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家中諸事
張曜走後,蕭芊悅就繼續回房坐在羅漢床上綉肚兜,那是為她肚子里孩子繡的小肚兜,柔軟的紅綾上綉著個大大的金色福字,在福字周圍是各色的花,綉工精緻,畫工別緻。
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張曜就回來,進屋見蕭芊悅低著頭綉東西,落日餘輝從窗欞里照進來,映在她身上,彷彿為她披了層薄薄的輕紗,如玉的面容上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心不禁一動,揚唇淺笑,目光痴痴地看著她」「。
蕭芊悅感覺有人進來,抬頭一看是張曜,微愕,「王爺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你沒跟她談談嗎?」
「母妃過去了,我就沒進去。」張曜在蕭芊悅身邊坐下,伸手拿過她手中的綉棚,「你懷著身孕,這些東西讓針線房做,別累著。」
「我天天在家,左右沒什麼事,再說這是給孩子做的,也累不著。」蕭芊悅笑笑,把東西放一邊,「文嬤嬤不是說等你回來在定奪,怎麼又先告訴了母妃?」
「我問過文嬤嬤了,母妃看到那幅圖,覺得奇怪,就逼著文嬤嬤把事情給說了出來。母妃不相信父王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還沒等我回來,就先過去了。」張曜雙眉緊鎖,面露憂色。
太妃的懷疑,不無道理。太妃並非妒婦,她沒有反對老王爺納妾,而且府中已經有了兩個生了兒子的姨娘,老王爺若真在外面有了女人,還有了孩子,他大可將人接進府來,給個名份,怎麼也不會讓親生骨肉流落在外面無依無靠。
這也是蕭芊悅對張昀說法產生懷疑的重要的原因,留下張昀,也有這方面的考慮。若是張昀敢來行騙,敗壞老王爺的清譽,那麼絕不能讓她這樣輕易的離開。
「如果母妃證實這位姑娘說謊,母妃會怎麼做?」蕭芊悅輕聲問道。
張曜微眯起雙眼,「母妃會要了她的命!」
蕭芊悅驚愕,倒吸了口冷氣,就算這姑娘在撒謊,可是罪不致死啊!太妃這麼做會不會太殘酷了些?
「母妃最恨人說謊騙人。」張曜雙眉緊鎖,「尤其這女子還拿已故父王說事,就讓母妃更加不能容忍。」
「那若是這姑娘沒說謊,母妃會怎麼做?」蕭芊悅很矛盾,她雖然從不過問張曜朝中的政事,但是她能夠感覺到朝中的格局在改變,而且張曜身處其中。那麼在這個時候,張昀來認親的目的絕對不簡單,可是事關人命,她不忍心,反到希望張昀沒有說謊。
張曜面色凝重,良久不語,無先例可循,他也不清楚,太妃會如何處置這件事。蕭芊悅看著他,輕輕地嘆了口聲。
「悅兒,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張曜伸手摟著她的肩膀,「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讓人傷害到你,傷害到我們的孩子。」
蕭芊悅側目看著他,眸色如澄,對他是全然信任。
「奴婢給太妃請安。」門外傳來芙蓉等人給太妃的請安聲。
「母妃來了!」夫妻倆異口同聲,張曜扶起蕭芊悅,兩人迎了出去,剛才門口,門帘已撩開,太妃走了進來。
「給母妃請安!」兩人忙行禮道。
「你懷著身孕,就別多禮了,起來坐著吧!」太妃走到羅漢床邊坐下,一眼就看到綉著福字的紅綾肚兜,目光柔和,唇角微微上揚,這件事就當她是為寶貝孫子積福吧!
