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深夜借錢
張惠仙打著手電筒，來到離他們家不遠的夏強家裡。夏強的女兒夏曉蘭和夏文同齡，在同一個中學讀書，並且兩個人還在同一個班裡。夏曉蘭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她做事心思縝密，為人謙和，喜歡助人為樂。雖然她的成績在班裡只能算個中上，但班裡的同學和老師喜歡她。為此每年班裡評選的積極分子獎狀都歸夏曉蘭。
「仙姨，你請坐，我去給你倒杯茶。」夏曉蘭從八仙桌下面拉出一張長凳子，招呼著張惠仙坐了下來。她又給她泡了一杯野菊茶，還特意在裡面加了一塊冰糖進去。這個十五歲的姑娘，她在待人接物上面一點都不比她的母親張瑛差。在村裡人眼裡，這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從小就懂事。她的父親夏強是一個黨員，也是一個勤勤懇懇的農民。對於梅家村來說，不管黨員還不是黨員，其實他們的收入都相差無幾。平時一鄉鎮府里有事情的時候，他這個黨員就是鎮里和村裡的紐帶。他和老夏年紀相仿，並且都讀過小學。但做事情他要比老夏更加圓滑，這跟他這個黨員有一定的關係，畢竟能和政府打上交道，見過的世面也多。
「哦，惠仙啊，這麼晚了，我還以為是誰呢。你找我有事？」
「嗯。」
「剛才夏三村長來我家提起了你家夏文考上重點高中的事了，聽說錄取通知書都發下來了。恭喜你啊，生了個好兒子。不像我家曉蘭，讀書方面還是很理想。「夏強看看夏曉蘭，一臉無奈地搖搖頭。他繼續說道：「曉蘭像她媽，天生一副好心腸，就是在學習這事情上一直讓我頭疼，她呀要是像我自己就好了，以前我和老夏在一起讀書的時候，我年年都可以拿三好學生來著。」
夏曉蘭看父親又在外人面前數落自己的不好，做出一副鬼臉，她不會去責怪父親夏強的不是，有時候父親說道自己學習的事情，她也會湊上去開開玩笑，開涮一下自己。在讀書學習這個事情上，夏曉蘭一直有自己的態度。在學習上她總是和努力，可每次考試成績卻總是讓她不太滿意。父親夏強認為她像她的母親張瑛，理解能力欠缺。畢竟讀書學習有些方面還是需要一些天賦的。但夏曉蘭從不氣餒，她以為在學習上她已經花上了所有的心思，所以她從來沒有埋怨，甚至常常拿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子來安慰自己。
「爸，我是你和媽生的，遺傳的是你們兩個人的基因，你不能把我不會讀書這碼子事情推到媽媽的身上去。這對媽媽來說是不公平的。姨，你們聊，我去睡覺去了。我可不想再呆在這聽我爸數落我的不好。」夏曉蘭告別張惠仙，哼哼的瞪了一眼父親夏強，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悻悻地走了。
夏強的家在梅家村來說算不錯的，整個房子里打理的井井有條。一台雙磁帶嶄新鋥亮的錄音機，擺在漆腳杠椅（江南的一種特色傢具）上，甚是惹眼。磁帶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錄音機的邊上。大紅漆的榆木桌子在燈光下顯得顯得穩重，紮實。梅家村大部分人家的地是用石灰和泥巴做的，但是夏強家不是，他家用的水磨地，光亮光亮的，地面還有花紋點綴著。在整個梅家村，似乎能與夏強家媲美的也就只有夏大家，至於村長夏三家裡，那都無法和夏強家比。
夏大在梅家村算是首富，早年夏大的父親在國民黨軍隊里干過幾年芝麻小官，積下不少錢產。有一年他所在的地方和解放軍打了一仗，被迫解放。他見此無法再待下去，只好偽裝成老百姓，帶著幾年裡積存的錢財，悄悄地潛回梅家村裡。
