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繭成蝶(上)
三月的清晨,和暖的陽光透雕花窗欞照射進來,映在紅漆雕花大屏風上,滿室紅光。屋裡細碎的聲音驚醒了淺眠的蕭芊悅,擁被坐起,聽見廊下的鸚鵡拍動著翅膀,叫喊著:「天亮了!天亮了!起床了!起床了!」
「不要吵,吵醒了姑娘,瞧我不拔了你的毛!」青紗和紅絹早早起床,聽內室沒有聲音,只當蕭芊悅還在睡,都躡手躡腳的收拾屋子,不想被這麼鸚鵡一叫,嚇了一跳。
「姑娘醒了,姑娘醒了!」鸚鵡從架子上飛起,又落下。
「姑娘原是睡著的,定是被你吵醒的。」紅絹擱下手中的東西,和青紗轉身進了內室。
青紗輕輕的掀起帳幔,見蕭芊悅擁被坐在床上,笑問道:「姑娘醒了,怎麼不叫奴婢進來伺候?」
蕭芊悅輕嘆一聲,道:「青紗,我想去看看媽媽。」
「姑娘,您前兒不是讓紫紜姐姐去看過王媽媽了嗎?王媽媽已請了大夫看過了,不會有事的。」青紗把蕭芊悅披散在肩頭的秀髮撫到身後,蹲下來伺候她穿上繡花鞋。
紅絹推開窗,笑道:「姑娘,今兒是個大好天,沒有一絲風兒,連太陽也暖洋洋的。姑娘不如到園子里去走走,回來吃早飯也香甜些。」
「好。」蕭芊悅也不多言,任由青紗紅絹伺候她穿戴整齊,凈面漱口,長長的青絲挽了個鬆散的髮髻,斜斜的插著一根蘭花白玉簪,緩步走出房門,沿著曲折的游廊,往園子里去。
昨夜風大雨大,打碎了園中許多盛放的花,粗使婆子正在清掃那些落在地上的花瓣和花葉,一邊掃,一邊嘴裡嘟嘟喃喃地抱怨著,看著走過來的蕭芊悅,露出鄙夷的表情。
蕭芊悅偏開頭,假裝沒有看到,心裡悲苦,十歲父母雙亡,北上投親進齊府,到今日已有六年之久,無依無靠。田產家業一併交給齊皓暘帶到齊府。可現在,人人都當她吃白食,沾齊家的光,每每拿言語擠兌她。有心離開此處,可是孤零零一個,又能去哪裡呢?天大地大,何處是安身之所?
想到此處,蕭芊悅黯然落淚,又怕被人瞧見,說她又使小性子,一邊拭淚,一邊往無人的角落走去。
「悅兒妹妹!」一聲清朗的呼喚,讓蕭芊悅輕盈的腳步驟然停下,是齊皓明,背轉身,把眼淚擦乾。
「悅兒妹妹你在這裡做什麼?大早的,露水重,你怎麼也不披件厚衣服?萬一凍著了怎麼辦?」齊皓明走到蕭芊悅身邊,關心地問道。
「我就隨意走走,一會好吃早飯,你這是要去哪裡?」蕭芊悅淺笑道。
「惜芳昨兒聽了幾句閑話,動了氣,她本病著,這下就更不好了,我去給老太太請安,順便找大嫂子要點藥丸。」
「她倒是好命,有你這樣匆忙辛苦為她尋葯。」蕭芊悅冷笑一聲。
齊皓明訕笑道:「妹妹病了,我也不也替妹妹尋了葯。」
蕭芊悅本就敏感,一聽這話,臉色微沉,原來在他心中,她跟服侍他的婢女沒什麼兩樣,不免覺更加的失落,便不再理會齊皓明,轉身就走。
「妹妹,走走就回房吧,這幾日春寒,你要多當心身體。」齊皓明關切的說了一句,匆匆而去。
蕭芊悅只作沒有聽見,沿著小徑向前,齊皓明待她是極好的,只可惜他太多情,更何況,以他家的地位,他的嫡妻應是豪門大戶之女,她這個孤女進不了他家的門,那份痴念是該斷了!
「姑娘!」紫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蕭芊悅回頭看去,紫紜拿著披風和錦墊朝她走來,紫紜和藍綺是她從家裡帶過來的,不象青紗和紅絹是這府里另買來伺候她的。
「姑娘,雖然早起走走,散散心是好事,可是姑娘也要擔心身子,不要受涼了才是。」紫紜說著,把手上的月白色披風披在蕭芊悅肩上,把帶子系好,在蕭芊悅胸前打了個蝴蝶結,「把臉都凍青了,一會吃藥又要嫌苦。」
「我沒事,你就不要念叨了,你都快變成碎嘴老太婆了。」蕭芊悅撇嘴道。
「但凡我說的,姑娘肯聽一句半句,我就是變成碎嘴老太婆也甘願。」紫紜扶著她的手,「姑娘,這裡清靜,我有幾句不知道輕重的話,想要跟姑娘說,姑娘就是惱我,我也要說。」
「誰拿東西堵住了你的嘴不成,你要說就說吧!」蕭芊悅無奈地笑道。
紫紜把錦墊放在石凳上,扶蕭芊悅坐下,道:「姑娘,如今一天比一天大了,有些事情,知道總比不知道好,等將來姑娘嫁了人……」
「啐,這是你該說的話?」紫紜雖比蕭芊悅大了兩人,已經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可因蕭芊悅還是沒定親,她又捨不得離開蕭芊悅,這親事就給耽擱下來了。
「這些話不是我說的,是盧媽媽讓我跟姑娘說的,姑娘好生聽著。」紫紜臉微紅。
「盧媽媽既然有話要對我說,你昨兒怎麼不說?」
「昨兒姑娘一直陪著老太太,我哪裡找得到時間跟姑娘說呢!」紫紜道。
蕭芊悅想到昨夜的事,輕嘆一聲,道:「說吧,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