張曜和蕭芊悅在太妃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芙蓉和紫紜送上新茶,躬身退出房,守在門外。
「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太妃看著張曜問道。
「是的母妃,兒子聽王妃說過了。」張曜皺著眉。
太妃端起茶杯,淺啜一口,道:「她的確是你父王的女兒。」
張曜眸色微沉,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活了二十幾年,又冒出個未曾謀面的妹妹來,父王這叫做的是什麼事!蕭芊悅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你父王當年為什麼沒有去接她母女回府的原因,已經沒辦法追查了,她現在所說的是她的一面詞,我本來不願相信,但是她手裡有你父王的東西,而且容貌也與你有幾分相似。所以我不得不相信她說的話是真的,她真的是你父王的骨肉。既然是你父王的女兒,就不能任由她流落在外。」太妃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老王爺的作法太傷她的心了,「至於你父王,等我百年後,到下面再去找他算帳。」
「母妃的意思是,讓她認祖歸宗?」張曜試探地問道。
太妃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神色一黯,反問道:「除了這樣還能如何?」
「母妃,事關重大,兒子覺得還是派人再去查查為好。」張曜覺得此事慎重一些為好。
「沒這必要。」太妃搖頭,「不要再去查了。」
張曜眸光一閃,輕聲問道。「父王已經不在,母妃,這親要怎麼認才好?」
「我跟她說清楚了,這孩子到明事理的人。與其翻舊帳,讓她認主歸宗當庶女,還不如我認她做義女。」太妃輕嘆一聲,「我會找個機會進宮面見太后,請太後下旨,給她一個縣主的封號,這樣也算兩全其美。」
太妃已經拿定主意,現在來不過是告訴兩人,她的意思而已。張曜和蕭芊悅自然不多話講,又坐了會,張曜送太妃回了瑞寧院。
夜幕降臨,祥親王府各處的燈已經點起來,院子里燈光閃爍著,亭台樓閣籠罩在夜色中,晚風輕拂,帶來些許的涼爽。張曜留在瑞寧院用膳,蕭芊悅獨自用過晚膳,等了許久,見他還沒回來,就去沐浴更衣。沐浴出來,發現張曜還沒回來,不免有些奇怪,「芙蓉,你去瞧瞧,看王爺去哪裡了?怎麼還沒過來?」
芙蓉答應著就出去找張曜。蕭芊悅就倚在軟榻上邊看書邊等張曜,看著看著,眼皮愈發的重了起來,迷迷糊糊的正要睡著,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龍涎香,微睜開眼睛,是張曜回來了,揚唇淺笑,「王爺去哪裡了?怎麼這會子才回來?」
「顧洵從外地回來了,剛去書房跟他說了一會子話,事情很順利,很快就會天下太平了。」張曜輕鬆地笑,有修長的手臂圈著蕭芊悅嬌小的身軀。
蕭芊悅肚子已經快六個月了,兩人中間夾著個圓圓的肚子,張曜聞著她身上熟悉的幽香味,心神俱醉,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喘息著問道:「悅兒,孩子是不是很乖?」
「他很乖!」蕭芊悅笑著把頭偏開,躲開他的唇,誰知又被他含住了耳垂,一陣麻酥酥的感覺遍及全身,忙抬手抵在他的胸前,「王爺,別鬧。」
「悅兒,又有好多天了,難得我今天回來的早,你就依我一回。」張曜拉過她的手,放在腰間,「悅兒,讓我愛你!」
「不行,才過了幾天,不可以的。」蕭芊悅把手抽回來,掩住他的唇,不讓他靠近她的櫻唇,「孩子越來越大了,你會傷到他的。」
「不會的,我哪次不都是輕輕的?我什麼時候傷到他了?」張曜張開嘴,把她的手指含進口中,輕輕地tian舐啃咬,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糾纏著她。
「曜,不……哎……不能在這裡,去床上,去床上吧!」已經無法拒絕,蕭芊悅嬌嗔白了他一眼,接受他的求歡。
「好。」成功把人給拐上床了,張曜滿意地笑了,聽話的放開她,轉身下榻,彎腰把她抱起來,大步往床上走。
蕭芊悅伸手摟著他的脖子,小聲問道:「我是不是很重了?」
「不重,抱著你們母子兩人的感覺,很好。」張曜輕笑,把她放在床上,快速的解開身上的衣袍,放下層層疊疊的帳幔,柔情蜜意,春光旖旎。
在太妃還沒正式認下張昀為義女之前,她在王府的身份就是客人。蕭芊悅讓人把張承忠家的叫了過來,囑咐她派人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張昀到也很知趣,除了每天過來給太妃和蕭芊悅請安,平時就呆在房裡看書、寫字、撫琴、下棋、繡花,自娛自樂,不惹是生非。太妃對她更添幾分好印象,見太妃和王妃對張昀很好,王府的下人們更加不敢怠慢於她。
這樣的情況看在曾靜兒眼中,不時去傾紵居附近出沒,想跟張昀搭上話。張昀從婢女口中得知此事,沒有理會,依舊過她的日子。
