方里定居下來，靠著多年攢下來的錢開個小鋪子還是能保持基本溫飽的。」

沈南橋：「…」

「好了，我也不能和你多聊了。

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你自己保重。」

商天順強扯出一抹笑容，跟著就準備和沈南橋告別。

見狀，沈南橋立於原地也沒有做過多反應。

只是在那人走遠了以後，才握緊了拳頭，終是忍不住啟了啟唇微不可聞的說了句：

「你也是。」

***

回去的路上，重新和沈南橋集合了的小恆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沈南橋看在眼裡，也沒有想瞞他的意思。

但說話間卻還是希望他能將今天的事情忘記：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是我爸。

他的事情你應該多少從你媽媽那裡聽說了，你媽媽也並不喜歡他。

所以小恆我希望今天咱們遇見他的事情，你權當是忘了，別跟你媽說，省得她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小恆見沈南橋表情嚴肅，當即就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沈桃的聲音也從前面傳了過來：

「你倆怎麼去了那麼久啊，瞧這天都快下雨了。」

沈桃小跑到了他們面前，跟著就往他們倆人的手中各塞了一把傘。

沈南橋接過雨傘，與小恆對視了眼后皆是心照不宣。

小恆保持沉默，而沈南橋則是輕笑了聲：

「沒什麼，就有些日子沒過來了。

一時忍不住就又逛了會。」

「對了，阿景呢？」

沈南橋跟著問道。

「還在那邊等我們呢。

咱們快走吧，他手上沒傘，我怕等會真要下大雨了。」

沈桃指了指來時的方向，又望了眼已經開始打雷了的天，皺了皺眉頭。

聞言，沈南橋才反應過來。

跟著三人沒再多說什麼便趕緊趕了回去…

然而，等他們趕回去的時候卻還是遲了。

只見找不到地方躲又不認路的宋景之也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一個小木板頂在頭上，身子索性就縮在了沈麗墓旁。

身子半邊都濕了看起來異常狼狽。

沈南橋快步走到他邊上，將宋景之也納進了雨傘的範圍以內。

同時在低頭看他時便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小沒良心的，你居然還笑？！」

宋景之收起了板子重新站直了身子，瞅著沈南橋的時候雙眼濕漉漉的像是還有些委屈。

「誒，你這孩子，也不知道找個地方躲躲。」

沈桃也湊了過來，一臉三個都不讓人放心的操心樣。

「我手機沒電了，又不認路。

加上這附近也沒什麼可以躲雨的地方，怕走遠了等會你們找不到所以就索性在這呆著了。」

宋景之說完，小恆見沈桃還要念叨什麼，這才及時開口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算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雨開始越下越大了。」

話音落地，天空中便適時又傳來了一聲雷鳴。

見狀，沈桃才沒再多說什麼。

跟著四人才結伴往回去的路走。

下去的路上，沈南橋領著宋景之走在後面。

趁著前面兩個人的注意力都在別的地方上，她才皺了皺眉，抬手幫宋景之擦掉了他臉上的雨水：

「真是的，你也不怕感冒？」

「不會的，我身體好著呢。」

哈秋——

宋景之話剛說完，就感覺鼻頭一癢，跟著就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噴嚏。

沈南橋眼瞅著他這打臉啪啪響的樣子，冷笑了聲：

「最好跟你說的一樣，要不然到時候生病了我可不管你。」

「那我就上趕著去讓你管。」

聞言，宋景之就又往她邊上湊了湊，笑得十分厚臉皮。

「做你的夢去吧。」

「嘿呀，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才不信你會真的不管我。」

「那你就試試看，病一個？」

「試就試，等著吧。」

就這樣，沒有營養的對話在他們到家以前一直都持續著。

而宋景之這個烏鴉嘴也怎麼都沒想到在回去的第二天里，他這個自詡身體好的人就發起了高燒。

心裡別提有多悔。

但幸好的是，沈南橋就如他所說一般最後也沒真放著自己不管。

被一通照顧下來，生病了的宋某人表示…

真他娘的是痛並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