夏大父親的錢大部分是從民間搜刮而來，仗著自己手上的一點點權利。他還喜歡去街巷的「女人堆「里尋花問柳。在他潛回梅家村的路上，就遇到了當初曾和自己共度一晚過的「小桃紅」。他把她帶回家來，做了一對夫妻。小桃紅回到梅家村就有了身孕，不到十個月就產下了夏大，不知道哪方面的原因，夏大一生下來就與眾不同，獃頭獃腦，痴痴獃呆。一直到夏大十六歲成親，才有所改變。若不是夏大的父親有錢，像夏大這樣的憨，早就被趕出去討飯去了。
夏大的母親小桃紅，妓女出身，天生不懂得勤勞節儉，經常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算在梅家村這樣的小村子里，她都改不了之前在妓女店裡的習性，有時候夏大的父親不在家，她就想著如何去勾引一下村裡的其他男人，夏三的父親就被小桃紅勾引過。只可惜老一輩的人都不太長壽，所以很多事情也只能一時風起，沒過多久就恢復了平靜。
早年，梅家村並無梅，也不叫梅家村，後來因為一件事情才有了現在這個叫法。梅家村的村民們雖然過著桃源一般的生活，但是壽命並不很長。村裡有人請風水先生來看過，風水先生說村子像窩在梅花花蕊之中，村子周邊得種上梅，這樣就可以改變延長梅家村人的壽命。從那以後，梅家村這個名字才算是正式誕生。
說起夏大，他和夏強，夏根都一樣，早早成婚。夏大有一個女兒，叫夏曉梅，和夏文，曉蘭都是同年所生。他們都在一起念書，曉梅讀書比曉蘭要差，做人也不好，她經常要去戲謔或刁難班裡的同學，對於刁難這方面的惡習，她應該得到了夏大的真傳。憑著她的爺爺留下的錢產，曉梅眼裡經常目中無人，她甚至可以和老師掐架。在班裡幾乎沒有同學願意和曉梅做朋友，在村裡，夏大為人也不太好，所以梅家村的村民們很少會去夏大家裡，他們背後經常指指點點說夏大一家人的不是。
「夏強啊，我，我，哎。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你開口了。」張惠仙嘆氣的說道，她喝了一口曉蘭給她泡的甜茶，一臉的困惑。
「惠仙啊，你有事情就直說無妨，我們都是隔壁鄰居，有什麼你就說，沒什麼不好說的。你既然來了，就說吧。」夏強一邊說一邊看著張惠仙，他心裡其實有些明白張惠仙的來意了，但他不好自己直接說出對方的心事。他必須得等張惠仙自己親口說出來。
「我，我，就是我家夏文讀書的事情，這次收到錄取通知書以後，也收到一筆要繳的費用，我家現在手上有些緊張，像來問問你，從你這邊借一些。等家裡有了，馬上就還給你。」張惠仙小心翼翼地說道。她有些緊張的看著夏強。
「哦，嗯，這樣啊。惠仙啊，我手上現在也沒有多少余錢，這一次曉蘭的錄取通知書也還沒有來，我估計她應該是沒有考好，到時候我還得再掏錢給她買分，走動一下關係。所以，惠仙，你看，這真的不好意思了，幫不上你的忙了。不過我到時候問一下鎮上的信用社，看看能不能給你家貸一些款，你看行嗎？」夏強面露難色，他不敢去正眼看張惠仙，他知道，張惠仙不會相信自己，因為在梅家村裡，能幫上忙的寥寥無幾，能找到自己這來，她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平時張惠仙壓不太會求人，這一次看來她是真的被逼無奈了。
張惠仙低頭沉默了一會。
「哦，既然這樣，那就算啦。這麼晚來打攪你，真的是太麻煩你了，我先回去了。」張惠仙站起來正要準備離開，從樓上噔噔地下來一個婦女，她烏黑的頭髮，橢圓的臉蛋，嘴巴下面長著一顆黑痣。她叫張瑛，是夏強的妻子。
「惠仙啊，你等等回去，給倆孩子帶幾個蘋果去吃吃。曉蘭她爸剛前日鎮上帶回來，味道可好了。」張瑛從柜子里拿出一袋蘋果，確切地說是四個蘋果。她遞給張惠仙的時候，張惠仙是拒絕的。張瑛執拗地一定要塞進張惠仙的手裡，張惠仙最後也只能妥協。她為此還道了很多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