曾靜兒的舉動,引起了張欦的警覺,府里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不能讓曾靜兒惹出事端來,讓母妃煩心,這一天下午,找了時間去了曾靜兒的院子。
「三姑娘怎麼有空到我這小院來?」曾靜兒似笑非笑的道。
張欦斜了她一眼,冷笑道:「曾姨娘,注意你的稱呼!」
曾靜兒這才想起張欦今時不同往日了,欠了欠身子,道:「奴婢見過郡主,不知道郡主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張欦盯著她,冷冷地問道:「曾姨娘,你去傾紵居做什麼?」
「郡主這話問的,奴婢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曾靜兒嬌笑一聲,撫了撫髮髻上的金步搖,「奴婢在府中隨便逛逛難道都不可以嗎?」
「隨便逛逛?你騙誰呢?曾姨娘。」張欦哂笑一聲,「曾姨娘,你存的什麼心思,我清楚的很,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絕對不會得逞的。我今天來是奉勸你,最好老老實實的,要然你就會和周姨娘她們一樣,落個杖斃的下場。」
曾靜兒神色未變,道:「郡主這是在嚇唬誰呢?我安分守己的呆在自個院子里,沒招事沒惹事,郡主跑來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郡主,怎麼說我也是王爺的妾,我要做什麼,還輪不到郡主來作主。」
「你儘管試試看,看我能不能作主把你趕出府去?」張欦冷哼一聲,轉身向院外走去。
曾靜兒看著張欦的背影,微眯了雙眼,狠毒的寒光閃過,她才不會老老實實的困在這府中老死一生,更不會象孫燕娘一樣出府避讓蕭芊悅的鋒芒。沒有任何人可阻攔她在府中爭得一席之地的權利,現在已經到動用那張底牌的時候了,否則,她會被張欦這個死丫頭弄出府去的,她可不想再象上回一樣,在別院呆那麼久了。上回要不是大姑娘,她差點就回不來了,這一次,絕不能犯同樣的錯。
翌日清早,曾靜兒依如昨日一般,洗漱梳妝,收拾利索,來遠逸館給蕭芊悅請安伺候早膳。只是蕭芊悅貪睡,她到時,蕭芊悅還沒起身,等到辰時一刻方起,曾靜兒規規矩矩的在西廂偏房內等候。等蕭芊悅起來,紅絹過來喚她才進房。
「賤妾給王妃請安。」曾靜兒恭敬地屈膝行禮道。
「辛苦你天天這麼早上過來伺候,就不必多禮了,起來吧!」蕭芊悅接過青紗遞來的溫熱帕子,洗了把臉,淡淡地笑道。
「伺候王妃是賤妾分內之事,賤妾不覺得辛苦。」曾靜兒乖順地答道,飛快地抬眸看了眼靠坐在圍椅上的蕭芊悅,眼底閃過一抹恨意,肚子這麼大了,還霸佔著王爺不肯放,真是太過份了!
「主子,請到這邊坐,奴婢給您梳頭。」芙蓉扶著蕭芊悅到梳妝台前坐下,「主子,今天梳什麼髮髻好?」
「今天不出門,也沒客來訪,不用梳那些麻煩的髮髻,就挽過偏髻吧!」蕭芊悅肚子越來越大,懶懶的不想動,只想舒舒服服的躺著或者坐著。
「好。」芙蓉笑就著,認真的為她梳理每一縷髮絲。曾靜兒忙站到一邊,幫芙蓉打下手,遞梳子,選簪子。
「王妃頭髮真好,梳什麼樣的髮髻都好看。」曾靜兒笑著稱讚道。
蕭芊悅從鏡子里看了曾靜兒一眼,笑了笑,並沒接話。
「以前賤妾常聽人說傾國傾城,絕代佳人的,總認為這世上不會有那些的人,後來看到王妃,才知道所言非虛。」曾靜兒自顧自地接著說道。
蕭芊悅眸光一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是沒有道理的,側目看去,曾靜兒今天穿著嫩huángsè長衫,蔥綠色百褶裙,裙上綉著蘭花,顯的清潤淡雅,與往日的濃妝艷抹不同,很是飄逸脫俗,淺笑道:「你容貌也好,今兒這身衣服穿著就很好看。」
「賤妾多謝王妃誇獎,只是賤妾蒲柳之姿,不敢比王妃的國色天香。」曾靜兒謙虛地道。
「你不必妄自菲薄,我也不是國色天香,你不是蒲柳之姿。」蕭芊悅眸光流轉,「你的衣服做好的別緻,可見是花了心思做的。」
芙蓉眉梢一動,扭頭去看曾靜兒,果然清雅的很,眸色忽沉,這位姨奶奶想做什麼?
曾靜兒笑道:「賤妾平時沒什麼事做,在衣服上綉了些花兒朵兒的,打發時間罷了。」
「王爺最近忙於公務,倒是冷落了你。「蕭芊悅臉上的笑容極淡,語氣輕輕的,沒有起伏,可是卻一語戳破了曾靜兒的心思。曾靜兒每日打扮的漂漂亮亮早早過來伺候,意在張曜,而非蕭芊悅。
「王妃,賤妾不敢有非分之想。」曾靜兒一臉驚恐地道。
「你是王爺的姨娘,心中想著王爺,是應該的。不是什麼非分之想,你不必這樣驚慌失措的。」蕭芊悅笑笑,順手翻了一下手邊的首飾盒子,拿出一根白玉蘭花簪,遞到曾靜兒面前,「這玉簪很配你這身衣服,就賞你吧!」
那白玉蘭花簪玉質細膩,是上好和田白玉,沒有一點瑕疵。曾靜兒雖然很想要,但嘴還是謙讓了一下,「這玉簪太貴重,賤妾惶恐,不敢受王妃如此貴重的賞賜。」
「不過是根玉簪,貴重不到那裡去,拿著吧!」蕭芊悅淡淡笑道。
「賤妾謝王妃賞。」曾靜兒屈了屈膝,雙手接過玉簪。
芙蓉幫蕭芊悅挽好了髮髻,髻上插著小巧的金鳳步搖,小小的金鳳銜著三寸長的流蘇,流蘇下吊著鑲紅寶石墜子,微微地晃動著。
這時,藍綺端著冰糖燕窩粥走了進來。
蕭芊悅嫌棄地撇嘴道: